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剛蒙蒙亮起之時。

客廳中。

娑娜將一張床單小心翼翼的疊好,一舉一動間十分的輕柔,如水的眸子望著床單,嘴角帶著抹甜甜的笑意。

“那我先回去一趟。”

轉過身,她看向一臉困意從樓梯上走下來的路奇嗎,清靈悅耳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似乎是因為二人之間建立了連接,所以如今不再需要靉華作為中介來傳遞娑娜的聲音了。

娑娜隻要願意,她的聲音可以隨時讓路奇聽到。

“嗯。”路奇應了聲,看向娑娜:“傷口還疼嗎?”

聞言,娑娜小臉紅了些許,輕輕搖了搖頭:“不疼了已經。”

路奇看了一眼她懷中的床單,想了想道:“要麽別跑了,就放在這,外麵還怪冷的。”

娑娜卻堅持的抱著疊好的床單:“不行,我要把它一直私藏下去。”

既然她執意堅持,那路奇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娑娜帶著床單,很快離開了院子,心情似乎很好的朝自己家的方向而去。

路奇則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有些困倦的伸了個懶腰,無聊的發著呆。

連續兩個夜晚的艱苦奮戰,讓他的精神有些疲軟。

此刻就連站起身,打一遍養身術的力氣都沒有了。

好在接下來就要動身,路上還能休息一段時日,也能養養精氣。

上午七點左右。

拉克絲她們便也都到了。

吃過了早飯,眾人便帶上收拾好的行李,朝著王都外而去。

中午時分,路奇等人抵達了上一次出發時的船港小鎮。

在這裏,一艘艘船隻已經備好。

五百親兵也已上船,同行的還有二百的後勤人員,負責看管大量的物資。

其中幾艘貨船尤為的顯目,裏麵裝載的物資讓港口的不少人感到好奇。

隨著路奇等人登船,沒一會兒的功夫,船隊便朝著目的地的方向開始出發。

一眼看去,規模甚至比上次還要大上幾分。

因為此次的目的地不是邊境海域,所以船行的方向也不是大海。

而想要去往東南方向的邊境,同樣是走水路最為方便,也是最省時省力的辦法。

德瑪西亞有一條名為“爍銀之河”的主河幹,而在另一側,有一條名為“探銀河”的河流。

這條河流幾乎從德瑪西亞的最西麵,通向了最東南麵,甚至可以出境。

此時剛剛進入冬季,溫度還不算太低,還能走海上路線。

再過一陣子,溫度下降,河流便會凍結,到時候就不好再乘船了。

這次的目的地,是一座名為托比西亞的港口之城。

站在船頭,隨著微微搖晃的船身朝著目的地出發,路奇看著前麵波光粼粼的河麵,心中出現一種熟悉的感覺。

他其實還挺喜歡坐船的,如果拋開時不時會因為浪潮而晃動明顯的船身的話。

上船後,卡欣娜與拉克絲兩個小丫頭也顯得頗為興奮,這還是她們第一次坐船,而且是去邊境這麽遠的地方。

所以,對於船上的一切,還有船外沿途的風景都感到很好奇。

不過隨著風逐漸大起來,航行的速度開始加快。

正看著風景的路奇有些搖搖欲墜的犯困感,也就在這時,冕衛小姐搖搖晃晃的朝他走了過來,小臉看著有些發白。

走近了,“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路奇愣了一下:“何必行此大禮?”

“行你個……鬼……”拉克絲用最後一絲力氣瞪他一眼,然後便無力的倒了下來。

路奇將她接住,看著她虛弱的表情和暈乎乎的眸子,自然也看出這是什麽情況了。

顯然這貨是暈船了。

“嘔……”

