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綠水之間,曆代武當派弟子的墳墓都在這裏。

這是武當後山的一處山穀,名為俠骨塚,是武當派真傳弟子死後埋葬的地方。

而此時,我跪在一座新墳麵前,墓碑上寫著清雲二字。

我回到了武當山,本來是打算搜尋一下祖師張真人的手稿,看看裏邊有沒有關於靈魂方麵的記載,但是令我沒想到的是:師傅清雲道長在二個月之前,被楊和山給殺了。

祭奠完師傅之後,我站了起來。

“和尚,楊和山的藏身之處可找到了?”我轉身對永如大和尚詢問道。

他搖了搖頭。

武當後山跟神農架相連,除了大山就是原始森林,普通人進去,也許會餓死,但是像楊和山這樣的化勁高手,則是如魚得水,這裏是絕佳的藏身之處。

“他的目標是我們兩人,既然我回來了,那麽他如果還在這片山林之中的話,就應該出來了。”我雙眼微眯,一絲寒光從我的眼睛裏閃過。

“楊和山又偷襲過我幾次,但是因為我有所防備,加上我的輕功不凡,所以他都沒有得逞,一槍沒發,掉頭就跑,現在他還在不在這片山林之中,還真不好說。”永如大和尚想了一下,說道。

永如這樣一說,我突然後背出了一身的冷汗,當年截殺他的還有三師哥,Q市尚式形意拳,在江湖中也不是默默無聞,所以楊和山如果有心的話,他很可能已經查到了三師哥的底細。

想到這裏,我再也坐不住了,因為三師哥牽扯著王蓉和我們的孩子,楊和山被廢掉右手臂,心裏肯定扭曲,萬一他……

“馬上去Q市!”我一分鍾都不想耽擱。

“好!”永如點了點頭,他也想到了這一層的關係。

……

第二天,飛機降落在Q市國際機場。

十多年沒有回來了,這一次回來有點物是人非的感覺。

一和尚一道士,在飛機上就成了人們注意的對象,下了飛機,幾乎看到我們的人,都對我們兩人指指點點,然後竊竊私語起來。

對於他們的指點,我和永如和尚兩人早就習已為常,根本就不去理睬他們。

阿爺已經仙去,這消息我幾年前就已經知道,父母也已經老了,王蓉也不再年輕。

家的地址一直刻在我的心裏,所以出了機楊,叫了一輛出租車,直奔柳田縣的家而去。

樹木和街邊的房屋在倒退,我的心則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司機看我們是一道士和一和尚,很是新奇,一開始問東問西,但是我和永如兩人都是默不作聲,於是他隨後就閉上了嘴,專心開起車來。

父母和王蓉的住處跟三師哥的住處緊挨著,都是獨門獨院的那種,車子在門口停下來的瞬間,我有點害怕,當年我為了追求一個虛幻的夢,就拋棄了一切,現在回來,阿爺已仙逝,父母也蒼老,我該怎麽麵對他們。

“到了,下車吧?”司機在催促。

車錢一百二十多塊,我則直接扔給他二百塊錢,讓他閉嘴。

我在上麵多待了五分鍾,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走了下去。

院門沒鎖,我吱呀一聲推開了門。

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正在院子裏練著拳。

“你誰啊?不敲門就進來,出去!”小夥子看到我一身道士打扮,於是臉色有點不善,出聲對我嗬斥道。

“思雲,怎麽了?”王蓉的聲音從屋裏傳了出來,隨後一道身影出現在堂屋的門口。

“媽,不知道從那裏來的個野道士,一聲不吭的就走了進來,我正要趕他走呢。”李思雲轉頭對母親王蓉說道。

但是此時他看到母親王蓉的雙眼突然發紅,直直的望著站在院門的那個野道士。

“怎麽會事?”李思雲心裏一陣疑惑。

我和王蓉四目相對!

我的目光之中包含著歉意和愧疚;

而王蓉的目光之中更多是吃驚和思念。

“媽,你怎麽了?”李思雲上前扯了一下王蓉,但是這一次王蓉並沒有理他,而是直直的朝著我走來。

王蓉走到我的麵前,雙眼直直的盯著我。

此時的我,身體仿佛已經僵硬,嗓子好像堵了棉花,說不出一句話來,僅僅隻是滿眼的愧意看著眼前的王蓉。

“姐夫!”不知過了多久,王蓉的嘴唇動了一下,一個久違的稱呼,在我的耳邊響了起來,同時瞬間兩行眼淚從王蓉的眼睛裏湧了出來。

“蓉……”

我剛剛想抬手擦去王蓉臉上的眼淚,眼角的餘光卻看到一道人影躍了過來,同時耳邊響起一個憤怒的聲音。

“媽,他就是那個尋仙求道的人,當年他頭也不回的走了,為什麽還要回來。”

嘭!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被大力的推了一下,踉蹌的朝後退了二步,接著就看到一張憤怒而又年輕的臉。

李思雲的身體擋在了我和王蓉兩人之間。

“思雲,他是你爸!”

