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的的確確是一個魚鉤,但它卻可以在固態的水泥和地磚中穿行。

 當這魚鉤無聲無息從李青腳底浮現的時候,那一處的堅實地磚馬上就像是**一樣**漾起圈圈波紋。

 這時候,李青終於聽到了腳底那微弱無比的動靜。

 但一切都晚了。

 那魚鉤拖曳著近乎透明的釣線,如靈活的遊蛇一般舞動著撲向了李青的小腿。

 毫無阻擋地,魚鉤穿透了衣物,紮破了皮膚。

 鋒銳的鉤子在一瞬間鑽進了李青的小腿,肆意地切割著他體內的肌腱和神經。

 就像是恐怖片裏的異形甲蟲,它在破體而入後開始不斷地向上遊走穿行,一邊撕裂著李青的血肉,一邊緩緩地靠近著他的心髒。

 然後,李青馬上就體會到了這個魚鉤的恐怖:

 “竟然會是這樣...”

 “這種程度的傷害...”

 李青的嘴角微微**:

 “要是再低一點的話,可就還沒有我的回血速度快了。”

 數據化身體的優點就是沒有要害,完全靠數值計算傷害。

 普通人要是被魚鉤這麽貫穿大腿割斷肌腱,恐怕早就在痛苦和殘疾中踉蹌倒地了。

 可是,對於開啟著數據化模式的李青來說...

 就這麽一隻小魚鉤子在肉裏慢悠悠地鑽,那傷害恐怕還不如隨便往他臉上擂上一拳實在。

 “果然有敵人在。”

 雖然剛放狠話就被打臉,但李青卻並沒有表現出尷尬和意外。

 老板遺產的**那麽大,就算真假難辨極具風險,但全組織那麽多強者裏總會有那麽一些個膽子大的。

 他早就料到會有不甘寂寞的反骨仔趕在今天早上出現。

 隻不過,他沒想到敵人動手能這麽迅速果斷。

 更沒想到的是,對方的替身能力...

 似乎還被自己克製了。

 “真有這麽簡單麽?”

 形勢大好,但李青卻反而謹慎起來。

 他第一時間從外麵揪出那根已經鑽進肉裏幾十厘米的釣線,然後試探著用力往外一拽。

 那超越人類極限的力量盡數傾瀉在那細細的釣線上,這一下別說是拽那麽一根細線,就算是去拽一個成年大漢都能將對方拽得人仰馬翻。

 然後...嗡!

 在李青用力的那一刻,整條釣線都陷入了不正常的劇顫。

 但釣線本身,那隻已經鑽進李青身體的魚鉤,卻半點沒有向後倒退的意思。

 他的力量似乎被這根細細的釣線吸收了。

 被吸收的力量站顫動的釣線中匯聚於一處,最終在最頂端的魚鉤處盡皆釋放出來。

 李青的血條驟然下降了小小的一截。

 “這?”

 他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

 “施加在釣線上的力量會盡數匯聚到已經鑽入體內的魚鉤,最終反彈到我自己身上。”

 “也就是說...“

 ”“我根本就不可能把這隻魚鉤從自己體內拔出來!”

 他現在就像是被鉤子刺穿唇鰓的魚,越是掙紮就死得越快。

 憑蠻力顯然是沒辦法讓自己擺脫束縛了,這個鉤子一旦入體就是無解。

 萬幸的是,替身能力永遠都有一個通用的解法——

 直接解決本體。

 想到這裏,李青馬上輕輕握住那根釣線。

 他將自己的感知能力放到最大,仔細傾聽著那根釣線的顫動。

 循著那釣線上的微弱顫動,李青不費吹灰之力地找到了這根長線的另一端,那個向他發動了攻擊的敵人:

 “是你?”

 李青轉過頭去,將無神的瞳孔對向一個躲在十幾米外的男人。

 那家夥很是異於常人:

 他的脖子和腦袋連成一片,配上那前衛的蔬菜發型,那腦袋的輪廓看上去就像是一根粗大的蘿卜。

 李青還是第一次感知到這樣奇異的輪廓。

 “喂喂,蘿卜頭!”

 他很不禮貌地張口給人取了一個外號:

 “就是你在這裏釣魚?”

 李青的聲音無比平淡。

 即使那根魚鉤已經竄上了大腿,並且給他造成了每秒1%不到的巨額傷害。

 “沒、沒錯,是我。”

 縱使已經接受了大哥大思想教育,但貝西的聲音還是很虛。

 沒辦法,他才剛剛加入暗殺組兩個月,跟在普羅修特後麵也沒做過幾次任務,到底還是太嫩了一些。

 “別廢話了”!”

 貝西硬著頭皮放著狠話,那強裝狠厲的模樣實在沒有什麽威懾感:

 “快把盒子扔過來!”

 “不然的話,我...我就宰了你!”

 “宰了我?”