隨著船身又搖晃了兩下,拉克絲張開嘴巴,一聲幹嘔剛發出來,就直接被路奇捂住了嘴。

她睜大眼睛瞪著他,但很快又難受的閉上了。

實際上她不想吐,隻是因為船一晃,她就特別暈,一暈就感覺胸口以及腦袋超級難受。

暈船是正常現象,隻不過看這貨的樣子,怕是屬於那種特別暈的類型。

路奇沒提前準備暈船藥,現在也隻能先幫她緩解緩解。

他伸出手,放在拉克絲的太陽穴附近,輕輕按揉了起來,隨後又在她白嫩的後脖頸換了幾個穴位,持續的按揉。

對此拉克絲沒有一絲的抗拒,感受著路奇微微有些發涼,但很是舒服的手指按揉著,過了一一會兒後,她暈乎乎的小臉上也多了一抹享受的表情。

路奇見狀,頓時感覺有點不爽。

他自己都困的不行了,結果還得先把這貨給伺候好了。

這丫頭這會兒的暈,顯然是裝出來的,那嘴角勾起看起來有點傻傻的笑早已出賣了她,自然瞞不過路奇。

於是,他下手的力道就用力了幾分。

拉克絲嗯哼了兩聲,蹙眉道:“輕一點。”

路奇下手非但不輕,更用力一點:“你真當我是按摩的啊?”

拉克絲這下睜開眼睛,眸子不滿的看著他:“我現在是病人,需要溫柔對待,剛才脖子按的挺舒服的,再來一會兒。”

“你還真享受上了是吧?”路奇伸出手,不客氣的將她兩邊水嫩嫩的臉蛋捏了起來,使她的嘴巴被迫嘟起,像是被拿捏了一樣。

她的小臉出奇的嫩,捏起來手感相當不錯。

“放開窩!”拉克絲頓時掙紮起來,含糊不清的抗議。

路奇鬆開手,她立馬坐起身來,一邊揉著臉蛋,一邊不善的瞪著他。

路奇裝作沒看到,隨口問道:“還暈不?”

拉克絲感受了一下,即便這會兒船又晃動起來,但的確那種暈乎乎的沒有了。

她頓感神奇:“真不暈了!”

“隻是暫時的,你等著,我去給你做點暈船藥。”

路奇打了個哈欠,站起身。

拉克絲小臉垮下來:“啊?還要喝藥嗎?”

路奇做的藥,她不是沒喝過,比如上次牙疼的時候,苦的她差點暈過去。

一聽要喝藥,她是一萬個不樂意。

路奇轉頭瞥她一眼:“可以不喝,前提是你可以忍受剛才那種暈船的感覺的話。”

拉克絲頓了一下,然後朝他眨眨眼:“我暈的時候,你給我按按不就好了嘛。”

路奇嗬嗬一笑:“你想的倒挺美。”

在船上的日子可不是一天兩天,他可不想整日裏伺候這大小姐。

見到小算盤落空,拉克絲歎了口氣。

她終究還是沒能避免了喝上一碗苦藥的命運。

不得不說,路奇的藥那效果真的是嘎嘎好。

喝完之後,拉克絲果然不暈船了。

她開始暈藥了。

一碗苦的頭皮發麻的藥喝下去之後,拉克絲頓時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臉色肉眼可見的蒼白了幾分,比之暈船時也沒好到哪去。

隨後倒在自己的房間裏,沒了一點力氣。

她最近這幾天也學了不少的藥理知識,她感覺這藥不該這麽苦。

她十分懷疑是路奇這家夥偷偷加了點讓藥變得更苦的無關藥材。

然而沒有證據,再加上沒有力氣,隻能作罷。

吃了點午飯後,路奇實在困不行了,便躺著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夕陽西下,金紅色的彩霞滾動著,在海岸兩邊一盞盞的燈火中搖曳,出奇的美。

船隊這會兒行駛到了一個海岸城鎮,似乎正在舉辦某種慶典,岸邊的青年男女看到了船隊,熱情的圍在岸上,朝船上扔來了新鮮的水果,以及好看的花圈。

孩童們沿著河岸追趕著船隊,十分歡快。

此情此景讓路奇頗為感慨,對於這種氛圍也尤為的喜愛。

拉克絲站在船板上,同樣熱情的朝著兩岸招手,仿佛加入到了慶典中一樣。

在夕陽下閃閃發亮的冕衛小姐讓不少人看晃了眼。

路奇看了一眼,確認她已經不暈船了。

船行的速度很快,天色黑下來的時候,船隊已經駛過了海岸城鎮,朝著目的地不停歇的繼續出發。

……

十一月二十三日,下午三點。

位於爍銀山脈,翠綠峰腳下。

嘉文四世帶領著手下兩千五百名將士,朝著特裏威爾的方向繼續前進。

此時,一匹駿馬之上,嘉文四世看著手中的來信,手情不自禁的用力了幾分。

“哀傷之門終究還是淪陷了嗎。”

