“不對勁!”

“你也發現了麽?”

芬格爾和酒德麻衣交換一個眼神。

他們現在的位置已經極其接近礦井,那是預測中寂靜嶺的矩陣樞紐,按照規律惡靈的密度應該越來越多強度也越來越高才是,兩人都已做好了舉步維艱的準備,隨時可以全力以赴,畢竟麵對極可能會出現的大惡靈,他們兩人也實在沒有留守的餘地。

然而事態的發展恰恰相反。

自從三分鍾前,他們便感受到惡靈的密度在明顯的下降。

而且越是靠近礦井,惡靈的數量也就越少。

就連理應存在的大惡靈也不知所蹤。

芬格爾非但沒有感到輕鬆,反而是憂心忡忡。

雖然以他的漢語水平還沒聽過“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句話,但類似的意思肯定早有耳聞,越是靠近矩陣樞紐惡靈也就越多月強,這是無可辯駁的真理,所以目下這般情況,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終於,兩人抵達礦井。

分頭調查,再次碰麵,兩人都是搖了搖頭。

他們都知道封印矩陣的樞紐是一個人,所以現在這找了一圈下來,別說是人,就連一頭普通惡靈都未曾見到的局麵,已經明擺著把“蹊蹺”兩個字寫在了臉上。

“是他麽?”

女忍者問。

“你的老大。”

“如果超級賽亞人沒有打穿顯示屏來到三次元的話,應該也隻有老大了。”

芬格爾搖搖頭。

“看起來他都快把這邊的惡靈給殺絕種了啊,真是誇張。”

“不好意思,我無意冒犯,隻是單純的好奇。”

酒德麻衣環顧空****的礦井周遭,說出的話也下意識壓低了聲音,倒不是怕招來危險,原本該滿滿當當的惡靈大惡靈,此刻連一頭都是不見,還哪裏來的什麽危險可言,那麽女忍者之所以壓低聲音的緣由也很好理解了。

是為了造成這一切的那個人,為了向他表達尊重,對強者的尊重,哪怕他已不在。

“你的老大,真的是個人麽?”

芬格爾:……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這話的歧義,酒德麻衣連忙改口。

“我是說,你確定他不是什麽,嗯,龍王之類的家夥。”

“如果是別人的話,我可能會懷疑。”

“但是老大。”

芬格爾聳聳肩。

“你能想象一尊跟武道扯上關係的龍王麽?”

“龜派氣功嗎?”

“不不不,是武道,武道。”

芬格爾嚴肅的搖搖手指。

“你要是敢在老大麵前提什麽龜派氣功,當心他一拳頭送你去見冥王大人哦。”

“這樣啊。”

女忍者麵罩下的嘴角微微上翹。

“那可不一定呢。”

芬格爾好似沒有聽到女忍者的自言自語,他隻是捏著下巴陷入沉思,煉金矩陣是很嚴謹的一門技術,符號代指材料勾勒種種都有嚴格的要求,至少混血種手中的煉金術是這樣的,龍類的已經屬於奇跡的範疇不予置評。

言歸正傳,封印用的煉金矩陣,尤其封印的還是青銅與火的軍隊這種超規格的力量,完全是混血種所掌握的煉金中最是巔峰的學識,幾乎能與傳說中賢者之石的煉成法相提並論,要知道那可是號稱能湮滅靈魂的密保,是混血種手中唯一能殺死純血龍類的武器,與之相當的位格,可想而知這封印矩陣的強大。

按照常理,這種傳奇的矩陣樞紐,應該有其特殊的要求,至少不可能隨便移動。

所以之前在小鎮上芬格爾見到小倒黴才那樣失態。

當時他便意識到封印矩陣肯定出現了紕漏。

但現在的情況是有人帶走了充當樞紐的小倒黴,而封印用的煉金矩陣安然無恙,這就說不通了,樞紐都不見了矩陣憑什麽還能正常運轉,就好像摳掉電池的四驅車還能使出閃電衝鋒那樣,這已經不是人車合一就能解釋的問題了,除非四驅車世界來個技術升級,突破一下科技壁壘把無限充電技術投入民用,空氣中到處都是穩定且能利用的電能。

話說回來了,這樣子也並不意味著可以隨便地拋棄動力源,隻是將內置動力源放到外麵,用空氣中無所不在的電磁場取代了臃腫的電池。

等等,取代?

