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實在被辣的受不了了,接過杯子,小心的用鼻子嗅了嗅。

聞不到一點酒味,這才放心的朝嘴中送去。

當涼爽的水溫潤了舌頭,劃過了喉嚨的那一刻,薇恩忽然感覺到了十分的舒爽。

她仰起脖子,直接“咕咕咕”的一口氣幹杯。

喝完後,放下來,還有些不滿足的問:“還有嗎?”

路奇笑了笑,指了指她身後:“有啊,那邊不都是。”

薇恩轉過身,頓時表情一僵,隻見路奇指的那裏是一個小小的池塘,裏麵的水雖然看著清澈,但不知道放了多少天了。

她瞬間有不好的預感,轉過頭咬著銀牙憤惱的盯著路奇:“你從哪接的水?”

看她極其不適想要作嘔的表情,路奇臉上笑意更濃:“當然是從水管上接的了,你不會以為我從那池塘裏給你打的水吧?”

看著這家夥略帶調笑的目光,薇恩瞬間氣的一匹。

她又一次的意識到,這家夥是故意的!

她兩年下來,沉澱出如寒冰一樣的心態,在這一天,被怒氣的火焰不知道燃燒了多少回了!

頭一次,有生之年頭一次生出,想要咬人的想法!

“吃了這麽辣的東西,就少生氣,小心上火。”

拿起一個涼水壺,路奇一邊往薇恩杯子裏倒水,一邊寬慰的說道。

薇恩隻覺得這一幕無比的似曾相識。

惹我生氣的人,不就是你嗎!

你在這裏裝什麽!

她此刻有一種將杯子裏的水朝這個家夥臉上潑去的衝動,但還是強忍了下來。

心裏仿佛有一個小人不斷的勸著她,別生氣別生氣,和這種家夥沒什麽好生氣的。

連續念叨了好多聲,她的心情才平複了一些,但還是有一團火氣再燃燒似的。

等到手中水杯倒滿之後,她又咕咕咕的往嘴裏灌。

直到第二杯清涼的水下肚,她才感覺口中辣意少了許多,神情也是不由得舒緩了下來。

路奇這時笑著問道:“味道如何?”

薇恩立即冷哼一聲:“馬馬虎虎。”

路奇朝她豎起大拇指,卻也一點不生氣的笑道:“你是第一個對我廚藝發表如此評價的人。”

如今他也是看出來了,這薇恩性格,不就是那所謂的傲嬌嗎?

看著她在接下來的用餐時間,不斷的品嚐著各種美味的兔肉,因為幾乎沒吃過如此美食的原因,那臉蛋也是不經意的就露出了陶醉之色。

路奇笑嗬嗬的看了一眼,卻也沒有再激怒薇恩了。

嘴上這麽說,身體還是很誠實的嘛。

片刻之後,晚餐終於結束了。

真真意義上吃飽喝足的薇恩,也是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副滿足的表情。

這一路上,風餐露宿,她何時吃過一頓飽餐,更別說這種極品美食。

這頓飯,簡直是香極了。

弗蕾此刻也是如此想法。

這對路奇來說,很簡單的一頓晚餐,對這師徒二人,卻是極其稀有的美味。

要說吃的最多的就屬薇恩了,本身就因為中了蛇毒的原因,身體虛弱,需要大量的補充能量。

嘴上那麽說,結果就屬她身前的骨頭最多,啃得幹幹淨淨。

看到路奇投來的目光,饒是薇恩,此刻也是禁不住紅了臉,但很快就冷下來看了回去:“看我做什麽?”

路奇道:“你有沒有發現,你肚子大了一圈?”

薇恩下意識的低頭,也是愣了一下。

發現自己的小腹,果然和平時相比,整整寬厚了一圈。

當即明白,路奇在暗示什麽。

感覺到羞惱的同時,卻出奇的沒有出聲。

因為,她真的沒什麽說的了。

這家夥的廚藝,做出來的食物,根本沒有什麽可以挑刺的地方啊!

