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的卡倫河是冰涼的,白天的酷熱剛剛散去,從高原的卡倫河就如同沙漠裏的一條血管,清澈的河水正在向波斯灣奔騰而去。水麵下的感覺很奇怪,因為沒有潛水服的保護,所以很容易感到四肢麻木,仿佛冰涼的河水已經浸入了體內,隨著河水流動,身體的熱量也正在被一絲一絲的抽走。天空中的月光,還有爆炸的閃光在透過河水的時候變幻得光怪陸離,淩天翔沒有辦法把自己想像成一條魚,也就沒有辦法理解那些晃動著的亮光。槍聲、炮擊聲、爆炸聲,以及河岸旁人群的喧嘩聲,還有河上機動船隻發出的噪聲,在穿透河水的時候都走了調,就像幾千隻蒼蠅在快要熟睡的人的耳邊嗡嗡亂飛,顯得沉悶壓抑有焦躁萬分。
河裏很暗,暗得隻能勉強看到前後兩名隊員模糊的身影。淩天翔幾乎沒有自己用力,而是依靠著流動的河水前進,就如同是河裏隨波漂流的一條魚。他朝前麵的那名隊員看了一樣,那名隊員也盡量收攏了身體,這一來可以降低阻力,二來可以減少身體的散熱麵積。他又回頭看了眼跟在後麵的袁德良,隻是一個模糊的影子,袁德良正在奮力的劃水,看樣子,額外攜帶的彈yao給他造成了不輕的負擔。
淩天翔差點笑了起來,如果人能夠在水裏說話的話,那麽現在袁德良肯定想罵人,說不定已經開始罵人了。環境讓大部分隊員都感到很吃力,都是因為帶了額外的彈yao。隊伍在水下緩緩的前進著,淩天翔看了眼手表。下水的時間是六點五十分,他們沒有選擇在下午下水,主要就是害怕被美軍的偵察機發現。既然伊朗軍隊曾經出動過蛙人去炸美軍的浮橋。那麽美軍就會嚴密監視河道兩岸,特別是伊朗軍隊控製地河道兩岸。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出動偵察機,也許是無人偵察機,在河道上空盤旋,不間斷的監視河道兩岸的情況。白天下水的風險太大了,隊伍才選擇在天黑之後下水。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快三個小時,隊員們都換上了第四個也是最後一個氧氣瓶。河水流動的速度大概是每小時10公裏左右,而人員漂流的速度要比河水流動的速度稍微慢一點,大概隻能達到每小時8裏左右,出發點距離美軍浮橋大概有27公裏。也就是說,美軍浮橋就在前麵不遠之處。
淩天翔正這麽想著的時候,前麵的隊員已經停了下來,他立即停下了劃水地動作,讓雙腳垂了下來,然後在前麵隊員的幫助下緩緩向前劃去。顧衛民仍然在隊伍的最前麵,他是標準的突擊隊員,以前就是大隊裏的偵察尖兵。聽說在進入特種部隊之前,他就是某機械化野戰軍直屬偵察營裏最厲害的一個排長。
顧衛民朝頭頂上指了一下,淩天翔抬頭看了一眼。水麵上透下來的光線明顯明亮了許多,而且還在不斷的晃動著。當淩天翔再次向顧衛民看去地時候,顧衛民比劃出了一個分散前進的手勢。淩天翔立即把手勢傳遞了下去。後麵的隊員按照命令分成了兩批。接著。顧衛民比劃出了讓所有人都呆在原地不動的手勢,在淩天翔把手勢傳遞下去的時候。顧衛民已經向著左側地河岸。也就是河地東岸遊了過去。
淩天翔沒有跟上去,顧衛民是去摸清情況地。有幾名隊員身上帶了專門用來炸浮橋的炸藥。部隊在通過了浮橋。在下遊上岸之後,將炸掉浮橋,到時候美軍必然會全力搜索整條河道,而且還得設法將掉入河裏地車輛打撈起來,搶救受傷人員,防禦會鬆懈很多。這是顧衛民提出地計劃,而現在顧衛民就要去確認一下岸上的情況,好確定到底該怎麽做。