芬格爾神色一動。

他忽然想起之前一直困惑著他的難題。

為什麽純血龍類都知道出了大惡靈這種層級的力量還沒辦法徹底破壞掉封印樞紐。

換句話說,為什麽小倒黴怎麽著都不會死。

難道混血種真的掌握了不死的技術麽?

他不相信。

那麽肯定有別的什麽原因。

比如說,小倒黴,不是雪莉。

他本來還奇怪,昂熱交給他的資料中明明記載著當年的那個女孩叫做雪莉,怎麽現在又變成了小倒黴。

或許,症結就應在了此處。

“喂!”

“喂喂!”

“看什麽呢!”

等芬格爾回過神時,就發現女忍者雙手在胸前交叉,擺出日本女生天賦的防禦姿態,目光不善地盯著自己。

這是怎麽了?

芬格爾有些奇怪。

他抬起頭,正要分享自己的發現,忽然意識到,以自己剛才的目光,似乎聚焦的位置,有那麽點尷尬……

沒有幹咳沒有臉紅,開玩笑,他芬格爾大爺哪裏會有這些純情小男生才有的反應,看就看了,怎麽著吧,他芬格爾大爺就是這麽坦坦****,就是這麽光明正大!

“對不起我錯了!”

芬格爾坦坦****的低下頭。

沒辦法那麽大一把太刀架在脖子上換誰誰都得認錯好不好。

“趁現在趕緊跟你的眼球道別吧變態!”

女忍者殺氣騰騰。

“比起這個。”

芬格爾嚴肅的說。

“老大那邊的事要更重要的多,不能在這裏浪費時間了。”

“哦?”

“礦井這裏,隻是星位,真正的樞紐在月位,寂靜嶺的封印矩陣本質上是星月鏈式,月位的樞紐才是真正的關鍵,礦井這邊隻是一個假象,用來吸引惡靈和大惡靈的假象。”

雖然什麽星月什麽鏈式聽起來有些難以理解。

但酒德麻衣還是放下了刀,若有所思。

“所以你說的那個真正的樞紐是在……”

芬格爾看向某個方向,輕輕的吐出一口氣。

他早該想到的。

可自己是因為掌握了相當程度的煉金學識才能分析出矩陣皮毛。

S級又是怎麽做到從最開始就發現了矩陣的關鍵,並且準確的圈定出月位和星位所在。

是的,從最開始。

“走吧。”

芬格爾說。

“趁著老大做出那種誇張的事情前,我們必須趕緊過去。”

“去哪裏?”

“醫院。”

……

“這就是你要找的地方吧。”

路明非抱著小倒黴站在病房前。

白天時她曾經闖進小鎮的醫院,似乎是在尋找什麽,過程還一波三折,差點被醫院的保安給攔下,還被一個來自日本的卡塞爾學長給救了。

可惜就算小倒黴成功進入了醫院,跑到了二樓,最後還是一無所獲的下來。

樓上似乎沒有她的目標。

這也難怪,畢竟小倒黴想找的人,是在寂靜嶺,在這裏世界的醫院。

小倒黴不吭聲,她像是一隻流浪在外還淋了雨的小貓那樣,緊緊的在路明非懷裏縮成一團。

隻是女孩的雙眼緊緊的盯著房門,似乎裏麵存在著某種讓她非常在意的物什。

路明非屈起手指,篤篤地敲門,說了聲“不好意思打擾了”,推門而入。

入目是熟悉的擺設。

白色的牆,藍色的窗簾,靠窗放著一張病床,**是熟睡的少女。

這是寂靜嶺中唯一沒有濃霧的地方。

明亮如童話般的色彩也標誌著此處的不同。

像是孩子小時候最難忘的夢。

眼熟?路明非當然會覺得眼熟。

這一切正是與校長素描中的病房一模一樣。

那張傳奇屠龍者向病**少女懺悔的畫。

懷裏的小倒黴扭動兩下,路明非放下了女孩,他看著裹在髒兮兮鬥篷裏的小倒黴走到病床前,兩章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靠的是那麽近,隻是一者沉眠,一者清醒。

小倒黴向著沉眠的少女伸出手。

路明非心有所感,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小倒黴的存在隻是少女用以自保的手段,是他用來欺騙惡靈這些怪物們的方式,一旦小倒黴選擇喚醒少女,她本身的存在也將就此消失。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不是死亡或者生命什麽的,畢竟從一開始,小倒黴就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人。