他的目光看向哀傷之門的方向,對於這個結果已經隱隱有了預料。

哀傷之門位於山峰高點,周圍地勢陡峭,且背靠群山,占據天然性的高位,是一處易守難攻的極佳地點。

也是德瑪西亞與諾克薩斯兩方多年以來,主要爭搶的地點。

自從十幾年前,諾克薩斯退兵,哀傷之門的主權便落在了德瑪西亞手裏。

由於位置較遠,它被德邦派分給了盟友鎮守。

此次諾克薩斯發起急攻,再加上流民、強盜,野蠻部落打掩護,哀傷之門的盟友終究還是沒能支撐到支援抵達。

一旁,一名副官聞言問道:“殿下,我們該怎麽做?”

將傳信收起,嘉文四世看向前方:“繼續出發,我記得前方五十裏是蜥人族的領地,先過去看看。”

他們進攻的方向是特裏威爾,位於哀傷之門的南方。

而在前方,則是一處德瑪西亞的盟友,蜥人族的領地。

蜥人族是一群擁有著人類一樣的身軀,但外貌特征和蜥蜴相似,但他們的智商和生活習性都與人類相當。

而且,蜥人族並不善戰。

早在很多年前,他們便主動投靠於德瑪西亞,成為德邦的忠實盟友了。

蜥人族喜歡生活在這種地帶,所以種族並未有過遷移,常年生活於此。

他們會生產一種名為“蜥皮”的資源,是德瑪西亞製造軟質皮甲的優質材料。

他下令之後,隊伍便繼續出發。

當行軍三十裏後,林中,嘉文四世看著遠方冒起的滾滾煙塵,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全速出發!”

他毫不遲疑,大喝一聲,身下駿馬頓時加快了速度,朝著蜥人族領地疾馳而去。

身後,兩千五百士兵全速跟隨。

隨著距離愈發的近,戰鬥、嘶吼的聲音伴隨著慘叫、哭泣從模糊變得越來越清晰。

蜥人族的領地上著起了大火,不斷的向著天空冒起黑煙。

煙霧中,一個個黑甲士兵穿梭,他們頭盔下的麵容猶如惡魔一般猙獰,手中染血的刀刃麵對一個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蜥族人無情的斬落。

婦人、幼童、青年男女……無論他們如何求饒,都避免不了敵人的屠刀。

他們將蜥人族的房屋點燃,讓火勢變得更加惡劣。

血液染紅了地麵,夾在在沒清理淨的雪中,是那麽的鮮紅。

擁有戰力的一部分蜥人族不斷的反抗,然而在這支軍團麵前,顯得弱小無力。

一具具蜥人族倒下的屍體,他們死前的眼神是那樣的絕望、無助。

在這種情況下,那些屠戮者的笑聲,就顯得更為刺耳。

一場無情的屠殺,正在嘉文四世等人麵前上演。

隻是一瞬,嘉文四世的眼中便被滔天怒火所覆蓋,他用力的舉起手中長戟,大喝:“殺!!”

話音一落,他人已一馬當先的朝著蜥人族的領地衝去,不願浪費一點時間。

“殺!!!”

身後,兩千五百道怒吼聲齊齊回應。

嘉文四世已經衝入領地,**騎著駿馬無可匹敵的朝著一諾克薩斯士兵殺去,未到近前,手中長戟已經揮出。

那士兵根本來不及反應,便被長戟重重的撞擊,身上堅硬的盔甲都出現了裂紋,猛地倒飛出去,又砸倒了友軍。

人早已一命嗚呼。

嘉文四世從馬上躍起,朝著對麵幾個敵軍,長戟帶著他無盡的怒火,重重的掃去。

“啊!!”

