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又天黑。
隨著昨夜的撤軍，德米爾率領軍隊少有歇息，一路向東後撤。
雖然成功與後續支援而來的五萬兵力匯合。
但想到皇子軍駭人的火力，德米爾的心中不免多了幾分擔憂。
現在的問題是，諾克薩斯在這種程度的火力武器麵前，似乎完全沒有應對的方法。
“納沙特的消息傳回來了嗎？”
他翻身下馬，詢問副官道。
距離納沙特率軍出發也已經過了一天，按照時間的話，他們此刻應該傳來情報了。
現在他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納沙特了。
如果他成功的突襲了另一支德邦軍，火速繞後，兩麵夾擊才有鎮壓皇子軍的機會。
話音落下，就見天邊有一隻青翅鳥急速飛來，然後停在了一人肩膀上。
它的腿上綁著傳信，顯然是納沙特那邊傳來的。
顧不及多想，德米爾上前，將信件取下，然後攤開視線放了上去。
隻是看到第一行字，他整個人就如遭巨擊，一雙眼睛難以置信的瞪大。
周圍的副官們見狀，紛紛有了不好的預感。
“德邦軍提前設伏……我軍損失慘重，納沙特大人犧牲。”
德米爾怔怔的念出這句話，滿腦子都是不可能。
怎麽會呢？
德邦軍怎麽會提前設伏呢？
他們是怎麽知道的？
納沙特也死了，他追隨自己多年，與自己勝下了那麽多場仗，今日就如此突然的犧牲了？
他繼續往下看。
“我軍戰損七萬餘人……”
這數字看著無比的刺目，七萬人，在這短短不到半天的時間裏，全死了。
德米爾的手不自覺的用力，繼續向下看。
“懷疑德瑪西亞掌握有極短時間傳訊的方法。”
德米爾重新看了一遍這句話，隻覺得心中發涼。
隻有這個可能了。
這麽多年來，他打了這麽多場仗，幾乎沒有判斷失誤的情況。
此次也一樣，按照他的判斷，納沙特率軍，正好能遇上另一支德邦軍，如果對方沒有提前得到消息設伏的話，那麽納沙特的勝率是極大的。
哪怕，這些德邦軍手握重火藥武器。
德米爾終於意識到自己失算了，德瑪西亞此次進攻諾克薩斯，做的準備，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充分。
如果德瑪西亞真的擁有這種快速傳訊的手段的話，那麽諾克薩斯在信息差上的戰役，幾乎不可能打贏德瑪西亞。
雖然還沒有證實，但德米爾知道，他們賭不起了。
這一戰直接損失了七萬兵力，而德瑪西亞幾乎零傷亡，這種差距極大的戰損比，放在曆史上，都是極其可怕的。
“傳信給不朽堡壘，將我們得知的情報盡數稟報。此事至關重大，不能有誤！”
德米爾將信交給副官，握緊的拳頭又慢慢鬆開，眼中滿是不甘。
他竟然在德瑪西亞的攻勢麵前，想不出應對的辦法了。
同時他也知道，因為自己的錯誤判斷，不朽堡壘那邊恐怕會降下懲罰。
“將軍，這些人呢？”
一個副官上前，詢問德米爾。
那些贖回來的人也還在隊伍中，足足好幾萬人。
不朽堡壘的意思是讓他們當炮灰，現在這些人也隻能聽命於德米爾。
隔著很遠，德米爾的目光從那些麵孔上一一掃過，歎了口氣：“讓他們沿東走，遠離戰亂之地。”
此命令等同於放任這些人離開。
這些人本就是諾克薩斯的子民，戰亂時自然有逃命的權利。
哪怕德米爾可以強行要求他們去充當炮灰，去盡可能的將皇子軍的炮彈騙下來幾顆。
但這又有什麽用呢？
親眼所見火炮的威力，德米爾知道這樣隻不過是給德瑪西亞刷戰績罷了。
真正的戰事還得交給他們這些打仗的來。
隻是接下來該如何應對德瑪西亞，依舊讓德米爾很是犯愁。
“不能與之正麵交鋒，我們隻能一路退，一路盡可能的拖延時間了，等待不朽堡壘的消息。”
德米爾再度歎了口氣，下達了命令。
現在皇子軍的火力，與之正麵交鋒，無異於是自討苦吃。
……
五天後。
不朽堡壘。
邊境的加急傳信直直的送入了會議廳中。
王座之上，達克威爾麵色有些陰沉的聽著報官將信上的內容緩緩讀出。
