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我慢慢說嘛！”
楊萬祿又歎道：“俗話說，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災，老羊皮當年有錢張狂，養了一個叫徐麗麗的漂亮女人，生下了一個娃子叫楊威，卻得了白血病...”
“哦？”張衛東愕然。
“老羊皮為了給娃子治病，花光了所有積蓄，還欠了一溝子兩肋巴的債，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楊萬祿繼續說道：“可娃子的病還得治，小紅已經是半腦子了，楊威就是老羊皮的**...
徐麗麗據說以前是個三陪卡姐，當年把老羊皮迷得暈頭轉向，不知道花掉了老羊皮的多少錢...
現在老羊皮沒錢了，徐麗麗翻臉不認人，說給娃子治病，就帶著楊威回了四川老家，不讓老羊皮見娃子，還要老羊皮每月拿出錢來給楊威治病...
老羊皮為了能治好娃子的病，變賣了所有家當，按月給徐麗麗匯錢，自己窮得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隻好灰溜溜地到鳳姨的澆水攤子上，跟著鳳姨過日子...
即便現在，老羊皮每月的工資也都匯給了徐麗麗為楊威治病，所以鳳姨才成天罵他啊！”
“啥？我師父現在還給那個徐麗麗匯錢？”張衛東又是一驚。
“你看著路，操心開車，別一驚一乍的！”
楊萬祿瞪了一眼張衛東，提醒他小心開車，這才又歎道：“楊威就是老羊皮一輩子的軟肋啊！老羊皮也曾經去四川找過徐麗麗和楊威，卻一直沒有找到。”
“說不定...那個楊威早就死了，徐麗麗就像吸血鬼一樣，一直詐我師父的錢呢！”張衛東憤憤不平說道。
“應該不會，我聽說，徐麗麗每月都要給老羊皮寄張楊威的照片，老羊皮才把錢匯過去，老羊皮可是老狐狸，不是那麽好騙的！”
“那這個楊威...現在多大了？”
“應該有十歲了吧？”楊萬祿思忖道，“徐麗麗帶他去四川的時候，楊威好像才五六歲，我還見過他，長得白白胖胖，著實討人心疼，這都過了五六年了...”
“這麽說...我師父的工資全都給了徐麗麗，他現在吃喝拉撒還都靠著鳳姨的澆水攤子？”張衛東又問。
“當然了，老羊皮要不是靠著鳳姨養活，能忍氣吞聲的被鳳姨整天罵？”
楊萬祿歎了一口氣道：“鳳姨也是真不容易，結婚沒幾年，老羊皮就在外麵養了女人不回家...
她爹媽痛恨老羊皮忘恩負義，沒幾年就死了，鳳姨隻好拉扯著小紅，在鬼愁坡開了這個澆水攤子...
後來老羊皮窮困潦倒，灰溜溜地回來，鳳姨沒說啥就收留了他...
你別看鳳姨腦子有毛病，可她精的時候比誰都精呢！她的澆水攤子，也掙不少錢呢！”
“鳳姨的確有錢，我剛才看她炕上的箱子裏全是煙，還有些明晃晃的金銀貨呢！”張衛東歎道。
“鳳姨拚了命地掙錢，也是想給小紅招個女婿呢！”
楊萬祿笑道：“你娃子可別到鳳姨澆水攤子上跑太勤，免得她看上你，讓你當上門女婿，那一箱子煙和金銀貨，可就都是你的了！”
“呃...我連方琴都躲著呢，咋可能給鳳姨當上門女婿？”張衛東笑道。
“我知道你娃子心高氣傲，和你開玩笑呢！”
楊萬祿頓了頓，又說道：“鳳姨其實人不錯，能吃苦，也不虧人，我們這些司機，都願意去她那裏澆水換煤。”
“你說的換煤...就是把車上的好煤，換成澆水攤子上的渣煤？”張衛東又問道。
“是的，我們司機有時候自己買了煤拉到周邊賣，有時候就給洗煤廠和電廠送煤...”
楊萬祿點頭：“比如我這趟，是給洗煤廠送煤，路過澆水攤子，卸一點好煤，再上一些渣煤，下來斤數差不多，卻能換一條煙抽，日積月累也能賺不少錢...
而澆水攤子上的人，把渣煤倒騰成好煤，積攢多了再賣出去，下來也能掙不少呢！”
“這簸箕溝啊！啥人都有弄錢的道道呢！”張衛東歎道。
“廢話，要不是簸箕溝來錢快，誰肯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吃苦受罪？”楊萬祿笑道。
“你們這樣換煤，礦上也有人查呢吧？我看換煤的時候，你們司機都站在車頂上放哨呢！”
“肯定有人查啊！礦上專門有人開著小車天天查澆水攤子，抓住換煤的司機起碼罰一百塊呢！”
楊萬祿憤憤不平說道：“簸箕溝的煤礦老板，哪個賺的不是黑心錢？我們司機才日鬼幾個煙錢，他們就查來查去的！
不過，他們查也是白查，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我們換煤的時候都站在車頂看著山路，一旦看到小車就趕緊停下，基本不會被查到...
這就跟磅秤房日鬼一樣，說是查，其實大家都心照不宣，隻要不弄得離譜，其實誰也懶得管...
有些膽子大的司機，和會計商量好，成車煤都直接拉出去賣呢！”
“這也太狠了吧？”
張衛東沒想到，還有司機把成車煤倒騰出去賣。
“這算啥？你想賣也行呢！”
楊萬祿意味深長笑道：“老三爺包著裝車的活，哪天半夜裏我把車悄悄開過去，你們快快的給我裝一車煤，不要記賬，我拉出去賣了，咱們二一添作五！”
“啥？還能這樣弄？”
張衛東懵了。
他沒想到，裝車包工頭還能和司機成車偷煤。
楊萬祿的話，再次刷新了他對簸箕溝的認知。
“你當王紮牙咋掙錢呢？”楊萬祿笑道，“老老實實的包工記賬，他能幾年就當萬元戶？”
“呃...”
張衛東陷入沉思。
王紮牙來簸箕溝包工也就這幾年的事情，卻陡然而富，成了陽曹村第一個萬元戶。
這半年時間，張衛東經常幫父親記賬，對裝車包工的收入心裏也大約有個譜。
雖然掙得不少，可也沒有王紮牙那麽多。
顯然，王紮牙就是和司機們成車偷煤，才發了財的。
“咋？你娃子不敢？還是怕對不起方琴？”
楊萬祿笑道：“裝車包工頭和司機賣煤，也是簸箕溝公開的秘密，隻要不經常弄，偶爾弄一輛車，老板也不會說啥的。”
“不是我不敢，關鍵我爹不行！”張衛東搖頭道，“他那個死腦筋，哪裏敢幹這事？”
“那你完了先給老三爺提一嘴，要是有機會，我們就合作一把！”
“行，完了我瞅個機會給他說說。”
張衛東點頭。
他似乎也明白了，楊萬祿之所以熱心教他學車，也是有所圖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