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隻有一拳。

 布加拉提拚掉了鋼鏈手指,用身體硬抗住兩次攻擊,最終也隻換到了向安東尼揮出一拳的機會。

 但很可惜...

 如果攻擊不到後頸這種神經集中的要害,僅僅憑借人類水準的力量,是很難從正麵將一個活人擊昏的。

 安東尼自信能挨住這一拳,所以他大膽地選擇了和布加拉提正麵搏殺。

 而結果果然如他所料,在失去鋼鏈手指的幫助之後,布加拉提獨自一人根本沒辦法將他一擊擊暈。

 現在布加拉提已然出了這一拳,但安東尼仍舊保持著清醒。

 那臉上傳來的劇烈疼痛非但沒讓他昏厥,反而還讓他在這痛苦的刺激下變得越發激動:

 “河流之王!”

 安東尼死死地盯著布加拉提那近在咫尺的臉龐。

 他知道,下一個瞬間,麵前這個難纏的男人就要從這世界上徹底消失了。

 對此,布加拉提沒有任何辦法。

 他連揮出第二拳的時間都沒有,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條幻影般迅疾的巨舌再度破空襲來。

 布加拉提根本躲閃不開。

 那黑皮蛤蟆就像是在刻意賣弄,它這次連勁力都沒有怎麽使,隻是將舌頭撲到麵前往布加拉提臉上輕輕一舔:

 “第三層標記,齊了!”

 第三個魚形標記瞬間烙印在布加拉提臉上。

 布加拉提似乎連表現出畏懼、慌亂的時間都沒有,他的表情依舊顯得無比平靜而冷峻,就好像仍舊勝券在握一般。

 但穩健的氣勢並不能改變糟糕的局麵,身具三層標記的布加拉提儼然是陷入了絕境。

 下一個瞬間...

 黑皮蛤蟆張開血盆大口,空間之力在無聲中瘋狂湧動。

 “是我贏了!”

 安東尼激動地在心中咆哮。

 然而,就在這時,在這近乎靜止的時間裏,在布加拉提被吞噬的前一個刹那...

 布加拉提反而笑了:

 “抱歉,我又說謊了。”

 “‘正麵戰鬥’什麽的,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啊。”

 聽到這話,安東尼的表情瞬間凝滯。

 而在這時,布加拉提的身體已然被那空間之力牽引而去。

 他瞬間消失在了安東尼的眼前,一如之前的憂鬱藍調,剛剛的鋼鏈手指。

 然而...

 安東尼還沒來得及高興。

 他就駭然發現,在布加拉提消失之後,在自己麵前近在咫尺的地方,竟是突然出現了一個披散著銀白色頭發的男人。

 他眼神冷厲,目光如冰,就如用了什麽瞬間移動的戲法一般突然出現在了那裏,出現在了布加拉提剛剛消失的地方。

 “阿、阿帕基?”

 安東尼的臉上寫滿了驚異:

 “你不是走了嗎?怎、怎麽會在這裏?”

 “你怎麽能突然出現在這裏?!”

 “嗬...”阿帕基麵色如冰地回答道:“你以為我真會拋下同伴獨自逃跑嗎?”

 話音剛落,他那鋼澆鐵鑄一般的手臂肌肉迅速繃緊隆起。

 安東尼還沒從這大變活人的戲法中反應過來,阿帕基那虯結有力的手臂就已經牢牢地鉗住了他的喉嚨。

 阿帕基的近戰格鬥能力極為強大,在人類的世界裏中至少也算是搏擊冠軍的水平。

 他這一握牢牢地鎖住了安東尼的咽喉,手指更是如鐵鉗一般深深地嵌入皮膚,鉗住了人體至關重要的喉管。

 “從某種意義上講,這頭黑皮蛤蟆和鋼鏈手指算是同類型的替身呢。”

 “至少,鋼鏈手指也可以在肚子裏開辟出異空間,再把另一個活人給藏進去。”

 “所以,就像是俄羅斯的套娃,澳大利亞的袋鼠一樣...”

 在安東尼那震驚而駭人的目光中,阿帕基冷冷地訴說著:

 “我一直都藏在布加拉提體內的異空間裏。”

 “布加拉提就是我的‘盾牌’,他用身體幫我阻擋住了攻擊,把我一路送到了你的麵前。”

 “而你的替身能力一次隻能讓一個物體消失,可沒辦法讓其中藏著的另一個物體也被牽扯進去。”

 “所以,在布加拉提消失的那一刻...”

