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宏偉廣場的事宜接近了尾聲,加裏奧體內的魔力也臨近枯竭。
他沒有再向拉克絲索要繼續行動的魔力,而是展開翅膀,當著所有人的麵飛了起來。
接著便在夜幕中展翅離開。
拉克絲追出來,連聲謝謝都沒來得及說,眼中加裏奧便已經消失在了盡頭。
人們知道他一定是回到了城外,繼續守護著德瑪西亞。
王都外的樹林,在一條岔路口旁的空地上。
加裏奧落了下來,發出重重的一聲響,他站穩後,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哈欠,自言自語道:“看來又要睡一陣子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王都,目光十分平和,感受著體內的魔力逐漸耗盡,他的動作也變得僵硬,逐漸開始像是一座雕像。
他不知道下次醒來會是什麽時候……隻知道無論什麽時候,隻要有人需要他,他就一定在。
巨像歸於沉睡,像是王都歸於平靜一樣。
對許多人而言,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而對多家報社來說,今日王都一天發生的事,都需要加班加點的打印出來,發送去全德瑪西亞。
如今報社已經遍布德瑪西亞,最遠的信息隻需要兩天時間就可以傳達。
這兩天裏,三世赦免所有法師的消息,會傳遍整個德瑪西亞。
而那些在外的搜魔人,也將被召回,與這件事有關者,難以逃脫。
無關者,罷免職務,分配至其他隊伍。
從今天起,在德瑪西亞,搜魔人這三個字,將會成為一段曆史。
而那段被真正掩藏的曆史,將通過報紙,以各種形式同樣傳遍德瑪西亞。
所有人都應知曉這段曆史,所有人也應當正視法師。
隨著,宏偉廣場開始散場。
拉克絲被奧格莎拽著耳朵回了冕衛家,看起來免不了要被說教一通。
雖然今天這貨表現尤為突出亮眼,但在奧格莎夫人眼中,還是過於胡來。
不過臨走前,奧格莎看向路奇,輕輕笑著道了聲:“多謝,殿下。”
路奇微微躬身,還以禮貌。
“疼疼疼疼疼……”
揪著拉克絲耳朵離開的奧格莎步伐輕鬆了許多,仿佛這麽久以來,壓在她身上的重擔,忽然間被卸下了。
實際上,也確實是這樣。
自從發現自家的寶貝女兒,是一個染魔者後,為了操心她的事,奧格莎不知掉了多少根頭發。
在德瑪西亞悠久的禁魔曆史中,就算是冕衛家族最寶貴的女兒,一旦法師的身份暴露,也免不了懲罰。
她擔心哪天這總愛惹事的丫頭會暴露,擔心哪天會失去她……
可是在今天,她終於不用為此煩惱了。
今日過後,作為一個法師,拉克絲可以正大光明的走在德瑪西亞的大街上。
而這,奧格莎心裏清楚,這都是拜路奇所賜。
“我也先回了。陛下召集我父親進了皇宮,我母親被今天的事嚇得不輕,我要回去陪陪她。”
菲奧娜看向路奇,輕笑一聲,也準備回家去。
“慢走。”
路奇擺擺手道別。
同樣的,娑娜、卡欣娜都要回家去,道別過後,路奇身邊就隻剩下了波比、奎因和優爾娜三人。
卡特琳娜不知去了哪,總之她也不會跑太遠,路奇也沒去找。
路奇這時看向奎因,笑容溫和的說道。“今天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等著我父王的封賞。”
在這起事件中,奎因可是立下了不小功勞,封賞肯定是逃不了的。
再加上這些日子,她時常在外奔波,也該好好休息下了。
“是。”
奎因點點頭,走之前還把波比帶上了。
剛與她們道別外,又有一個高大的壯漢迎麵走來,是蓋倫。
他看向路奇,第一句開口便是:“謝謝了,殿下。”
“嗨,咱倆說這個不就生分了。”
路奇擺擺手,隨意的笑了笑。
他知道蓋倫為什麽而謝,而蓋倫也知道這聲謝謝自己必須說。
就與母親奧格莎所想的一樣,其實他也在早些時候,就發現了自家妹妹的秘密。
