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現場的氣氛有些凝固,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麵對路奇的強硬態度,卡洛爾心中有些猶豫不定。
事情都做到這一步了,眼看著就要成功,就這樣讓他放棄,未免有些太不甘心。
而且就算繳械,未必會有什麽好的下場。
其實他到現在還在顧慮的,是路奇究竟帶來了多少人。
如果他將自己帶來皮城的那些士兵都帶了過來,那這場爭鬥將再無懸念。
因為軍隊與幫派之間的實力,已經是兩個概念了。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們有最後一分鍾考慮的時間,屆時我會強製介入。”
路奇此刻語氣顯得有些不耐煩了起來。
卡洛爾聽到他的話,心情更加的焦灼起來,額頭一滴冷汗順著臉龐滑落。
就在這時,達姆斯悄然來到卡洛爾身後,在他耳邊低聲道:“外麵沒他們來的人。”
聽得這句話,卡洛爾的目光中漸漸的泛起冷意,心中湧起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看向路奇……就算是皇子又如何?
如果沒將軍隊帶過來,空有這幾人的話,他又有什麽理由畏懼?
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繳械投降肯定不會有好的結果。
從這個皇子出現的那一刻起,也注定他們的計劃沒法成功了。
眼下知道他們的人不多,如果這個皇子死在這裏,他們隻需要逃離雙城即可。
於是,卡洛爾不再猶豫,開口道:“皇子殿下,你似乎對現在的局勢有些不太明朗。我完全沒理由放棄唾手可得的勝利。”
“這就是你的選擇嗎?”
路奇臉上露出一抹笑容,看來是什麽情報讓這家夥又莫名勇起來了。
卡洛爾不再廢話,冷聲下令:“速戰速決,把他們全都殺了,一個都不能放走!”
話音落下,他的手下們目光中流露出危險的殺意,他身後的所有手下,也不再隱藏,全體出動。
至少四十多人,全都注射了微光藥劑,讓他們本就不弱的實力,更強幾分。
隨著這話一出,現場的氣氛瞬間又緊張了起來。
唯獨路奇的表情沒什麽變化,隻是收起了笑容,緩步走出,接著將雪見拔出。
霎時間,他渾身氣勢迎來翻天覆地的變化,駭人的劍意像是火山般噴湧而出,朝著四周蔓延而去。
隻是頃刻間,現場便被劍意所覆蓋,一股壓迫感中,每個人的呼吸都緊促了起來。
有三個卡洛爾的手下,互看一眼,直接默契的衝著路奇衝來。
他們皆是從死鬥中走出的戰士,本就亡命天涯,自然不會懼怕於路奇的皇子身份。
三人衝鋒的速度很快,注射了微光藥劑後,速度大幅度提升,就連肉眼都要跟不上了。
路奇看著衝來的三人,表情十分平靜。
許久沒有戰鬥的他並不陌生這種感覺,隨著他的步伐向前,寒霜劍意朝著四周擴散,人們隻覺得溫度仿佛驟降幾分。
下一秒,便看到路奇身影一閃,長劍斬出,空中幾道淩厲的劍光閃爍。隻是一個照麵的間隙,地上便多了三具屍體。
看著被瞬秒的三人,場上又凝固了一瞬。
路奇身上未見一絲血跡,他站在那裏,但卻帶來了十足的壓迫感。
這時人們才想起來,這位皇子可是帶領軍隊,斬殺了諾克薩斯幾十萬士兵的存在!
與此同時,拉克絲、娑娜、波比、奎因與優爾娜也同時行動了起來。
戰鬥再一次一觸即發,隻是這一次,局勢明顯不一樣了。
拉克絲法杖上魔力翻湧,強大的光魔法讓敵人連靠近都做不到。
奎因與優爾娜就更不用說,二人皆是實力超群,即便對手注射了微光藥劑也完全不夠看。
娑娜隻是彈奏著靉華,音符化作強大的金色光波,轉瞬間就擊倒了幾人。
這讓旁邊的薩勒芬妮看的目瞪口呆,她還不知道娑娜可以利用彈奏來攻擊別人。
顯然是這是一種魔法,她不禁思索起來,自己是否也能做到相同的事?