 “就輪到我上場了!”

 安東尼徹底陷入了震驚。

 在吞掉木棍、吞掉假手、吞掉鋼鏈手指之後,他以為布加拉提已然招數用盡。

 但他卻萬萬沒想到,在布加拉提的體內,竟然一直都藏著一個活生生的人!

 而現在,因為布加拉提的努力,阿帕基直接出現在了他近在咫尺的地方,並且用那鐵鉗一般的利爪牢牢地鎖住了他的咽喉:

 “把布加拉提放了。”

 “還有鋼鏈手指,和我的憂鬱藍調。”

 因為不知道把人殺掉之後能不能讓被吞掉的東西安全重現,所以阿帕基選擇了在安東尼活著的時候加以威脅:

 “我現在身上一層標記都沒有。”

 “而那條黑皮鯰魚的攻擊力還打不倒我,它要給我疊滿三層標記需要多久?”

 “那舌頭雖快,但也至少需要一秒以上。”

 “很不幸...”

 “我掐碎你的喉嚨,僅僅需要0.1秒。”

 阿帕基用狠厲的眼神死死地直視著安東尼那驚駭無神的眼睛。

 他手上的力氣瞬間加大,五根手指甚至深深地嵌入了對方的血肉,直把安東尼掐得無法呼吸。

 這人一旦喘不上氣,勇氣自然也就跟著沒了。

 安東尼的臉色馬上就變得蒼白無比。

 他用恐懼無助的眼神靜靜地看著阿帕基,似乎是想哀求阿帕基不要殺掉自己。

 而阿帕基卻是毫不憐憫地繼續加大力氣:

 “我再給你一秒鍾時間考慮:”

 “是放,還是不放?”

 “放!”

 安東尼根本說不出話,隻能用嘴唇勉強地發出這個無聲的音節。

 反正就像卡爾涅知道自己死後替身會變成不死肉塊一樣,安東尼也知道在自己死後,異空間裏囚禁著的東西會全部被釋放出來。

 與其等著被人把自己打死爆裝備,還不如主動地把裝備交出來。

 沒辦法,人隻有在死的時候才知道,自己是多麽的不想死:

 “河...流之王。”

 “把他們都吐出來。”

 安東尼心念一動,黑皮蛤蟆旋即長大了嘴巴。

 剛剛被關進異空間不久的布加拉提和鋼鏈手指重現人間,阿帕基的憂鬱藍調同樣也回到了主人身邊。

 “很好。”

 阿帕基稍稍鬆開手掌,給了安東尼一點說話的空間。

 但他的手仍舊如鷹爪一般牢牢地縮在安東尼的咽喉之上,似乎下一秒就要將其徹底捏碎。

 “放...放過我吧!”

 安東尼的臉色徹底變了。

 幾秒鍾前的激動和興奮全然不見,剩下的隻有一片茫然和恐慌。

 “是我輸了...”

 “我再也不來找你們麻煩,再也不會出現在你們麵前。”

 那青澀的少年臉龐上寫滿了恐懼,似乎剛剛那短暫的瀕死經曆已然給他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

 “哦,讓我放過你?”

 “為什麽你會有這樣的幻想?”

 阿帕基靜靜地盯著安東尼,眼神冷得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你...”

 安東尼的小臉蒼白如紙:

 “我已經把人放了,你說好要放了我的!”

 “是嗎?”

 “仔細想想,我剛剛隻是讓你放人,什麽時候說過你放人就能不死?”

 阿帕基麵不改色地給出了一個戲謔的回答。

 “你?!”

 驚恐已然溢滿了安東尼的眼睛。

 年少得意的他從未經曆過失敗,也從未品嚐過死亡:

 “不...不要...”

 安東尼麵色蒼白地轉過頭去,可憐兮兮地望向了他心中不屑一顧的那個爛好人:

 “布加拉提...救救我。”

 “都是老板命令我這麽做的...我不做就會死的...”

 “我...我年紀還小,我什麽都不懂,我還是個孩子...”

 布加拉提無動於衷。

 他同樣用冰冷的目光靜靜地看著安東尼:

 “人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

 “而且...”

 他的碧藍眼眸中,一股極為少見的強烈殺意驟然湧起:

 “利用別人的善意做壞事,永遠是這個世界上最為惡劣的事情。”

 “阿帕基——”

 布加拉提幹淨利落地轉過頭去,聲音中沒有任何猶豫:

 “送他去該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