她染魔的事時常困擾著蓋倫,他的心裏自然是深愛著每一個家人,不希望她們受到任何傷害。
可唯獨拉克絲這件事,蓋倫卻根本想不到解決的辦法。
他同樣擔心,有一天拉克絲身份會暴露。
屆時,他作為兄長,又作為維護德瑪西亞鐵律的戰士,將會陷入兩難。
一邊是親愛的妹妹,另一邊是敬愛的國家……他不記得自己多少次設想過這個問題。
如今,隨著陛下赦免所有法師,宣布法師再也無罪。
他心裏懸著的心,也終於落了下來,也再也不用麵臨這種抉擇。
與蓋倫道別後,路奇打了個哈欠,向外走去,沒曾想又迎麵走來了一眾人,約有幾十個。
為首的是塞拉斯。
他用那雙黑夜中尤為明亮的眼睛看著路奇,然後笑了笑:“二皇子,又見麵了。”
路奇皺眉看著他與身後的一群法師:“雖然說我父王剛赦免了你們,但當街圍毆皇子,也是重罪啊,諸位掂量清楚。”
他感覺這小塞怕是來者不善啊。
“……”塞拉斯沉默了下,嘴角抽了抽,用動心的目光掃了一眼路奇:“顯然這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現在街道上,除了他們就沒其他人了。
他忍這個比皇子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現在黑燈瞎火的,揍這家夥一頓,也沒人知道吧?
揍完了他就跑,到時候誰也找不著。
這個想法越想越能幹。
隻不過塞拉斯還是忍了下來,他道:“看來你也知道自己挺欠揍的,不過我來找你不是為了這個。”
“謝謝什麽的就沒必要了,你們純當我好人做好事。”
路奇謙遜的擺擺手,臉上卻滿是虛榮表情。
塞拉斯嗬嗬笑了笑:“別自作多情了,赦免法師的是國王,又不是你皇子。”
這話路奇也沒在意,問道:“你們不是被安排了住處嗎?所以現在想說什麽?”
“沒什麽。就是我身後這群家夥,想在臨走前跟你說聲謝謝。”
塞拉斯讓開位置,他身後站著一群法師,都用同一種感謝的目光看向路奇。
如今城裏已經傳開,而他們也知道,設計一手終結了搜魔人的罪孽的,正是眼前這位二皇子。
可以說,他是三世赦免法師的主要推動者。
是拯救他們於水火中的重要人物。
如果不是他,德瑪西亞的法師不知什麽時候才能擺脫這生來的罪孽之身。
所以這些被赦免的法師,對路奇說一些謝並不過分。
“那不還是要謝我嗎,行,我收下了。”
路奇坦然的收下了謝意,隨即想起塞拉斯剛才說的話,問道:“你說你們要走?離開德瑪西亞?”
“不錯。”
塞拉斯點了點頭。
他與他身後的這群法師,雖然已經不再是有罪之身,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在德瑪西亞。
可他們在此之前,都曾受到過德邦的壓迫,如今雖然被赦免,但卻也不想繼續留在德瑪西亞了。
尤其是塞拉斯,他被關在地牢十五年,整整十五年暗無天日的日子。
雖然他如今知道,那些都是搜魔人做的。
但無論如何,他的心裏還是解不開這個心結。
他已經無法像一個正常的德瑪西亞人,去愛這個國家了。
德邦的法師們回歸了自由,而他一時間對未來感到迷茫,便突然想著,要不去德瑪西亞外麵的世界看看。
於是,有一群法師,提出要追隨他一同離開。
這些法師對德瑪西亞,了解真相後雖然放下了仇恨,但也再也愛不起來。
便都準備隨塞拉斯離開。
嘉文三世心中有愧,自然不會攔著。
而路奇也知道,想讓塞拉斯留在德瑪西亞,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他從一開始也沒想著留下塞拉斯,雖然他的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可人才這玩意,遍地都是。
根本不缺的。
所以此時聞言並不意外,他想了想好奇的道:“所以你準備帶他們去哪?”
