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就是這樣。”

路奇重新講了一遍之後,隨手拿起一杯果汁喝了兩口。

“嗬嗬。”

菲奧娜聽完之後,瞥了路奇一眼,冷笑了兩聲,直接轉身離開了。

路奇從這兩聲冷笑中,隱約聽出了與冕衛小姐同款的陰陽怪氣。

然後他剛一轉頭,就對上了卡欣娜投來的目光。

“……”

與此同時,另一頭。

阿姆達正與一眾王都好友坐在桌前,笑談、閑聊著。

“時間過的好快,一轉眼你也是劍廳榜上有名的劍客了。”一華服男子感慨一句,拿起手中酒杯,麵帶笑容的朝對坐的阿姆達遞去。

“我才剛上榜不久,前麵還有太多實力強於我的人。”

阿姆達態度謙遜的抬起手中杯子,與男子的輕輕碰了一下。

旁邊,又一人笑道:“我看你還是別謙虛了,你這麽年輕就能上了榜,再過不久,必然能名列前茅。”

“是啊!”又一人恭維道:“我們幾個之中,也就隻有你上了劍廳榜。”

在密銀城,有一處名為“劍廳”的地方。

幾乎整個德瑪西亞的劍客,無論有名無名的,都匯聚於此。

此處對於劍客的意義,可以說是非同一般。

悠久的曆史中,劍廳見證了無數強大的劍客崛起、沒落。

而劍廳,對無數劍客而言,也是一個神聖的決鬥場所。

很多場意義重大的決鬥,都曾在那裏進行。

而在劍廳中,有一個榜單,上麵按照年齡與實力與戰績排名,公平公正。

每個劍客都以榜上有名為榮,但劍廳匯聚了整個德瑪西亞的劍客,可想而知想要上榜難度有多高。

更不用說,名列前茅的含金量。

阿姆達的父親,現任的勞倫特家族族長,塞巴斯蒂安——曾經在巔峰輝煌時期,便是劍廳榜上排列第一的劍客,當時的他風光無二,一手快劍刺出赫赫威名。

然而,他並未在榜上待留多久。

一場入侵的戰役,讓這名意氣風發的劍客,如盛開的煙花一般,輝煌、耀眼,但短暫。

阿姆達一口將杯中的酒水咽下,眼中閃過一道堅定色彩。

登上劍廳榜,對他來說,隻是起點。

他真正要做的,是拿回曾經屬於父親、屬於勞倫特家族的榮耀!

這是他在很小的時候起,便立下的目標!

“你是阿姆達·勞倫特,是嗎?”

這時,一個人影走來。

“你是?”聞言,阿姆達朝來者看去,站在他麵前的,是一個穿著外國服飾,一頭黑色短發,臉上有著一道傷痕,似乎是劍痕傷疤的青年男子。

從他身上,阿姆達感覺出一股猶如劍刃般鋒芒畢露的感覺。

他一眼便知,此人定然是用劍的好手。

隻不過,那雙眼中,卻冷的異常。

“我叫休斯·弗朗西斯,不知你是否聽過這個姓氏?”

休斯聲音平淡的自我介紹道。

“弗朗西斯……”

阿姆達思索了一下,隱約好像哪裏聽到過這個名字,但又實在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嗎?沒關係。”

休斯淡淡的從胸口的口袋中,取出了一條白色的手帕,朝著阿姆達臉上扔去,“按照你們德瑪西亞的規矩,這便算作發起挑戰了對嗎?”

手帕先是打在阿姆達的臉上,然後緩緩朝著地麵落了下去。

看著下落的手帕,阿姆達微微愣了一下:“挑戰?”

“不錯,我,休斯·弗朗西斯,正式的向你阿姆達·勞倫特,發起決鬥挑戰!”

休斯直視著阿姆達,眼中閃過一道莫名的仇意。

阿姆達心中有些不解,這個休斯顯然是盟國來的人,為何要對他發起決鬥?

一旁,有名好友皺眉道:“我們連你的身份都不知道,憑什麽接受你的挑戰?”