眼下,她和奧莉安娜隻有幹看著的份,對於這樣的戰鬥完全插不上手。
而先前和蔚對戰的大塊頭鯊人,此刻也放棄了繼續與蔚交手,而是轉頭盯上了波比。
他們的身形有著鮮明的差距,鯊人對波比來說,如同一個巨人一般。
“大個子,你的對手是我……”
蔚有些擔心波比,於是不顧身上的痛楚,上前想要攔住鯊人。
但是鯊人無視了她,直直的衝著波比衝去。
“來吧!看錘!”波比看著衝來的大塊頭,卻沒有一點害怕的意思,反而主動衝了過去。
路途中,她舉起大錘,快要接近的時候,一錘砸了出去。
鯊人目露輕蔑,妄圖直接將錘子奪來,他很中意這把武器,有了這把錘子,他可以橫掃全場!
隻是,看著砸來的錘子,他剛剛想要比拚力氣。就感受到從錘子上瞬間爆發出了一股巨大的力量,他的抵抗連一瞬間都沒支撐,便在劇烈的痛楚中失去了意識。
蔚與其他人隻看到,在錘子朝著鯊人落下的瞬間,他如同一個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直接倒飛了出去。
直到將一處鋼架撞得變形才停了下來,而他已經垂著頭不省人事。
蔚愣在了原地,隻覺得這一幕無比誇張,但卻又在自己的眼前發生。
連她都打不過的鯊人,竟然被個頭這麽小的波比一錘秒殺了?
她心裏翻起滔天海浪,第一次意識到了,這個世界很大,而這其中有著實力遠超於她的強者。
她朝著四周看去,赫然發現,局勢已經很明朗了。
從戰鬥開始到現在,不過幾分鍾的時間,剛才展現出了強大壓製力的卡洛爾手下,此刻能站著的隻剩下了個位數。
而出手的,僅有幾人而已,就如同降維打擊一般。
這就是德瑪西亞的實力嗎?
卡洛爾看著眼前的局勢,額頭已經冷汗密布,心跳更是因為驚懼而開始加快。
此刻的他才意識到,自己做出了多麽錯誤的決定。
對方是主宰幾十萬軍隊的皇子,將諾克薩斯打的頭都抬不起來的存在,自身的實力又怎麽可能會弱?
他簡直錯的離譜,隻認為對方的實力就算強,也無法對抗他的這麽多手下。
然而他的這些手下,對於這個皇子來說,打起來如同砍瓜切菜一樣簡單。
這碾壓般的姿態,讓卡洛爾感到了無比的絕望與後悔。
看著慢慢朝自己走來的路奇,他喉嚨滾動了一下,艱難開口道:“皇子殿下,我……”
“不,已經晚了。”
路奇一劍揮出,隻見血光四射,卡洛爾的身體向後倒了下去。
無論他要說什麽,路奇都不打算聽了,因為他剛才已經給過了一次機會。
到了這裏,他的心情甚至都沒有波動一下。
不過還是有一個地方是他比較在意的。
看著卡洛爾屍體旁,被嚇得跌倒在地上,連逃跑都不敢的達姆斯,路奇隨意道:“說說吧,C這個符號,代表的人是誰?”
這個問題立即引起了凱特琳的關注,她想起來自己來此就是為了這個。
眼下已經不需要她再做什麽,能產生威脅的人已經全都解決了,她朝著路奇靠近,眼中很想要知道答案。
“我……我們也沒見過C,他他從來不露麵,都是以書信方式……給我們下達指令。”
達姆斯不敢說謊,將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我們的這些手下,還有微光藥劑,都是C搞來的。”
凱特琳不禁問道:“你知道該怎麽找到他嗎?”
“不知道……就連卡洛爾,都沒有主動聯係C的方式。”達姆斯趕忙搖頭道。
“是嗎,怎麽處置他交給你來決定。”
路奇並未過多在意,衝著一旁的凱特琳道了句。
關於這個神秘的C,他倒是有幾分猜測。
不過正是因為如此,他覺得就算猜出來也無濟於事。
對方想要通過卡洛爾掌控下城,顯然是看出了下城的發展潛力。
要麽就是它覺得單純的有趣。
而能不為人知的搞來這麽一夥勢力,以及這些像是諾克薩斯角鬥場的囚犯們,說明這個C的本事不小。
而在符文之地,喜歡假扮神秘搞事情的,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當然了,路奇眼下也隻是猜測。
目前也隻能讓凱特琳繼續調查下去了。
對於達姆斯的處置,她自然是直接扣押起來,因為還有很多話要問。
而達姆斯對於能夠活命,也感到了幾分慶幸。此刻卡洛爾的屍體就在一旁,他不禁同情的看了一眼。
這家夥是個聰明人,但是聰明了一輩子,卻在最後關頭做了一個最愚蠢的決定。
“希爾科!”
