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陽似是猜到了顧千裏並沒有好的答案，但是孩子的心思總是單純，像是隻要顧千裏不說出口來。
那些不好的答案也就不存在似的。
所以不等顧千裏說話，顧星陽又趕緊說道，“秦叔叔還在住院嗎？我明天能去看看他嗎？”
孩子眸光閃亮，“我已經好多了，可以去看看秦叔叔的，而且醫生也說了，我過兩天就要化療了，到時候狀態肯定沒有現在這麽好，而且又要住層流病房，可能就去不了了。”
顧千裏看著孩子閃亮的眼睛，頓覺心痛難耐。
要怎麽樣，才能拒絕這樣一雙眼睛啊。
要怎麽樣，才能對這樣一雙眼睛，說出令他失望的話語？
顧千裏幾乎都可以想象得到，這雙眼睛裏希冀的光熄滅，充滿失望的樣子。
“陽陽。”顧千裏低聲喚他，伸手將他擁緊，“你可能看不到秦叔叔，他已經……出院了。”
顧星陽眸光怔怔，嘴唇無聲地動了動。
好一會兒，才調整好了表情，艱難地彎唇笑了笑，“這樣啊，可他的傷都還沒好啊，怎麽這早就出……”
孩子雖然年幼，卻並不糊塗。
聲音戛然而止，眸子睜大，似是在這瞬間陡然明白了什麽似的，嘴角想要彎起一抹笑容來，卻止不住地往下耷拉。
眼眶裏的水霧也逐漸凝聚成打轉的水光，他的小嘴癟著，聲音裏不受控製地有了些哭腔。
自己先前問出的問題，他自己已經有了答案。
顧星陽淬著鼻音說道，“……是因為不想再理我們了吧。對嗎？”
顧千裏並不作答，總覺得答案無論如何，對孩子而言都太殘忍，而且孩子還或多或少猜到，秦莫或許就是他的親生父親。
顧千裏摸了摸他的小臉，“和你沒有關係，隻是因為我。因為我曾經做錯了事情……”
顧星陽早已經不是第一次聽顧千裏說她曾經做錯了事情。
可是小孩子的思維，本來就不是時時都能夠講道理的，多的是那些一點道理都不聽，就知道滿地撒潑打滾的熊孩子。
像顧星陽這樣，能夠絕大部分時候講道理，就很不錯了。
此刻，顧星陽用力搖了搖頭，他不知道該說什麽，用力搖頭大概也隻是在表明自己已經什麽都不想聽。
顧千裏沒有再多辯解什麽，隻擁著孩子，哄著他陪著他，等著他入眠。
一直到了半夜，顧星陽才沉沉睡了過去。
察覺到他入睡後變得平緩悠長的呼吸，顧千裏悄悄鬆了一口氣。
她看了一眼手機，目光帶著些幾不可見的希冀。
就像是想要從手機上，看到什麽消息似的，但是，什麽都沒有。
什麽，都沒有。
就在她準備按掉手機屏幕的時候，忽然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那長長的帶著國際區號的號碼，簡直瞬間像是有一隻手直接從顧千裏的喉嚨眼裏伸進去，把她的心拽到了喉嚨眼那兒懸著。
顧千裏手指都在抖。
程爸程媽跟簡杉，現在還在天上飛，按照時間來看，怎麽也得明天一早才到了。
那這個電話……這個電話……
顧千裏想到自己先前在機場的時候，就因為怕那邊聯係不到飛行途中的程爸程媽，於是留了自己的號碼作為緊急聯係人。
而現在……
顧千裏手一抖，劃動了接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