“我沒有爸,我爸就是我師傅!”李思雲一梗脖子,吼道,同時抬手一指大門外,說:“滾,你給我滾,我和我媽都不想看到你。”

“思雲……”王蓉在後邊著急的想要上前,但是卻被兒子給死死的擋在身後,衝不過來。

而此時的我,無言以對,我確實沒臉見他們娘倆。

更加沒有勇氣直視兒子李思雲那憤怒的目光,因為我心裏有愧。

“滾啊,去追求你的長生夢吧!滾!”

“對不起蓉蓉,明天我再來!”我看了一眼李思雲,隨後開口對被擋在身後的王蓉說道,說完之後,我就轉頭離開了。

“王蓉和兒子都沒事,現在我必須去看看三師哥。”我在心裏暗暗想道。

不過此時我的心情十分的糟糕。

我愧對蓉蓉,在自己兒子麵前也挺不起腰來,這種感覺,對一個男人來說,可謂是一種十分沉重的打擊。

但是這些都是我必須承受的代價,任何事情,都有代價,而我所追求的東西,要求我必須把這一切的代價承受下來,至於值不值,我不知道,並且我現在已經沒有回頭路,隻能一條路走到底。

三師哥倒是沒有什麽變化,畢竟是化勁境界的人,並且年紀還不算太大,所以身體看起來很健壯。

於靜姐生了一個閨女,然後就沒有再生,我進去的時候,還把她嚇了一大跳。

“你就是思雲哥的爹啊!”孫安晴瞪著一雙大眼睛,圍著我打量了起來。

“大人說事,小孩子一邊玩去。”三師哥瞪了女兒一眼。

孫安晴做了一個鬼臉,說:“人家都十六歲了,才不是小孩子呢。”說完蹦蹦跳跳的出去了,然後院子裏響起她的喊叫聲:“思雲哥!思雲哥……”

看到三師哥一家人也沒事,我的心就放了下來。

“瀟雲,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思雲他們娘倆雖然沒有生活之憂,但是心裏其實很苦。”三師哥給我倒了一杯茶,說道。

我慢慢的喝著茶,沒有接話,因為我不知道說什麽好,因為等我解決了楊和山的事情,還是要離開的。

三師哥看到我沒有接話,於是暗歎了一聲:“唉!”

“師哥,這次我回來,是因為楊和山的事情,你還記的他嗎?就是上一次在武當山比武的時候,他讓我們廢掉了右手臂的那名楊式太極宗師。”一陣沉默之後,我轉換了話題,把我這次回來的目的說了出來。

“記的,怎麽了?”三師哥點了點頭,朝著我望來。

“我們廢了他的右手臂,等於斷了他國術進步的路,所以他這幾年苦修槍法,一把手槍使的出神入化,清雲師傅二個月之前,被其暗殺了。”

“什麽?”三師哥聽說清雲師傅被楊和山暗殺,手裏端著的茶杯突然溢出幾滴茶水。

“我怕他的下個目標就是你,所以就馬上趕了回來。”

“嗯!”三師哥把茶杯放下,點了點頭。

隨後我又跟三師哥聊了一會,就離開了,晚上還要去見父母。

老爸老媽的頭發已經花白,看到我的樣子,老爸一個勁的歎息,老媽則是不停的哭,同時還不停的拍打著我,嘴裏罵著我這個不孝的兒子。

從父母的小院裏出來,已經是後半夜。

看著天上的月亮,我的心裏酸甜苦辣鹹,五味具全。

我以前看火影的時候,佐肋的哥哥殺掉全家的人,我當時根本理解不了,就認為他是一個瘋子,或者是作者瘋了。

現在卻有一絲明悟,他就是一個弱者和懦夫。

他斬掉了自己在世界上的所有羈絆,並且也為弟弟佐肋斬掉了所有羈絆。

他害怕那種失去親人的痛苦,那是一種煉心的煎熬,他害怕,所以走了極端,也許可以因此獲得力量,從此無牽無掛,但是那永遠不是正道,永遠都是邪魔外道,並且他還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懦夫。

心中有拚死都要保護的人和東西,為了他們而戰,才是真正的勇士。

“人活在世界上,就是煉心,阿彌陀佛!”永如大和尚的話在我的耳邊響了起來。

我看了他一眼,今天整整一個白天,從下車開始,他就消失了,而此時他卻又出現了,永如和尚永遠都像是一個幽靈,從我認識他那天開始。

“附近可有發現楊和山的蹤跡?”我對其詢問道。

“沒有!”他搖了搖頭。

“看來他還沒有來到這裏,那我們就來一個守株待兔!”我目光之中露出一絲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