這時,隨著塞薇卡的驚呼,人們的視線朝著一個方向看去。
隨後便從陰影中,看到了被捆在椅子上的希爾科。
她向前一步,但又停了下來,目光看向了路奇,最終沒敢輕舉妄動。
本身這個皇子,就是她和希爾科都招惹不起的存在。
而在見證了他剛才展現出的那種碾壓實力,她更知道必須得看他的臉色才行。
因為他們的身份,其實也沒比卡洛爾那些好到哪去。
雖然她不敢動,但是金克絲卻沒想那麽多,看到希爾科後,她就下意識的衝了過去,然後替希爾科解開了繩子。
希爾科的身子向左側倒去,金克絲連忙扶住:“希爾科?你怎麽樣?還好嗎?”
看著傷重的希爾科,這一刻,金克絲知道,她還是在乎他的。
希爾科注射了微光藥劑,情況說不上特別嚴重,看到金克絲眼中的擔心,他笑了笑:“還好……”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身上的樣子也狼狽不堪,發型淩亂,衣服上與臉上滿是血跡。
金克絲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什麽。
蔚已經走了過來,看著傷重的希爾科,她的眼中始終燃燒著怒火,壓抑著怒火,她冷聲道:“爆爆,離開他。”
金克絲抬起頭,那張臉上顯得有些無助,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一刻終於還是來了。
她不得不麵對。
一麵是她最愛的姐姐,一麵是對她如父親般關照的希爾科。
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做了,隻覺得腦子亂作一團,無數道聲音嘈雜的響起,吵的她無法安寧。
而此刻,其餘人都隻是旁觀著。
路奇也不打算插手,如何發展,都要看她們自己覺得。
“你忘了他對我們做了什麽嗎?範德爾,老金,麥羅,克羅格……如果不是因為他,怎麽會死?如果不是因為他,我們怎麽會分開這麽久?”
蔚看著猶猶豫豫的金克絲,將當年的恩怨重提,不自覺提高了幾分聲音。
一句句話音落在金克絲的耳中,讓她腦子裏的聲音更亂了。
“我……我……好亂……我不知道該怎麽做……”
她的眼中溢出兩行清淚,目光猶如迷途的小鹿一般無助,淚水從她的唇瓣劃過。
看著這一幕,蔚的心裏被瞬間刺痛了。
她知道若不是希爾科,爆爆可能就死在了祖安的街頭。
自己這樣無異於是逼妹妹強行做出選擇,隻是無論如何,她也無法原諒希爾科。
她做不到像聖人一樣,輕易的放下往日恩怨。
此時,希爾科忽然艱難的抬起手,抹去了金克絲臉頰的淚水,他輕聲道:“不哭。你是我最驕傲的金克絲,要一直笑起來才好看。”
他說著,掙紮起身,然後脫離金克絲,靠在椅子上。
“這麽多年來,我似乎從未送過你什麽禮物。”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探向右邊的口袋,然後取出了一個被壓的變形的禮盒,遞給金克絲道,“本來想到時候給你一個驚喜,但似乎沒這個機會了。”
金克絲接過,將禮盒拆開。
裏麵是一個卡通的玩偶,明顯是仿照她的樣子縫製的,這個玩偶開懷大笑著。
玩偶右側還有一個牌子,牌子上麵寫著。
“祝你天天開心——希爾科。”
金克絲的眼眶中在一起噙滿淚水,她仰頭咬著牙,努力的不讓淚水落下。
而蔚看著這些,也有些沉默。
做完這一切,希爾科不知從哪來的力氣,竟站起了身,身形搖搖欲墜,一晃一晃。
此刻的他心中知道,大勢已去。
他整理了一下頭發,仿佛在最後一刻也保持著優雅,他看向蔚坦然道:“當年的事我的確做錯了,這些年我逐漸理解了範德爾的難處。我……其實當初沒想殺他。”
他其實想說服範德爾,與他一起舉旗反抗上城。
看著蔚冷淡的眼神。
希爾科自嘲的笑了笑:“但一個人無法左右的事情太多了,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所以我從未想要得到過原諒,動手吧。”
他做好了坦然赴死的準備,從一開始,他隻是想要為下城博一份發展。
他想想要帶領整個下城的人民反抗,不想做任人宰割的魚肉。
隻是,推翻了範德爾,真正成為了下城的老大後,他才逐漸意識到這件事並不簡單。
上下城的差距太大,他後來才明白了,範德爾隻是選擇了另一種為下城發展的道路。
隻是當年的他並沒有看到這些。
他認為隻要下城的人團結起來,敢於站出來反抗,就一定能拚出平等。
他有信心做到這一切,所以為了達成這一切,即便動用再肮髒的手段也無怨無悔。
蔚看著坦然的希爾科,沒有猶豫,向前一步,直接一拳打了出去。
拳頭實打實的落在了希爾科的臉上,帶著蔚這麽多年的恨意與怒火。
希爾科整個人倒飛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蔚快步上前,左手揪起希爾科的衣領,右手握拳又要落下。
但看著已經意識恍惚的希爾科,她的拳頭在空中微顫,從不輕易落淚的她,在這一刻眼眶中也滿是淚水。
“為什麽?為什麽你能把當年的事,說的如此輕鬆!”