又有一人道:“再者說,這位是勞倫特家族的長子,你有什麽資格挑戰他?”

“就算盟國來的,也不能這麽胡鬧吧?”

幾人皺眉看著麵色始終淡然的休斯。

而這時,這邊的動靜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周圍的貴族們,紛紛圍了過來。

其中,便有塞巴斯蒂安與艾爾瑪,還有勞倫特家族的幾個年輕人與長輩。

“那邊什麽情況?”

正與路奇聊天的卡欣娜,也注意到了那邊的動靜,好奇的張望過去。

“看看去。”

路奇饒有興趣的朝著朝那邊走去。

這時,隨著周圍的人愈發多了起來,他們看著地上的白手帕,紛紛理解了這個手帕的含義。

有一個勞倫特家族的老者麵色嚴厲:“你是哪來的小輩?不由分說的便發起挑戰。”

身旁另一個老者也是喝道:“今天是國慶之日,豈能容你胡鬧!”

除了勞倫特家族的人以外,其餘的貴族,則大多都是一副看戲的姿態。

麵對如此之多的人,休斯始終麵色淡然,說道:“我是斯卡國恩,弗朗西斯家族的長子,而約瑟夫·弗朗西斯,是我的父親。諸位勞倫特的人,是否有些印象了?”

聽到弗朗西斯這個姓氏,塞巴斯蒂安的臉色變了一下。

而兩個老者,也似乎有了些印象。

人群中,有些貴族,對於這個姓氏,似乎也感覺哪裏聽過。

塞巴斯蒂安這時走出,看著休斯道:“我記得他,約瑟夫……他現在還好嗎?”

“已經死了。”

休斯看向塞巴斯蒂安,那眼中的仇意更多了幾分,聲音更冷了些:“他回國後的第二個月,就死了。”

塞巴斯蒂安愣了一下:“這……”

“我理解你們,畢竟弱者的名字,不值得被銘記。”

休斯聲音平靜的說道:“但是沒關係,我今天站在這裏,就是奪回我父親在這裏失去的一切。此次前來德邦,我本想向你發起挑戰,但是……”

說著,他看了一眼塞巴斯蒂安的腿,將目光移到了阿姆達身上,“所以,我隻能退一步,挑戰你的兒子了。”

阿姆達看著他的目光,那是一種仿佛要將他的一切都奪去的目光。

這時,人群中似乎有人想了起來。

“我想起來了,弗朗西斯這個姓氏,十五年前來過德邦的使臣就叫弗朗西斯。”

“這麽一說,我好像也有點印象。”

“當年的那場決鬥,我也想起來了。”

通過人群中,一個又一個回想起的聲音,漸漸的將當年的事,填補了出來。

因為,在十五年前,這事還是比較出名的。

同樣是那年的國之慶典,斯卡國恩派來的使者,名為約瑟夫·弗朗西斯。

他是斯卡國恩一個名氣不小的劍客,而在來到王都之後,慕名向當時風頭正盛的塞巴斯蒂安發起了決鬥挑戰。

塞巴斯蒂安沒有理由拒絕。

於是,在塞巴斯蒂安的好友,嘉文三世的見證下,一場他與外國使臣的決鬥便開始了。

這場決鬥的意義不同。

若是劍廳第一的劍客,被外國使臣擊敗,那恐怕會很掉麵。

所以,塞巴斯蒂安不能輸,而他,也不會輸。

不得不說,約瑟夫的確是一個實力強大的劍客,但在巔峰時期的塞巴斯蒂安麵前依舊不夠看。

那是一場精彩的決鬥,很多人都回想了起來。

結局自然是以約瑟夫的失敗而告終,但在這個過程中,發生了一點問題。

年輕氣盛的塞巴斯蒂安,沒有給約瑟夫留下一點體麵,不僅讓他慘敗,還出言羞辱了他。

這場決鬥結束之後,約瑟夫便和使臣隊伍踏上了回國的路程。

他回國之後發生了什麽,人們就不清楚了。

“回國之後,他沒有從落敗中走出來。斯卡國恩也因此取消了他的一切職務,他在回國後的第二個月,鬱鬱而終。”

休斯至今能夠回想起來,眼前的人對他父親的羞辱。他冷聲道:“現在,我要將他在這裏失去的東西,奪回來,阿姆達,你敢接受決鬥挑戰嗎?”