過了一陣,淩天翔看了眼手表,接著就檢查了一下氧氣瓶上地壓力表,剩下的氧氣最多隻夠呼吸20分鍾,其他隊員的情況也好去,甚至更糟糕。必須得盡快通過浮橋,還要離開美軍的巡邏監視區域,20分鍾的時間太緊張了。顧衛民在幹什麽?淩天翔有點急了,如果再不前進,他們就將被困死在這裏,沒有人願意從美軍陣地的中央突圍,那與送死沒有太大的區別,最多隻是拖上幾個墊背的。
就在淩天翔猶豫著是否去找顧衛民的時候,一個模糊的身影遊了回來。顧衛民隻花了不到10鍾就完成了偵察任務。他豎起了三根指頭,然後向下遊方向指了一下,意思是分成三列隊伍,從浮橋下麵的三個橋孔裏通過。隊伍立即分散成了三列縱隊,顧衛民在左,淩天翔在中間,甘寧軍在右麵。
不多時,橋墩模糊的身影出現在了淩天翔的視野裏麵,距離也不過10來米左右。美軍肯定在浮橋上架設了照明燈,美軍不需要擔心遭到轟炸,而且架設浮橋的地點也在伊朗炮兵的打擊範圍之外,美軍根本就不需要施行***管製。浮橋的橋墩就是幾根巨大的原木。卡倫河的寬度大概有650,超過了普通機械架橋設備的最大寬度,美軍也隻能采用原始的辦法架設浮橋。
摸到了橋墩後,淩天翔首先停了下來,跟在他身後的袁德良立即加快速度遊了過來,從身上取下了一枚用膠帶包裹好的C4炸彈。淩天翔緩緩的浮了上去,在距離水麵大概幾分米的地方停了下來,上麵有車輛通過的聲音,淩天翔稍微等了一下,然後就浮出了水麵。一列車隊正從他頭頂上的橋麵上通過,浮橋旁邊還有幾名美軍的引導員,車輛行駛的速度很緩慢。淩天翔立即貼住橋墩,左右兩側的顧衛民與甘寧軍也浮了上來,都貼在了橋墩上。
車輛沒有停下,美軍引導人員也在忙碌著,浮橋的寬度隻比車輛大一點點,稍微不留意,車輛就會掉到河裏去。淩天翔從上衣的口袋裏拿出了一隻用塑料袋密封好了的電子遙控引爆器。將連接著炸彈的導線裝在引爆器上之後,他將引爆器貼在了橋墩上麵,最
下了上麵的開關,看到紅色地二極管發光燈亮起來之側的顧衛民看了一眼。顧衛民朝他豎了下大拇指,隨即就潛入了水裏。淩天翔朝右側的甘寧軍豎了下大拇指,也迅速的潛了下去。
炸彈已經裝好了,隊伍繼續前進。浮橋的橋孔大概隻有兩米寬,裏麵很暗,一點光線都沒有。淩天翔不得不放慢速度。他感到袁德良在後麵推了自己一下,隨即就加快了速度。當他通過浮橋的時候,袁德良迅速追了上來,從淩天翔的嘴裏奪過了呼吸麵罩。淩天翔吃了一驚,這才想到,袁德良負重過多,恐怕早就把氧氣瓶裏的氧氣用光了。貪婪的呼吸了幾口後,袁德良這才把氧氣麵罩還給了淩天翔。兩人立即並肩向前遊去。
看到顧衛民朝左側的河岸遊去地時候,淩天翔立即跟了上去。現在他也不知道已經離開美軍的浮橋多遠了,他隻想早點遊到河岸上,早點呼吸到外麵的空氣。本來他的氧氣瓶裏就沒有剩下多少氧氣,還要與袁德良分享。氧氣瓶在2分鍾~;
顧衛民第一個爬上了河岸。淩天翔立即浮到了水麵上。張大嘴長吸了口空氣,袁德良在他旁邊浮了上來。更貪婪的吸了口空氣。淩天翔回頭朝上遊看了一眼。美軍的浮橋就在大概2裏外,上麵架著幾十盞照明燈。浮橋兩端都有美軍的營地,外圍是防禦陣地,有不少美軍正在營地外圍巡邏。看到爬上河灘的顧衛民朝他們這邊招手,兩人立即踉踉蹌蹌朝著河灘遊去,其他浮上了水麵地隊員也緩緩遊了過去。
看到隊員們一個個筋疲力盡的樣子,顧衛民立即朝他們壓了壓手。隊員們幾乎都是爬上去的,好幾個隊員都跟袁德良一樣,提前用完了氧氣瓶裏的氧氣,是跟別的隊員合用氧氣瓶才堅持到這個時候。淩天翔在河灘上喘了幾口氣,顧不上濕漉漉地衣服,等到身體地缺氧反應稍微平緩了一點後,他朝顧衛民爬了過去。
