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之後,路奇沒再去看塞拉斯,直接轉身離開了地牢。

他走後不久,迪爾德便立即按照他的吩咐,開始了行動。

“把他壓出來!”

一聲令下。

塞拉斯拖著沉重的鐵鏈,被衛兵壓著離開了牢房。

鐵鏈摩擦過旋轉的樓梯,不斷的發出叮當的聲響,再走過長長的走廊。

一路上,塞拉斯看到了許多法師同胞,他們與他一樣,被關在牢籠後麵,無助、絕望。

走出地牢。

等第一縷陽光,灑在塞拉斯的臉上,許久未見如此光亮的他,頓時閉上了眼睛,隻覺得一陣刺眼。

接著,他再度慢慢睜開眼來,望著四周、望著廣闊的天空,呼吸著新鮮的空氣,不禁有些失神。

他沒想過,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重見天日。

在地牢中度過了無數個日夜,他頭一次離開那個充滿了髒臭、以及死老鼠屍體味的地方。

隨著陽光灑落全身,他感覺到一股暖意蔓延至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他沉寂已久的心,以及對外麵世界的記憶,再一次的被喚醒了。

“發什麽呆,快點走。”

“砰”的一聲。

走在後麵的迪爾德見塞拉斯發呆似的站在了原地,一腳直接踹了過去。

塞拉斯趔趄了兩步,險些摔在地上,穩住身形之後,他並未流露出什麽表情,也沒回頭去看,隻是一言不發的繼續向前走去。

很快,他被帶到了操場。

憑白增加了許多工作量的迪爾德,麵色不爽的看著塞拉斯:“開始跑吧,二十五圈,到天黑之前,少一圈你都沒飯吃。”

塞拉斯無言的看了他以及兩名負責看著他的衛兵一眼。

試著幻想,如果他將手上的鐵鏈甩出,放倒他們三個,自己是否能逃出生天。

答案是不能。

即便已經很久沒來到過外麵,但塞拉斯依舊清楚,這監獄中必然還有其他的衛兵巡邏。

更不用說,他如今還被手上這幅禁魔石鐐銬限製。

每個犯人看到監獄外的天空,都曾想過越獄的可能,即便是塞拉斯也不例外。

不過他很快就認清了現實。

拖著沉重的禁魔石鐵鏈,他緩緩的朝著前方跑了起來。

這鐵鏈很重,即便自己已經帶著它足有十幾年,但這麽跑起來,依舊感覺身體異常的重,雙腿如同灌了鉛一樣。

隻是三圈下來,塞拉斯便已是滿頭大汗,呼吸急促起來。

但他始終一言不發,朝著前方不斷的跑著,速度慢了些。

遠處,一邊吃著水果,一邊坐著看的迪爾德見狀都有些同情的搖了搖頭。

“嘖嘖,三圈就這樣了,二十五圈下來還走得動道嗎?”

說著,迪爾德並不怎麽在乎的繼續咬了口手中水果。

也不知道那位皇子殿下為什麽就專門看塞拉斯不順眼。

每天換著法的折磨。

如今這麽個搞下去,他都覺得塞拉斯哪天會被累死。

要說這塞拉斯也是倔種,皇子殿下那麽高貴牛逼的人物,說懟就懟。

懟完了服個軟,舔著點也許就沒事了。

結果每次都擺個臭臉。

也就那位殿下脾氣好,換了他,早就一聲令下拉出去斬了。

“這是?”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迪爾德一聽,便連忙回過身,看到了皺眉站在身後的埃爾德雷德,立馬解釋道。

“剛才皇子殿下來了一趟,交代我如此體罰零號。”

聞言,埃爾德雷德看向了操場還在跑圈的塞拉斯,思索了一秒,眉頭鬆開:“別讓他死了。”

“是!”