周圍的一眾大臣，聽著也是眉頭皺起，表情嚴肅。
從這封加急信上來看，西邊境的事態，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嚴重多了。
“我們太低估德瑪西亞了！他們敢來，顯然是做足了準備！”
“難怪他們敢剛開戰就交易戰俘，火藥在手，根本不怕有多少炮灰。”
“而且他們交易的戰俘都是一些老弱病殘和婦女、小孩。”
“德米爾這才還是草率了，一夜間折損了七萬兵力……”
“此事該如何應對？”
大臣們聽完之後，不斷的出聲議論，本以為傳回的捷報，卻不想是惡報。
德米爾的第一戰就被打的如此狼狽。
然而聽完信上內容的他們，心知這恐怕怪不到德米爾頭上。
他的確可以穩重一些，但是再穩重，麵對的依舊是德瑪西亞的重火藥。
雙方此刻的戰力，可以說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當他們還在用弓箭、弩箭、投石車射射射的時候，對方已經可以炮火紛飛了，隨便一顆炮彈的威力都碾壓投石車。
更重要的是，看信上的情報，德瑪西亞此次準備的火炮，數量難以估計。
更不用說，他們還掌握著另一種武器，槍械。
達克威爾沉聲問道：“我們的火藥呢？研發到何種地步了？”
一個大臣站起身，道：“目前還在測試階段，還具有很多不穩定因素。威力的確更大了，但是極容易損壞，且射程不夠遠，還有炸膛的風險。”
諾克薩斯作為靠入侵吃飯的國家，自然早早得知了火藥這種武器。
隻不過搶奪來的技術終究不夠成熟，且達克威爾的野心很大，想要研發出威力更大、射程更遠的火藥武器。
實際上最近階段，他派出入侵艾歐尼亞的軍隊，就已經開始啟用了從比爾吉沃特偷來的一種火炮技術。
還在一些地方，嚐試過從祖安偷來的方法。
後者破壞力更強，威力巨大，但代價也極大，連使用者本身都會吞噬，可謂是傷敵一千自損一千，對地貌環境的破壞也是遠超預料的。
目前沒有繼續改造研發的意義，所以軍械研發的重點始終放在了火藥上。
他們沿用比爾吉沃特的方式，再加以自己的想法，企圖製造出威力更強的類型。
隻不過，還存在著很多問題。
卻沒想到，如今竟然是被德瑪西亞帶著新的火藥技術打上了門。
要知道，德瑪西亞在符文之地，是公認的孤傲、孤僻。
不過他們的確有孤傲的本事，輕易不與外界來往，無論是貿易還是其他，幾乎與世隔絕。
漸漸地，符文之地的眾多地方也用‘孤立主義’來稱呼德瑪西亞。
然而，這樣一個孤僻說是信息落後也不為過的地方，卻掌握著前沿的火藥技術。
此時，從思索中回過神來，達克威爾看向剛才說話的大臣，淡淡道：“我要聽的不是這個，你隻需要告訴我，它能否阻擋德瑪西亞的攻勢？”
那個大臣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如果不考慮風險的話，它應該能與德瑪西亞的火炮抗衡。我們也可以退而求其次，使用普通的火炮。”
“那就好。”達克威爾點了點頭，下令道：“兩者都要，將它們批量製造，迅速的運往邊境。”
大臣欲言又止，但想了想還是低下頭：“是。”
眼下也的確沒有什麽辦法了。
雖然說自家的火炮有風險，但若是不啟用，就隻能眼睜睜看著德瑪西亞不斷炮轟諾克薩斯的城池。
啟用了，或許還能與之抗衡。
看著下方大臣們，達克威爾開口問道：“克烈呢？找到他了嗎？”
很快有大臣回複道：“目前發現了他的蹤跡，相信不久就能找到。”
“找到後，通知他迅速前往戰場。”達克威爾微微點了點頭，繼續問道：“德瑪西亞如今在什麽位置？”
一個大臣答道：“按照德瑪西亞如今的進軍速度，他們剛過布魯安城，不出半個月，他們恐怕就要抵達格羅夫特的地界了。”
達克威爾聞言若有所思，隨後下令道：“告知魔法學院，要他們加派一支法師隊伍支援邊城。”
諾克薩斯有一座專門研究魔法的魔法學院，每年都在以高昂的待遇招收民間的法師們。