“先等一下。”顧衛民看了眼手表,“美軍地車隊才通過,大概半個小時之內會有另外一列車隊從西麵過來,等車隊到達了橋上之後,我們再引爆炸彈,盡可能的製造混亂。”
淩天翔點了點頭,他發現顧衛民也早就把最後一隻氧氣瓶丟掉了,可他並沒有半點缺氧地樣子,淩天翔甚至開始懷疑顧衛民地下巴兩側是不是長了魚。
“那邊,”顧衛民朝河東岸的美軍營地指了一下,“靠北麵地地方就是美軍的停車場,我開始看了一下,有幾百輛軍車,大部分都是卡車,有些還裝著貨物,大概是等到裝滿了貨物之後才會出發。引爆炸彈前,我們得摸過去,設法混到車隊裏麵去。”
“難度不小。”淩天翔拿出了望遠鏡,仔細看了一陣,“大概要花20分鍾的時間,而且還得考慮避開美軍設在道路東麵的陣地到麻煩。”
“那我們就得抓緊時間了。”顧衛民一邊說著,一邊朝後麵的隊員揮了下手,同時又壓了下手,示意隊員們都爬過來。
隊伍再次上路40名隊員分成了10四人小隊,以間隔15的距離向河岸東側的那條由美軍在幾天前才修建起來的簡易公路爬了過去。美軍營地裏麵沒有多少探照燈,大概是美軍認為伊朗軍隊不可能從地麵上攻過來,也不可能摸到這邊來吧。隻是,在營地外圍的防禦陣地上,有不少的美軍官兵在活動,其中幾個機槍陣位上都有人把守。在公路口上還有美軍的哨所與檢查站,兩側各是一個機槍陣地,站崗的美軍正靠在機槍堡壘旁邊抽煙聊天,一輛“悍馬”軍用吉普車堵在了路口上。
隊伍來到公路旁邊,停了下來,顧衛民爬到了最前麵。公路的路基並不高,僅勉強能夠把人擋住。顧衛民警惕的注意著200外檢查站處的那幾名美軍士兵,營地裏的燈光隻能勉強照到這邊來,可是人眼在夜間很容易發現移動的物體,必須要等到哨兵的目光都轉開之後才能衝過去。
過了大概2鍾,在幾名美軍士兵都轉身朝營地裏麵看去的時候,顧衛民第一個衝了過去,跟在他後麵的三名隊員也都照樣行動迅捷,跟著顧衛民的屁股也衝了過去。第二個小隊的隊員隨即爬到了路基旁,這時候有兩名美軍轉過了頭來,隊員立即爬在了路基下麵。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總有美軍哨兵朝這個方向看過來,第二個小隊的隊員一直過不去。在第六個小隊裏的淩天翔也不免有點急了,再這麽拖下去,他們就沒有足夠的時間到達美軍的停車場,更不可能有足夠的時間爬上卡車,擋美軍的順風車了。
第二隊的隊員嚐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守在檢查站的幾名美軍的警惕並不低。淩天翔匍匐爬行到了路基旁邊。顧衛民已經過去有了,大部分的隊員還在公路的南麵呢。
“怎麽辦?”袁德良也跟在後麵爬了過來。
“等一下。”淩天翔壓低了聲音。“也許還有機會。”
“媽的,要是我,就直接衝過去了。”
淩天翔瞪了眼袁德良,營地裏有幾百個美軍,而且那夥美軍還隨時可以呼叫空中支援,真打起來,他們絕不是對手。再說了,這次行動的目的是要去炸掉拉夫桑賈尼大橋,而不是在去幹掉幾個美軍。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淩天翔也越來越焦急了,被困在這裏絕不是件好事,如果有車輛從公路上通過的話,隨時有可能發現他們這些潛伏在路旁的特種兵,到時候美軍就將群起而攻之。就在淩天翔試圖冒險通過公路的時候,地麵上突然猛震了一下,三團火球在卡倫河上升了起來,淩天翔立即朝公路對麵的顧衛民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