迪爾德立馬又應聲道。

說完,埃爾德雷德便收回了視線,轉身離開了。

那個皇子不知為何,似乎對這零號有著莫名的仇意。

這幾個月時間,這皇子每次不順心了,便來地牢換著法的折磨零號。

心情好了就走。

不過,他如何折磨零號,埃爾德雷德並不在意。

隻要確認零號死不了就可以。

……

下午三點半。

馬車緩緩停在了院門口。

相比起上次回來,此次空無一人的院中就顯得頗為冷清了。

算算時間,拉克絲與卡欣娜這會兒應該還在學院裏頭。

劍姬小妞不知去了哪,也沒聽到後院傳來練劍的聲音。

並未多想,路奇推門走入院中,無事可做的揚了個懶腰,便來到了搖椅處,緩緩躺了上去。

整個身子,頓時一鬆。

最近的天氣變得愈發涼了,躺在椅子上,倒是沒有什麽困意,隻是想這樣躺著。

空氣中吹來一股冷風,使得本就有些涼意的天氣,更冷了幾分。

被這麽一吹,路奇忽然想起,自己出門前交給裁縫鋪做的真絲綢緞。

算算時間的話,應該也做好了。

想到這,路奇睜開眼,看向優爾娜吩咐道:“優爾娜,你去裁縫鋪一趟,把做好的衣服取回來。”

“是。”

優爾娜應了一聲,便回過頭重新坐上了馬車,朝著裁縫鋪方向出發了。

路奇繼續閉上眼,優哉遊哉的躺著,曬著陽光。

微暖的陽光灑落,驅散了剛才的冷意,他隻覺得渾身一股懶意湧現,全身上下都沒了力氣。

午後的院落十分的寧靜。

沒多時,院外傳來了一陣腳步。

菲奧娜從院門口走進,一眼便看到了躺在椅子上的路奇,微微愣了一下,出聲道:“什麽時候回來的?”

路奇睜開眼來,看了她一眼,回道:“剛回來沒一會兒。”

菲奧娜看著他說道:“回來的正好,和我出去一趟。”

“去哪?”

路奇聞言,問道。

菲奧娜說道:“一會兒有個聚會,我得去參加,你陪我一起吧。”

一聽是聚會,路奇頓時沒什麽興趣的閉上了眼,懶洋洋的回道:“不想去。”

話音落下,他就感覺到一股涼意。

兩秒後,睜開眼,看著一言不發盯著他看的劍姬小姐。

路奇歎了口氣,無奈的起身:“那走吧。”

聚會這種東西,他向來是沒什麽興趣的。

平時,他也收到過不少的邀請函,皆是一些上流貴族的公子小姐發來的。

然而路奇從來沒看一眼。

有那時間,他寧願多躺一會兒。

其實菲奧娜和他想法一樣,有這參加聚會的時間,還不如多練會兒劍。

隻是這次聚會不同。

發起此次聚會的人名為查瑞拉·拜恩,是拜恩家族的長子。

而拜恩家族則是密銀城的一個大貴族,密銀城作為僅次於王都的城市,也是德瑪西亞著名的‘龍禽之城’、‘劍之城’,有著不少的貴族。

像是王都的冕衛家族、勞倫特家族,也都是從密銀城搬來的王都。

而在密銀城,他們依舊有著一支旁係,包括主係的人也有。

因為國慶之日快要到來,所以很多密銀城的貴族,便都提前趕來了王都。

而此次發起的聚會,便是查瑞拉邀請的密銀城與王都的年輕貴族。

菲奧娜本來是想拒絕的,但是拜恩家族與勞倫特家族世代交好,而且密銀城還有不少她的好友,也會來參加此次宴會,再加上密銀城來的族人也要她去。

如此一來,菲奧娜便沒有拒絕的餘地了。

今天正好看到路奇回來,一想到反正自己也得去,為何不把這家夥也拉過去呢?

至少到時候還不至於太無聊。

“你這就是典型的,自己過的不好,也不想看別人好心理。”

坐在勞倫特家的馬車上,路奇聽完菲奧娜的講述,發出了評價。

他在家躺著不好嗎?