弗蕾在飯桌上,除了剛開始生氣了下,後續一直都是麵帶笑意的看著兩人。

這一路上,她其實已經感覺出了,薇恩的精神狀態有些不對。

在弗雷爾卓德的時候還好,可是她的狀態一到了德瑪西亞境內,就產生了變化。

也許是感覺到了她的仇人,所以情緒敏感了起來。

作為薇恩的師父,弗蕾自然知道,薇恩經曆了什麽。

但是,她一路上,都沒有找到什麽好的方式,來調解薇恩的精神狀態。

此刻,路奇的出現,卻是帶給了她驚喜。

薇恩這一下午,看似一直都在生氣。

可是對她很是了解的弗蕾,卻發現了薇恩在不知不覺間,緊繃的精神放開了一些,神態也有所緩解。

看著此刻麵帶笑意的路奇。

弗蕾不知道,這是這位殿下有意為之,還是無意的。

看到都吃的差不多了,弗蕾站起身來道:“我去洗碗吧。”

薇恩見狀也是站起身來:“我來幫你,師父。”

“不用,你蛇毒剛解,好好休息下。”弗蕾笑看著她一眼,又看向優爾娜,“優爾娜小姐也休息下吧,這幾日的清掃工作就由我來負責。”

她覺得自己除了保護路奇安全之外,再做點其他事,也是應該的。

吃這頓飯之前就這麽想了,吃完這頓飯,想法就更加肯定了。

優爾娜看向路奇。

路奇則是隨意的打了個哈欠:“那就這樣。”

反正對他來說,誰洗碗都是無所謂的,反正他肯定是不會洗的。

在王都的時候,洗碗這活都是由劍姬小妞來幹。

站起身來,也是沒再管後麵,路奇走向了小樹不遠處的搖椅前,躺了上去。

椅子一晃一晃,吃飽喝足就能躺著的日子,無論過多少遍,他都不會膩。

此刻天上明月高掛,星光稀少的點綴出幾顆來,換了個城市欣賞夜景,似乎也沒什麽不一樣。

唯一不同的就是身邊可以共同賞月的人,不在。

……

王都。

勞倫特家族。

吃過晚餐後的菲奧娜,來到了家中的後花園,這裏十分的安靜,響動的隻有風吹花過的聲音。

花叢被吹的晃動起來,使得滿後院都飄起了一陣芳香。

她隨意的坐在了花園的一個石椅上,抬頭眺望起了夜空。

不知為何,莫名想到,以往這時候,她應該都在洗碗。

明明很討厭幹這活的菲奧娜,回想起來,嘴角卻流露出一抹笑意。

洗完碗,她就會躺在那院中的搖椅上,和那家夥共同無聲的欣賞一會兒夜景。

這日子極為的悠閑,悠閑的讓從前的她都有些不習慣。

可是,現在那家夥走了這麽多天,她反而又不習慣了起來。

直到現在,還是有些不適應。

人類真是奇怪的生物。

不知為何,她竟盼望著日子過的快一點。

如此想著,她站起身來,決定再去那邊泡泡溫泉。

……

冕衛府邸。

“唉。”

拉克絲望著餐桌上豐盛的晚餐,卻有些愁眉苦臉的歎了口氣。

奧格莎吃著晚餐,也是抬頭看了她一眼:“你這丫頭怎麽回事,這幾天都快成歎氣機器了,你是不是又有什麽想買的東西?”

這丫頭一到吃飯的點,就唉聲歎氣的,而且最近的飯量也下滑了許多。

搞的她很莫名其妙。

“人這一生,不是在失去,就是在失去的路上。”

拉克絲說著又歎口氣,平常那明亮閃爍的眸子,此刻也多了幾分黯淡。

明明豐盛的晚餐就在眼前,她卻沒有什麽胃口。

奧格莎受不了了,沒好氣的拿起一塊小麵包就往這貨嘴裏塞去:“少在這裏給我散發負麵情緒,再皮雞毛撣子伺候!”

拉克絲被麵包捂住了嘴,嗚嗚了兩聲,嘴巴張開,將小麵包兩口咬進嘴裏,然後兩口消滅掉了。

之後也不敢皮了,老老實實的吃起了飯。

隻是,吃的沒什麽胃口。

她在心中再度歎了口氣。

那家夥什麽時候才回來啊!