 李青眉頭一挑。

 他算是已經看透了對方的底細,所以連帶著口吻都變得輕描淡寫:

 “蘿卜頭,就讓我給你一個忠告吧:”

 “這種‘宰了你’的狠話就跟LOL裏亞索的狗牌一樣,最好在成功殺死敵人之後再亮。”

 “不然的話,這種行為很可能會反過來打到你自己的臉。”

 李青表現得實在過於淡定。

 這種淡定不知不覺地激起了貝西勉強壓抑著的驚慌。

 他的心跳開始不受控製地加速,呼吸變得粗重紊亂,就連緊握釣竿的雙臂都開始以一個微不可查的姿態顫動起來。

 而這一切都被聽在了李青那敏銳至極的耳朵裏:

 “你不是一個人來的。”

 他果斷無比地判斷道:

 “像你這樣畏懼戰鬥的人,不可能是一個人過來冒險。”

 “你一定還有同伴,他應該就在現場,偷偷地準備向我發動襲擊。”

 “我說的沒錯吧,蘿卜?”

 李青一字一頓地逼問著對方。

 而貝西的表現則是愈發不堪。

 他甚至不敢和李青這個瞎子對視,隻是一邊無意識地往後後退,一邊憑借著那股不太堅定的戰意緊緊地攥著手裏的釣竿。

 望著這樣內心軟弱的對手,李青的殺意反倒淺了:

 “把魚鉤收回去吧。”

 “實話告訴你:你也好,你的同伴也罷,都不可能殺的掉我。”

 “我隨時都可以從這裏離開,而我的同伴們現在就守候在車站門外——我們一直保持著通話,他們已經知道這裏發生的事情。”

 “所以,蘿卜頭,你是不可能贏的。”

 李青放棄了一開始打怪升級的想法。

 他是一個有原則的遊戲玩家,隻渴望驚險刺激的戰鬥,並不想淩虐軟弱無能的對手。

 不然的話,隻要學習喬克拉特那種人渣的做法,李青隨隨便便就能憑借無數弱者的性命變得強大。

 而現在,麵前的這個蘿卜頭在害怕。

 他身上完全沒有殺氣,讓人不得不懷疑這家夥以前到底有沒有殺過人、見過血。

 “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李青難得地想要通過談話解決問題:

 “如果你放下武器並且帶著同伴投降,我就不殺你們。”

 “不僅不用戰鬥,我還可以給你們大量的現金分紅,讓你們當上組織的新任幹部。”

 控製組織肯定需要培養一定規模的親信。

 迪亞波羅那種神神秘秘的家夥都有個親衛隊可以驅使,現在李青倒是也想找機會幫未來想當boss的喬魯諾多招幾個打手。

 反正對方看著也不像那種殺人如麻沒有底線的人渣,與其戰鬥,不如試著招安納叛。

 “怎麽樣?”

 “願不願意合作?如果願意的話,我可以做主...”

 說著說著,李青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他的表情發生了變化。

 因為就在剛剛那短暫的對峙之中,李青發現了自己身上發生的異樣:

 他老了。

 他的肌膚開始變得枯幹褶皺,血肉變得鬆軟衰弱。

 心髒跳動得不再有力,行動變得遲緩,力量不斷衰竭。

 就連他引以為傲的聽力,都開始以一種無法挽回的趨勢逐漸削弱。

 而李青的係統界麵上還很清晰地出現了一個代表負麵狀態的圖標——衰老。

 “這...該死!!”

 他的臉色驟然劇變。

 一股難以遏製的憤怒悄然浮現在那張已經初現皺紋的臉。

 但這股憤怒並不是因為李青自己身上的變化,而是因為他猛然發現:

 在他身周,遠至整個車站的所有活人,全都在這一刻迅速衰老。

 敵人的替身能力是範圍性的,就像前天遇到的喬克拉特。

 而且,比喬克拉特那個人渣好不了多少,對方同樣沒有因為周圍的無辜路人而產生絲毫的顧慮。

 此時此刻,在李青那在衰退後也依舊遠超常人的耳朵之中,響徹著的是那一陣陣令人心驚的哀嚎。

 有人在撫摸著自己褶皺發黃的皮膚驚聲尖叫,卻恐懼地看著那皮膚越變越枯。

 有人在努力地想要安回自己老化脫落的牙齒,卻絕望地發現那牙齒越掉越多。

 嬰兒在老化後變得幹枯發癟,長成了一個醜陋的早衰怪物。

 母親在老化後變得癡呆無力,隻能依靠本能緊緊保住懷裏的畸形怪胎。

 而李青什麽都能聽見。

 他能聽見那些人跳動艱難的心髒,聽見他們流動減緩的血流,聽見他們一步步走向死亡的遲緩腳步,聽見那一簇簇逐漸熄滅的生命之火。

 李青深吸了一口氣:

 “這明明是你們的世界,但你們卻比我還像是來玩遊戲的。”

 “意帶利都快被你們玩成洛聖都了,難怪喬魯諾和布加拉提會這麽迫切地尋求改變。”

 “既然如此...”

 他閉上眼睛,又緩緩睜開:

 “蘿卜頭,來戰鬥吧!”

 “唉?”貝西微微一愣。

 看到李青突然轉變態度不勸降了,他竟是表現得有些失望:

 “你、你不想跟我們合作了麽?”

 “不了。”

 李青緊緊地攥住了拳頭,無神的眼中殺意湧動:

 “道不同,不相為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