作為一個社恐,他最煩社交之類的事了。

這劍姬小妞明顯也煩,所以幹脆拉上他一起煩。

“那就當是這樣。”

菲奧娜在旁翹著二郎腿,聞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她笑起來確實是極好看的,如同雪蓮綻開一樣,一下子將她身上那冷冰冰的溫度化開了。

路奇還記得最初認識時,劍姬小姐一臉冷淡的表情。

如今卻也時常能看到她的笑了。

發現路奇同樣眸中帶著笑意的看著自己,菲奧娜與他對視了過去,幾秒後,她先一步的移開了目光。

拉起了車簾,看向了外頭:“應該快要到了。”

“到了喊我。”

路奇笑了笑,靠著車廂牆,閉上了眼睛。

約莫又過了十分鍾。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停在了一處莊園。

這莊園不小,周圍停靠了不少的馬車,皆是來自於各大貴族。

門口站著的管家,看到勞倫特的馬車之後,便打開了大門,將二人迎了進來。

“菲奧娜,這邊!”

進了莊園沒走幾步,路奇便看到一個卷發華服的男人朝著這邊招手。

這個男人個頭不低,外貌也頗為俊酷。

菲奧娜帶著路奇朝其走去。

男人看著路奇,愣了一下,細細的打量一眼,然後立即躬身行了個禮:“初次見麵,皇子殿下,我是阿姆達·勞倫特,菲奧娜的兄長。”

“初次見麵。”

路奇問了聲好,同樣打量了一眼阿姆達。

這位就是勞倫特家族的長子,塞巴斯蒂安的大兒子,也是目前勞倫特家族最為出色的年輕一輩的劍客了。

聽說他在密銀城那邊已經小有名氣,隱隱有重振勞倫特家族劍術的意思。

被族人寄予了厚望。

阿姆達對於路奇,也是感到好奇的。

來到王都之後,他便從父母的口中,聽說了關於路奇的事。

了解到,自家妹妹竟然與這位皇子的關係十分不錯。

這差點讓阿姆達驚掉了下巴。

因為,在他印象中,自家妹妹何曾與任何男人關係好過?

哪怕是在密銀城那會兒,她對於男性的態度,也是十分冷淡。

隨著年齡的長大,這種冷淡,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愈發明顯。

可如今到了王都,卻整天往人家家裏跑?

這就讓阿姆達十分好奇,能讓自己妹妹有興趣的,這位皇子是位什麽樣的人了。

初次見麵,從外表上來看,的確是無可挑剔的。

最近也經常能聽到有關這位殿下的傳聞。

按耐住心中的好奇,阿姆達出聲道:“宴會快要開始了,跟我來吧。”

三人朝著莊園內走去,進入了主宅,朝著正廳而去。

到了正廳門口,門是敞開著的,能看到寬敞的正廳裏,許多的穿著華貴服飾的公子小姐,在裏麵走動,熱絡的交談聲不斷的響起。

其中,有一些路奇見過的麵孔,也有一些從密銀城來的陌生麵孔。

“我知道你不喜歡宴會這種場合,不過記住母親的交代,別總冷著臉看人。”

阿姆達在進門前,低聲的和菲奧娜交代了句。

聞言,菲奧娜點了點頭,清冷的臉蛋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

見狀,阿姆達無奈了一下,知道自己是管不住她的。

他這個兄長,在菲奧娜麵前,可以說半點威嚴沒有。

不然的話,小時候也不會被她脅迫,教她練劍了。

“算了,你開心就好。”

阿姆達決定不管了,於是自己換上了一副笑容,邁步走了進去。

菲奧娜與路奇便跟了進去。

三人進入正廳,便頓時引來了不少的目光。

“快看,是皇子殿下!”

“真少見啊,我竟然能在這種場合看到他。”

“他是跟著勞倫特家的兄妹兩來的嗎?”