小倒黴的手即將觸碰到沉眠少女的額頭,一旦落實,她便會消失。

就是在最後的那個時刻,她的動作停了。

小倒黴就這樣呆呆的站了一會。

路明非忽然有些好奇,不知道現在的她會想些什麽。

事情發生的很快。

小倒黴轉身,張開手臂,撒開腳丫子,超級快超級快的,就這樣撲到了路明非的身上。

她好用力。

路明非都配合的往後退了兩步,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輕輕的笑起來,拍了拍這孩子的背。

小倒黴把腦袋埋在路明非的肩上。

路明非微笑的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

他聽到了。

聽到了那聲清脆的話。

好像……還是小倒黴唯一說出口的話。

她說啊。

“謝謝。”

小倒黴退後兩步,對著路明非深深鞠躬。

她這次毫不拖泥帶水的就一指點在了沉眠少女的眉心。

髒鬥篷的小孩就這樣散成無數的光點。

不。

那是天上掉下來的星星。

路明非伸出手,幾顆光點繞著他旋轉,像是跳起舞來的螢火蟲。

“再見。”

少年溫柔的笑。

光點上下臣服,就好像小倒黴正朝他點頭那樣。

所有的光點沒入沉眠少女的眉心。

於是,雪莉醒了。

她眨眨眼。

雪莉靜靜的躺在**,兩行眼淚無聲流下,她偏過頭,看向床邊的路明非。

“對不起。”

……

前往醫院的路還是一樣,沒有惡靈,沒有危險,就像是霸王龍曾在此經過,於是所有的動物都遠遠的逃開。

這也從旁證明了芬格爾猜測的正確性。

S級曾在此經過,惡靈們就是死於他手。

也就是說,矩陣真正的樞紐,是在醫院。

兩人隻是悶頭趕路,速度一提再提,終於,酒德麻衣忍不住好奇,開口問他。

“你一直在說擔心擔心,說起來,你那位老大究竟要做什麽?”

“還記得我說老大他是什麽嗎,無可救藥的理想主義者。”

“老大說過,他聽不得別人的哭。”

“雪莉,背負著樞紐職責一直到現在,承受無數次死亡的痛苦,或許當年的她心甘情願的用自己作為封印,但經過了半個世紀,沒有人知道現在的她究竟在想什麽。”

“說實話,我幾乎可以肯定,雪莉會向老大求救。”

“事實上她已經在這樣做了,小倒黴就在求救,老大他就發現了這一點。”

“所以了,隻要她開口,老大他,大概就會選擇給她一個解脫。”

芬格爾說。

“以破壞封印矩陣作為代價。”

“破壞!”

女忍者驚呼。

“那不是說……”

“是的,青銅與火的軍隊。”

芬格爾搖搖頭。

“希望我們能趕得上吧。”

……

“老夥計,這些年你還睡得著麽?”

“放心我一定死在你後麵。”

昂熱彬彬有禮。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

漢高把玩著他的煉金左輪。

“那個雪莉,還隻是個孩子吧。”

昂熱眯了眯眼。

“看起來議會的情報能力很不簡單嘛。”

“一般一般。”

漢高謙虛的欠了欠身。

“說你呢,睡得著覺麽?”

“當然。”

昂熱毫不猶豫。

“我的私人醫生可是一直在誇獎我的睡眠質量呢。”

“我知道了。”

漢高饒有興趣的看向他。

“你是在夢裏向那個女孩懺悔對吧,老夥計。”

“說實話真沒想到,你居然會選擇封印,最開始得到消息我還以為你會直接上去和那些龍類拚命呢。”

“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

昂熱望著濃霧翻騰的小鎮。

“我的折刀已經斷過一次,它得留著,好去麵對它真正的對手。”

漢高笑了笑。

兩人沉默了會。

“很痛苦吧。”

“還好。”

昂熱摘下胸口的玫瑰。

“屠龍可不是遊戲,如果一個戰士他的心不夠硬,還是趁早回去教書算了。”

“但你這次選擇了你的學生。”

漢高說。

“那個S級。”

“怎麽,這麽相信他,是覺得自己的學生一定能做出比自己更好的選擇麽?”

“錯了。”

“哦?”

昂熱一板一眼的糾正。

“路明非,他可不是我的學生。”

“但我的確相信他。”

“相信他無論做出什麽樣的選擇,都比我這個不稱職的家夥要更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