這些年加入的法師自然也有不少。
雖然德瑪西亞以禁魔聞名，還有‘禁魔石’這種可以抵抗魔法的奇異石頭，可這也不代表他們完全不怕魔法。
毫不誇張的講，一個實力強大的法師，在戰場上，可以披靡一個戰團。
所以，還是有必要派他們過去的。
思索過後，達克威爾繼續下令：“擴大招兵力度，二十天時間裏，再派遣十萬兵支援邊境。”
其實各城中招兵已經開始了，一部分後續支援的兵力便是現招的兵役。
如今繼續擴大招兵力度，意味著他們需要更多的人來填補。
此時有一大部分兵力都在入侵艾歐尼亞的路上，但看達克威爾的意思，他仍舊不打算收回。
很多大臣想了想，終究還是沒有說話。
因為他們知道，即便說了也沒用。
他們要說的，達克威爾肯定也能想到，但他沒有這麽做，已經說明了答案。
諾克薩斯人其實不反感招兵，因為有些時期，一般人還輕易沒法入伍呢。
入伍後，就代表著有了飛黃騰達的機會，每個諾克薩斯人都有一個成為下一個德萊厄斯的夢想。
但是現在是什麽情形？
招兵並不是德瑪西亞打過來才開始的，而是一直都在持續，隻是力度不斷的加大。
因為很多地方都要用人，東南西北……
每年都有幾萬幾萬懷揣著夢想的人加入軍隊。
然而眼下達克威爾一邊執意進攻艾歐尼亞，另一邊又大量招兵去堵截德瑪西亞，就像是填窟窿一樣，如此以往，民間本就有些不滿的聲音隻會越來越多。
不過這些事情，在達克威爾看來，都不足為重。
不滿的聲音，隻需要一場政績就可以壓平。
他一麵攻一麵守，無論是攻下艾歐尼亞，還是打退德瑪西亞，都是功績。
做成一件，都能堵上那些嘴。
再者說，如今的德瑪西亞這才哪到哪。
他們攻破西邊防線，如今大概走到了布魯安城的地界。
而這點區域，在諾克薩斯偌大的疆土上，就如同一個小拇指一樣。
一丟丟罷了。
換算成比例，可能連三十分之一都沒有。
而且這還是因為他們打了一手信息差，突襲的太快，所以才讓諾克薩斯有些反應不及而已。
現在諾克薩斯做好準備，德瑪西亞自然不會那麽輕鬆了。
說白了，達克威爾承認眼下的德瑪西亞有些威脅，但和入侵艾歐尼亞這件事比起來，就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他現在加派了兵力過去，還啟用了正在研發的火藥，還專門派去了一支法師隊伍。
足以說明他已經開始認真對待這件事了。
而眼下有這種想法的，其實還不止達克威爾一個。
包括一部分大臣，都還認為，雖然他們暫時在德瑪西亞手上吃了癟，但這是因為他們還沒徹底的認真起來罷了。
諾克薩斯稱霸符文之地這麽些年，何時受過委屈？
一個大臣起身說道：“此次德瑪西亞帶來的這些火藥武器，如果能繳獲，對我們還是有不小幫助的。”
“不錯，火藥的威力在正常的冷兵器之上，而且最為重要的一點是，它是一種在普通人手中都能爆發出強大力量的東西。”
又一個大臣起身：“如果能掌握這項技術，對我們可有不小提升。”
符文之地有超凡力量，但終究隻是小數，不是隨便什麽人都可以在敵軍中進進出出的。
火藥對一些實力強大的人，可能不具備威脅，這種時候反而比不上冷兵器。
但是，在人數眾多的戰場之上，火藥的強大之處就體現出來了。
這種東西普通人就能駕馭，無需特別的訓練，大多數人都能很快掌握，而且可以批量製造。
雖然不知道德瑪西亞的火藥技術為何忽然進步的這麽快，但此次戰役，如果能繳獲對方的火藥武器，加以研究的話，對諾克薩斯還是很有幫助的。
大臣們不斷的商討議論。
在他們看來，此次德瑪西亞進軍，大概在格羅夫特就要終止了。
接下來他們要考慮的，便是如何打回去。
不出意外，德瑪西亞此時還在不斷派出兵力，一路駐紮在了他們攻破的城池上。
而如何奪回這些失陷的領地，才是他們接下來要考慮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