“果然如傳聞中一樣帥氣。”

議論聲響起,不少的目光聚焦在這邊。

路奇身上雖然穿著普通的華服,但他這人不挑衣服,什麽衣服穿在他身上,那都是極為好看的。

看到他竟然少見的出現在了宴會上,不少貴族小姐眼裏都亮起了光。

王都的年紀貴族,平日裏還是有不少的聚會的。

他們會正式的發出邀請函,收到邀請函的人便可赴宴。

作為同樣是年輕人,而且名頭不小的路奇,收到過不少邀請函。

不過這些玩意他都是交給優爾娜處理,從來沒有主動參加過。

所以,他的出現,對於在場貴族的公子小姐來說,就如同看到了一個稀有角色一樣。

頓時,人們一股腦都圍了上來,熱情的與路奇打起了招呼。

路奇則是一一回應著。

他煩宴會的原因之一就是這個,每次打個招呼都要半天。

就如同當初一樣,他認王都的各個貴族,都認了將近一天的時間。

不過這些貴族小姐還是有分寸的,打了招呼之後,便都散開,繼續各幹各的了。

這時,又是一人走了上來。

一頭黑發,身形高大,外貌俊朗,看著氣質較為出眾。

這個人便是此次宴會的發起者,查瑞拉了。

他穿著華貴的服飾,停在菲奧娜麵前,笑道:“好久不見,菲奧娜。”

“好久不見。”

菲奧娜出於禮貌,回了一句,語氣平淡。

“比起去年,你看起來好像更成熟了些。”

查瑞拉看著菲奧娜,敘舊了聲,隨後發出邀請道,“待會兒的舞會,我還沒找到舞伴,不知你是否願意賞臉呢?”

“不怎麽願意。”菲奧娜不假思索的回絕了,平淡道:“我已經有舞伴了。”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拒絕的這麽幹脆。”

查瑞拉笑了笑,視線看向了一旁的路奇,微微躬身,“皇子殿下,祝您在我的宴會上體驗愉快。”

“嗯。”

路奇點了點頭。

“菲奧娜,宴會上開心點。”

查瑞拉又看一眼菲奧娜,笑了笑,便轉身離開了。

隻是轉身後,笑容便消失了。

身邊走過一個服務員,端著個盤子,盤子上放著幾杯酒。

路奇隨手拿起一杯,嚐了嚐,發現是自家的酒。

顯然,勞倫特已經將貴族這方麵的市場也打通了。

他想起剛才菲奧娜說的話,也是道:“你剛才的舞伴,指的是我嗎?”

菲奧娜看他一眼:“那不然呢。”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不會跳舞。”

路奇說完,又喝了口杯裏的酒。

舞蹈這玩意,他是真沒學過啊。

一般上流貴族唱跳的舞,就那幾種,而比較流行的就是華爾茲了。

而路奇對這些玩意,可以說絲毫不感興趣了。

他的話,讓菲奧娜沉默了一下,想起印象中的確沒怎麽見過這家夥跳舞。

一直以來,這家夥的妖孽形象,讓菲奧娜覺得他啥都會。

現在這個連舞會舞都不會跳,一下子給她整不會了。

“現在怎麽說?”

路奇看著劍姬小姐安靜下來,想了想道:“其實你要是不怕丟臉的話,我也是能跳一跳的。”

“不跳也行。”

菲奧娜搖了搖頭。

倒不是說怕丟臉,既然都不會,那也沒必要強行湊合了。

想了想,她還是道:“這種舞,我覺得你還是有必要學一學的,畢竟往後的宴會總有用到的時候。”

路奇想想也是,點了點頭:“那到時候就拜托你教我了。”

要說華爾茲,菲奧娜在這方麵,完全可以稱得上大師水準了。

畢竟,勞倫特家族的劍術,最初就是從華爾茲的舞步中尋得的啟發。

所以,勞倫特之後的族人,無論男女,學會華爾茲都是必要的。

“嗯。”菲奧娜沒有拒絕,微微點了點頭。

兩人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氣氛與周圍的宴會顯得格格不入。

期間倒是也有不少上來搭話的,還有一些菲奧娜曾經在密銀城的女性好友。

與她們,菲奧娜難得的多聊了幾句。

不過,她的那些好友,聊著聊著,就扯到了一旁吃甜點的路奇。

話題的中心也就到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