“恕瑞瑪。”
塞拉斯淡聲回應:“今晚就走,乘船向南。”
路奇裝模作樣的露出惋惜的表情:“可惜了,本來好不容易不是隔著鐵籠對話,我還想請你吃點好的,多留幾天的。”
塞拉斯一眼看出這家夥根本不是真心實意,不屑的冷笑了聲:“不必了,我怕我再待幾天,會忍不住揍你。”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他知道,自己眼下怕是打不過這欠揍的玩意。
與其在這裏受氣,不如早點離開。
“行吧,有緣再見,我就不送了。”
路奇擺擺手,看著塞拉斯帶領一眾法師,朝著乘船口方向而去。
嘉文三世特地為他們準備了一艘去往南方大陸恕瑞瑪的船。
那片大陸如今兵荒馬亂,各個小國與勢力林立,常年處於紛爭之中,不是一個特別好的去處。
不過塞拉斯是個有能力的,還帶著幾十個法師,想必在那裏也能混得開。
下次再見到他不定是什麽時候的事了。
路奇頗為困倦的打了個哈欠,轉過身登上了優爾娜準備好的馬車。
“回家!”
話音落下,馬車緩緩行駛起來,朝著家的方向而去。
一段時間過去,馬車緩緩停在了院子門口。
下了馬車,朝院落看去,靜謐的院中此刻顯得尤為的清淨。
今日城中的紛亂並沒有鬧到這裏,院子裏還是與往常一般。
院門口,一個狗屋旁,趴著一隻渾身纏滿了繃帶的小黑狗,顯然下午那些給他傷的不輕。
這家夥身上的繃帶應該是弗蕾纏的,也就隻有她這麽貼心了。
沒有搭理院門口投來幽怨目光的小黑狗,路奇直接邁步走進了院子,倒是從這個視角,一眼望到了大宅樓頂的一道身影。
此時天上月明星稀,一輪明月高高掛在天際,灑下皎潔的月光,照射在卡特琳娜的臉上,在這一刻顯得出奇的美麗。
無論是明月,還是她。
卡特琳娜坐在房簷的前端,眺望著夜空明月,兩條修長的雙腿一條勾起,使得她隨時可以枕在膝蓋上,另一條隨意的垂落,微微晃動。
如此坐姿,倒是展現出了一副玲瓏有致的纖細身材。
她似乎正出神著,連路奇回到院子都沒注意。
路奇抬頭看了看,又想了想,還是身形晃動,幾個身法騰挪間,已經沒發出多大聲音的來到了她身側,然後緩緩坐了下來。
卡特琳娜終於看向他,一雙瑩綠色的眸子閃了閃,又移回視線,繼續看著夜空。
“這個,喝了吧。”
路奇將一個小瓶子扔到了卡特琳娜懷裏。
她下意識的接住,問道:“這是什麽?”
“當然是解藥了。”路奇說道,“當初不是說好了嗎,等事情搞定,就給你解藥。”
卡特琳娜看著手中的小瓶子,微微怔了怔神:“對……”
她身體裏還有路奇之前下的毒,說實話,一時間她都忘記了這回事。
喝下瓶中的解藥,她就擺脫了那個致命的毒素,可以回歸自由。
如此想著,卡特琳娜打開瓶塞,沒有猶豫的一口喝完,味道發苦,但咽到肚子裏,也沒發生什麽特別的事。
見她喝下後,路奇道:“現在你自由了,準備什麽時候走?”
話音落下,但沒得到回應。
今天的卡特琳娜出奇的呆,或者說容易出神,聞言隻是視線繼續望著夜空,安安靜靜的看著。
但她的心中,卻重複了一遍路奇的問題。
什麽時候走?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可以離開了,來德瑪西亞的任務完成了,該做的事,基本也都做了。
現在,可以回到諾克薩斯了。
明明在這之前,她還特別的想要擺脫這種悠閑的日常生活,可是這會兒心裏卻忽然生出了幾分不舍。
她能看清自己心中的感覺,不舍就是不舍,無論是對這個院子,還是這個院子裏的人……
換句話說,這裏讓卡特琳娜,久違的感覺到了一種,如同家一般的眷戀。
見她沒有回答,路奇便換了一個問題:“杜克卡奧,你解決掉了嗎?”
這次卡特琳娜有了回應,她輕輕點了點頭,手中忽然多出了一塊黑鐵顏色的令牌:“這個就是掌管諾克薩斯刺客協會的令牌。”
如今這個令牌落在卡特琳娜手中,那麽杜克卡奧的下場自然毋庸多說。
至此,首席刺客的傳說終究是落下了帷幕,由他的女兒親手終結。
但也同樣代表著,一段新的傳說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