緹婭娜在飯桌對麵,笑著看了拉克絲一眼,看破不說破。

還真別說,幾天不見那臭小子,都有點想他了。

吃過晚餐之後,拉克絲就急匆匆的衝出了府邸,一邊喊了聲:“我出門了!”

……

另一邊,布維爾家族。

一家四口的餐桌上。

巴雷特和樂斯塔拉發現,他們的兩個女兒吃飯都不專心,看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樂斯塔拉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倒是聽說,前些日子兩個女兒都喜歡往皇子殿下那裏跑。

難不成,是在想他?

不愧是兩女的母親,一下子就看出了她們心中所想。

巴雷特這時威嚴的咳了一聲,打斷了兩人的思緒:“吃飯的時候就吃飯,該做什麽事的時候就做什麽事。”

他是個做事認真的人,雖然在外一副仁慈樣子,但對家裏兩個女兒還是頗顯嚴厲的。

“是,父親大人。”

卡欣娜立即回了聲,認真的吃起了晚餐。

隻是沒吃兩口,心思就又不在了。

年紀大點的娑娜,更是沒把父親的嚴厲當回事,依舊神緒飄飄,眼神望著那邊的靉華。

現在的她好想和殿下說會兒話。

巴雷特見兩個女兒都沒把自己當回事,再咳一聲,準備嚴厲的訓上兩句,就見娑娜抬起如水般的眸子看了過來,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頓時露出個笑臉:“不想吃那就少吃點,心情不好的話,要不出去散散心?”

娑娜點點頭,放下隻吃了兩口的晚餐,站起身來,抱著靉華就向外走去。

巴雷特看向卡欣娜:“去陪陪你姐姐。”

“得令!”

卡欣娜也早就不想在這飯桌上待著了,一聽立即從椅子上唰的一下站起身來,跟了上去。

兩個可愛的女兒一下子就不見了,這讓巴雷特心裏空落落的,但什麽也沒察覺。

樂斯塔拉看著遲鈍的丈夫,一副看破不說破的表情,心裏也是補了句。

你最好現在就開始祈禱,你的兩個女兒沒被同一個家夥拐走。

不多時後。

四女聚在了同一個院子,在後院裏按照路奇走前交代的,取出了今日份的藥酒,灑進了池中。

然後將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的褪去,露出了一具具白晃晃的曼妙身軀。

最後沒入水中,發出一道舒適的呻吟。

半響後,也是不約而同的抬起頭,看向了夜空。

不知為何,心中就有一種肯定,那家夥此刻肯定也在看著這同樣的夜景。

……

埃德薩城外。

一個荒郊野嶺之處,此刻卻有不少人聚集在了此處。

“丹德大人,準備基本都已經妥當了。”

一個黑袍人身形語氣恭敬的停在另一個稍矮些的黑袍人身前道。

“確定都妥當了嗎?”

名為丹德的黑袍人,發出沙啞的聲音,在這荒郊野嶺的地方,蔓延著一股陰森的感覺,“陰神之事,事關重大,若是有一點差錯,都不是你我可以承擔的起的。”

周圍站著的數多黑衣人鬥篷下各個神情肅穆,以這丹德為首。

那說話的黑袍人愈發將身子躬下,語氣極為認真的回:“確認妥當,宿命之人也已經抵達埃德薩城。”

“嘁嘁嘁……”

丹德忽發出一陣奇怪笑聲,聽著讓人汗毛豎立,直起雞皮疙瘩,“妥當即可,陰神不會虧待你們的。”

周圍黑衣人皆是將身子彎下,統一的做出了一個手勢。

丹德抬頭,鬥篷下,是一張蒼老滿是皺紋的臉,眼中滿是狂熱的信仰之意。

他抬起手臂,鬥篷滑落一截,露出了下麵難看的枯瘦萎縮的手臂。

望著天上的明月,他的手臂就好似在撫摸偉大的陰神一樣。

他喃喃自語道:“再等幾天,陰神大人,隻要等到那血月之日,我就能迎接您的降世了。”