看著眼中閃爍仇恨的休斯。

塞巴斯蒂安歎了口氣,沒有說話,而是將選擇權交給了阿姆達。

當年,在約瑟夫落敗之後,他的確羞辱了對方。

他也沒想到,對方會因此一蹶不振,最後鬱鬱而終。

他記得這個休斯,那時的他跟約瑟夫前來德瑪西亞,還是很小的一個孩子。

實際上,當年的事還有隱情。

約瑟夫並不是慕名向他發出的挑戰,而是在一場酒後的爭執,導致了這場決鬥的發生。

喝醉酒後的約瑟夫,對著塞巴斯蒂安的妻子,艾爾瑪出言不遜,言語間滿是調戲,甚至要動手。

塞巴斯蒂安見狀,異常的惱怒,直接踹開了約瑟夫,然後朝他發起了一場公正的決鬥。

酒後的約瑟夫,一口答應了下來。

可決鬥這種神聖的事,隻要答應下來,就不能反悔。

很快的,第二天,在嘉文三世的見證下,這場決鬥,便開始了。

決鬥吸引了很多的人,約瑟夫的確擁有幾分實力,但並不是他的對手。

而在獲勝之後,仍在氣頭上的塞巴斯蒂安,直接出言羞辱了對方。

這讓約瑟夫顏麵無光,不僅在眾多使臣麵前丟盡了臉麵,也在德瑪西亞人麵前抬不起頭。

第二天,他便跟隨使臣隊伍回國了。

他作為斯卡國恩的使臣代表,為了維護盟國的體麵,嘉文三世和塞巴斯蒂安決定,將事情的起因隱瞞。

但是決鬥後的羞辱,很多人都看到了。

包括約瑟夫的孩子,休斯。

在當時年幼的休斯眼裏,他隻看到他無比崇拜的父親慘敗,還遭到了對手的羞辱。

他父親的尊嚴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回國後,沒兩個月,便鬱鬱而終。

自此之後,他的童年再也沒了父親。

這對幼小的他的心理,造成了巨大的打擊。

因此,也留下了恨意的種子。

從父親逝去的那一晚,他便心中發誓,一定要將父親失去的都奪回來。

一個勞倫特的族老說道:“阿姆達,你沒必要答應他。”

另一個族老也道:“決鬥中落敗,本就是正常的事,若是像這樣的反反複複的發生,豈不是失去了決鬥最初的本意?”

決鬥最初設立時,本意就是通過一場紳士、公眾、公平的對決,來化解一切恩怨。

當兩人走上擂台的那一刻,最後離開擂台時,無論下來的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都代表著恩怨已銷。

約瑟夫和塞巴斯蒂安的事情,早在當年的決鬥便了結了。

回國之後,約瑟夫的鬱鬱而終,那是他自己的問題。

阿姆達完全沒有必要,答應這場對他沒有一點好處的決鬥。

但看著,休斯眼中的執著,阿姆達緩緩彎下了腰,將地上白色的手帕撿了起來,看向兩個族老和父親笑道:“這也是我必須經曆的,不是嗎?”

說完,他又看向休斯,表情認真起來:“我接受你的挑戰,允許你奪回你父親的榮耀。”

他的確沒有理由答應這場決鬥。

但是,他也沒有理由拒絕。

一個強大的劍客,從來不會逃避任何一場戰鬥。

捍衛家族的榮耀,也是身為勞倫特長子,他該做的事。

他感受的出來,麵前的休斯,是一個實力強大的劍客。

那麽,戰勝他,也是自己要走的路。

這時,嘉文三世也聞詢走來,人群讓開了一條道路。

休斯看著他,單膝跪在地上,低頭道:“國王陛下,我懇請您像當年一樣,見證這場決鬥。”

嘉文三世,看著已經出現在阿姆達手中的白手帕,點了點頭:“既然他已經撿起了手帕,那意味著決鬥的契約已經生效,如你所言,我會見證這場決鬥的,不知斯卡國恩使者的意見是?”