她咆哮出聲,不再猶豫,又是一拳落下,拳頭上已經沾滿鮮血:“這一拳,是替範德爾打的!”
“這一拳,是替老金!”
“這一拳,是替麥羅!”
“這一拳,是替克羅格!!”
她一拳又一拳落下,不顧希爾科已經失去意識,那個之前堅強的背影在此刻顯得很是淒涼。
金克絲無助的看著這一切,淚水再一次從臉頰滑落,隨著蔚的咆哮,她想起了範德爾,想起了老金、麥羅、克羅格……
想起了曾經快樂的時光。
但是其中又夾雜了不少與希爾科相處的時光,她沒有資格替蔚原諒希爾科,可是此刻的心卻痛如刀絞。
“這一拳……”
蔚的淚水滴落在希爾科的臉上,這一拳舉在半空中,卻沒有再落下來。
她鬆開了左手,摔坐在地上,然後仰著頭看著天花板處的燈光,仿佛這樣能掩去眼中的淚水一樣。
誰又能理解她?
她同樣也不過剛成人的年紀,從來都是她背負一切,又有誰來,在乎過她的感受?
她也曾享受著家人的關懷啊!
從地上站起身,蔚甩了甩手上的血跡,不再回頭去看一眼躺在地上不動彈的希爾科。
她的目光看向了塞薇卡,冷聲道:“帶著這家夥,永遠的滾出祖安。他要是死了,就找個地方埋了。要是沒死,記得,這條命,是我賞給你們的。你們要是再膽敢回來……”
從這一刻起,她不在乎希爾科的死活了。
如果這家夥能從她剛才那幾拳中活下來,那便苟活著吧。
說完這些,她看了一眼金克絲,聲音柔和了幾分:“走吧,爆爆。”
金克絲起身,手中拿著那個玩偶,她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希爾科,眼中的淚光一閃而逝。
她知道蔚選擇了她,而她的選擇,從一開始也隻有蔚。
希爾科隻是她的生命當中,短暫出現的,一個重要的人。
即便心中依舊作痛,可她知道,與希爾科的緣分,就到此為止了。
此時塞薇卡才敢上前,她來到希爾科的身邊,看著仿佛沒了聲息的希爾科,她用僅有的一隻手臂將其扶起,抱在懷中。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與希爾科,皆是被世界遺棄之人。
他身上的血跡有些已經幹涸,有些則是新的,即便被抱起也一動不動。
塞薇卡的雙眼濕潤了,有些絕望。
當初她並不是背叛了範德爾,而是主動選擇了希爾科。
因為她很早就看到了這個男人的堅定與決心,以及那自信中流露出的魅力。
正是受這份決心與自信感染,這麽多年來她忠心的替希爾科做事,毫不動搖。
然而這一切將在今天畫上句號。
她與希爾科在下城創辦起來的一切,都將付之東流。
但如果可以的話,她寧願失去一切,也希望希爾科能活著。
她從不是輕易背叛別人的人,從當初選擇了希爾科,那麽就會一直堅定不移的選擇他。
將頭無助的埋在希爾科的胸口,塞薇卡的淚水染濕了他胸口的衣領。
她又何嚐不是一個從不落淚的女子。
“噗通”一聲。
一道微弱的心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