聽到他的話,周圍信徒們,皆是狂熱起來。

……

月光明亮,灑落在路奇的院中。

氣候柔和,微微刮著輕輕的風。

薇恩晚上運動消化了一圈後,肚子已經恢複了與平常無二的平坦,隨著那些肉食在體內化作源源不斷的能量。

她也是感覺到,因為刺青蛇毒消散的體力,已經全部恢複,甚至比以往更盛幾分。

如此明顯的感覺,讓薇恩猜想起了原因,但腦中就不可避免的閃過那家夥的臉。

此刻安分下來,她也是在院中朝路奇看了過去。

發現他正躺在搖椅上,俊秀非凡的臉龐掛著絲令人產生欲望的慵懶,那修長的身軀就隨意的躺著,寬鬆的華服不經意的露出了下麵的肌膚。

而那手中,則是端舉著一個小杯,眼神懶散,抬頭望著天色,時不時的輕呷一口清酒。

這幅如畫一般的姿態,饒是連薇恩見了,心都不自覺的跳了一下。

腦中莫名閃過一道奇怪的念頭。

這家夥,若是不開口的話,還是挺養眼的。

她自己都被這念頭驚了一下,連忙搖頭從腦中丟出去。

險些被這家夥的外表所迷糊了。

想到他這外表下的本質,薇恩頓時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這幅像畫一樣的景色雖好,但她偏要打亂。

於是走上前去,冷哼一聲:“你倒是挺會享受。”

路奇聽到聲音,回過頭就看到冷著一張俏臉的薇恩,笑了笑:“你也想躺躺嗎?可惜我隻帶了一張椅子,要不湊合湊合?”

說著,他還挪動了下身子,在這本就不大的搖椅上,讓出了一個位置。

“不必!”

薇恩慍怒眼神投來。

這家夥果然一開口就讓人生氣!

被光明正大的調笑了一下,薇恩發現也許是今天被氣習慣了,此刻內心裏竟然沒那麽氣。

路奇此時已經躺正,轉頭繼續看著夜景,輕呷了一口酒道:“人嘛,就要學會對自己好一點,不會享受難不成整日裏專給自己找麻煩嗎?”

“嗬。”薇恩冷笑一聲,看著躺在搖椅上的路奇,直言道,“你要不是皇子,又哪來的現在的享受。”

路奇卻態度無所謂道:“先不說這個命題對不對,這個世界本身就是參差不齊的。”

“對我來說,什麽樣的境地,就有什麽樣的活法。即便我不是皇子,我隻是個農民,幹完一天的農活,我照樣會想辦法讓自己忙裏偷閑。”

薇恩聽著路奇的話,不置可否。

她倒是挺羨慕路奇這種心態的,想著如果自己能和他這般豁達就好了。

可惜,並不能。

這時,路奇側目看向了她:“人這生物,就如同一根繩子一樣,你要是一直緊繃著,一件一件的事隻會使繩子越繃越緊,到最後就會啪的一聲斷掉。”

“所以我覺得,人無論在什麽境地下,都要讓這根繩子放鬆放鬆。”

“就像是你,從我見到你那一刻起,除了吃完晚飯的那幾秒鍾放鬆了片刻後,你的身子一直都是緊繃著的。”

路奇十分直接的打量著薇恩的身軀,接著道,“而且我觀察,你維持這種狀態已經很久了。”

薇恩並不在意路奇的目光,麵色依舊冷著:“說的好像你很懂一樣,你也隻不過是嘴上理論罷了。”

他又能懂什麽?

兩年前的那個夜晚,又有誰知道她的絕望?

隻要閉上眼睛,她的腦中閃過的都是父母死狀極慘的屍體以及那個惡魔的微笑。

兩年的時間,她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噩夢無時不刻的侵擾著她。

就好似不斷的在提醒她一樣,那個惡魔隨時都有可能再回來。

她沒有一刻敢放鬆,沒有一刻能放鬆。

她也想給自己一個放鬆的理由,可是,在大仇得報之前,她又怎能放鬆?

複仇,這兩年讓薇恩堅持活下來的理由隻有一個。

那就是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