他的目光,看向了另一旁斯卡國恩的使者代表。

聞言,他咳了一聲:“實在抱歉,國王陛下,此次所來我並不知休斯會擅自這麽做。”

“無妨,德瑪西亞允許一切公正的決鬥。”

嘉文三世態度隨和的道。

聞言,使者便說道:“既然決鬥的契約已經生效,那麽由我做主,我方保證嚴格遵守德邦的一切規定。而發起挑戰者,休斯·弗朗西斯,無論在這場決鬥中,是生,是死,都是他自己的事。”

使者說這話並不是在撇開關係。

而是在向嘉文三世表明態度,無論休斯在這場決鬥中的結局是什麽,都不會使這個問題再度升級。

嘉文三世點了點頭:“今天是國慶之日,既然如此,那麽你們二人的決鬥,便定在兩日後,可有異議?”

休斯立即回道:“沒有。”

阿姆達也低下頭回應道:“沒有。”

如此一來,這場決鬥,便這麽定下了。

時間是兩日後。

而現場的很多貴族,都表示很有興趣。

畢竟像是這樣的趣事,也是很少發生的。

勞倫特家族的幾個族老,見到阿姆達答應下來,紛紛麵露無奈之色。

要知道,這場決鬥,可是在這麽多貴族的見證之下啊。

這意義,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贏了,他們勞倫特家族占不到什麽好處。

但如果輸了……

而塞巴斯蒂安見到阿姆達同意,便沒再說什麽,給去一個鼓勵的眼神。

艾爾瑪也是無比相信自己的兒子。

菲奧娜在人群中,看了一眼阿姆達,又看一眼休斯,隨後收回了目光,轉身離去了。

路奇也是收回了目光,吃完了瓜,也是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而在宴會之上,阿姆達與休斯的這場決鬥,也是越傳越開。

基本上,每個貴族都已經得知了這事。

對此,還展開了議論。

休斯在決鬥確認之後,便離開了宴會。

而阿姆達並未離開,坐在一堆好友中間。

“依我看,這小子也沒什麽厲害的。”

“阿姆達你的話,幾招就能擊敗他。”

“的確,阿姆達的實力,我還是信得過的。”

幾個好友麵帶笑容,輕鬆的說著。

“今天先聊到這吧,我要回去準備了。”

阿姆達將杯中的最後一口飲盡,站起身告辭道。

見他認真的模樣,幾個好友也沒有再挽留。

於是,很快的,阿姆達也離開了宴會。

二人的離開並沒有讓這場決鬥的熱度消減,貴族們將這事當做了飯後的閑談一樣,都在閑聊著。

從當年的事,說到現在,又說起現在的勞倫特家族。

當然,有關勞倫特家族的事,並沒有聊的太多。

畢竟人家也在場呢。

勞倫特家族,當初風光無二的劍術世家,但如今,不得不承認的是,他們一直在走下坡路。

自從當年的塞巴斯蒂安過後,他們就再也沒有看到過,這個家族出現什麽能讓人感覺到驚豔的劍客。

當一個以劍術引以為傲的世家,卻在劍術這方麵沒有可拿出來的資本。

那就意味著,這個家族離沒落不遠了。

而為了阻止這一切,可以看到,這麽多年來,勞倫特家族一直都在努力。

而他們,如今則是將希望,全都灌輸在了長子,阿姆達的身上。

可以說,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代表著將來的勞倫特家族。

所以,對於今天阿姆達草率的答應這場決鬥,幾個族老還是感到有幾分氣憤的。

可契約已經生效,卻沒有回轉的餘地了。

他們不想再給阿姆達施加壓力,於是思索起來其他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