伴隨著一陣慘叫,隻是這短短一瞬的時間,他便已經取走幾名諾克薩斯士兵的性命。

身後,一眾士兵也已殺到,朝著領地上的敵軍發起了進攻。

諾克薩斯的軍團戰力分散,一時反應不及,折損了不少的人。

但他們終究也是能上戰場的部隊,很快的就反應了過來,朝著一塊集結,向嘉文四世的軍隊發起了反擊。

他們的人數不少,加起來足有六七千之多,是一支實力不弱的戰團了。

很快的,雙方就戰在了一塊,一時間打殺聲不斷,兵刃相撞的聲音從各處傳出。

但是優勢,始終在嘉文四世這邊。

雖然他這邊人少,但是隨他出擊的兩千五百名戰士,每一個都是經過精心培養、驍勇善戰的士兵。

他們早在出軍前,就訓練出了絕佳的默契。

每日艱苦的訓練,等待的就是這一天。

任何軍陣,都隻需嘉文四世一聲令下,便可迅速凝聚。

相比之下,諾克薩斯的戰團人數雖多,但其中士兵實力參差不齊,一看就是東拚西湊出來的,上戰場之前甚至沒有經過統一的訓練。

但這的確是諾克薩斯的風格,他們的吸納性過強,軍隊有源源不斷的新生力量加入。

所以,質量就顯得無足輕重。

但是,這種以人數壓製的戰鬥方式,對付一些實力弱的部落、小國還行。

可麵對德瑪西亞,他們的人數優勢就**然無存了。

最初時的諾克薩斯,便在這一點上輕敵,在德瑪西亞手中吃了大虧。

在嘉文四世的帶領下,雙方的戰鬥,很快的就成了他這邊一麵倒的優勢。

隨著諾克薩斯戰團長官的暴斃,這支還剩三四千人的戰團頓時群龍無首般的潰散開來,驚恐的開始逃散。

“留三百人看守,其餘人,隨我殺!”

嘉文四世憤怒的雙眼閃爍著無情光彩,他一聲令下,帶頭追殺了過去。

他絕不容許一支諾克薩斯的戰團,這樣屠戮了他的盟友,就這麽離去。

如今蜥人族的慘狀就在眼前,這個向往和平的種族,幾乎被屠戮殆盡。

該死的諾克薩斯!

他咬緊了牙,心中的怒火熊熊的燃燒著,他心中發誓一定要為蜥人族找回公道!

嘉文四世帶領著部下不斷地追擊,拚了命的要將這支潰逃的戰團趕盡殺絕。

而此刻,兩千二百名士兵的怒火與他一樣。

他們勢必要讓諾克薩斯付出代價。

就這樣一路不知追出了多少裏地,他們將這支三四千人的戰團,殺至兩三千,到最後隻剩一千。

還不夠,這些人統統都該死!

“大哥,此次出擊,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憤怒當頭的嘉文四世,腦中閃過這道聲音。

驀然清醒了過來。

他猛地拉起韁繩,身下馬兒發出一聲嘶鳴,急刹般的停了下來。

抬頭一看,天色竟然臨近傍晚,快要徹底黑下來。

他抬起頭,大聲道:“所有人,停下!”

一聲令下,頓時間身後的士兵們紛紛停了下來。

嘉文四世深呼吸了幾下,林間的薄涼的溫度讓他更為清醒了幾分。

他朝前方看了看,昏暗的天色下,那支殘軍逃跑的道路,顯得幽森詭異,令人感到不安。

當然,他自然不會畏懼這個。

隻是,他想起自己不知追了多遠了,甚至偏離到了什麽方向也不知曉。

雖然,那還有一部分敵軍沒能趕盡殺絕,這一點固然可惜。

可是直覺告訴嘉文四世,他不能再追下去了。

他們行軍的方向是特裏威爾,也就是諾克薩斯的領地,如今他手下隻有兩千二百人。

其餘軍力並不在此處,戰力是有些分散的。

如此貿然追擊下去,如果諾克薩斯在前方設伏,後果不堪設想。

“殿下,屬下認為不追下去是正確的,天色一黑,道路昏暗,如果敵軍設下埋伏,我們未必能反應過來。”

一個副官上前,將剛才就想講給嘉文四世聽的建議說出。

“我知道,眼下先回蜥人族。”嘉文四世表麵恢複了平靜,但心中的怒火始終燃燒著。

他回過身,牽著韁繩的手,更加用力了幾分。

諾克薩斯……他絕不會輕易的咽下這口氣!

帶著隊伍朝著蜥人族的方向回去。

不知為何,嘉文四世心中的不安感漸漸的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