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時間,靳司晏和合作商碰了麵。

對方老總姓單,五十多歲,在G城這一片雖然做得不算特別大,可也涉足了不少行業。

之前沈卓垣作為副總負責JZ一些業務上的拓展,曾和他有過合作。

這一次,這位單總又找上了JZ。

“G城好些村落都保留著原生態,生態旅遊的項目一搞,那不僅能給他們創收,對政府也是大大的助力。”單總說得那叫一個正義凜然仿佛若能促成此事,便是功德無量的一件大好事。

靳司晏幫他補充:“同時也能將你的口袋擴充嚴實。償”

“靳總說笑了,咱們那是共贏,共贏哈。”

瞧著他那刻意逢迎的樣子,靳司晏突然有些好奇:“G城的元梵集團首屈一指,你不找他們合作,偏偏舍近求遠想到了JZ,能說說原因嗎?”

苦哈哈著,單總挺著啤酒肚,給自己灌了一口茶。

那渾然不會品茶卻偏偏將會麵場所定在茶室的舉動,讓靳司晏微微蹙了蹙眉。

“元總那邊我也不是沒找過,可……可他這幾年基本不坐鎮公司了,一得了空便往德國跑。他底下的人又不願意給自己找麻煩,所以……”

元琛安總是飛柏林的事情,靳司晏是知道的。

秦瀲在那裏。

六年了,秦瀲的臉一直沒有起色,固執地不願意麵對毀容的事實。

如今總算是換了張臉,也算是將六年前的那份遺憾彌補,重新開始吧……

“項目的事情我會先讓人去那幾個村落實地考察一下,等確定下來,Abel會負責聯係你簽約。”

*

中午單總安排了飯局,下午又特意讓當地美女導遊陪同,帶著靳司晏遊玩G城。

隻不過靳司晏總是時不時看一眼手機。

噢,一切如常,沒有任何來電和短信。

也對,他早就將某人設置成了黑名單,自然是接不到的。

於是,便將某人從黑名單給拖出來。

再重新查看。

依舊沒有短信和來電。

繼續將人給塞回黑名單。

重複了一遍又一遍,執拗得,讓旁邊的Abel都覺得隨時都能夠被低氣壓凍傷。

“靳先生,要不我給左小姐打個電話,讓她過來一道逛逛?”

小心翼翼地問著,Abel當真是有種操碎心的感覺。

“為什麽要找她一道逛?”靳司晏反問,語氣尋常得一如在開會時訓話,“多一個人就會讓單總多一份賬單,你過意得去?”

“……”Abel心裏淌淚。他自個兒掏腰包幫單總買單還不成嗎?

終於,17:06分,手機郵箱一聲提醒。

靳司晏點開,瞧著標題上大大的“檢討書”三字,滿意了。

然後,視線迅速下移,看正文。

“親愛的老公大人,對於將你錯認為推銷人士誤掛你電話一事,你老婆進行了深刻的檢討。

居然連自己老公的來電都沒設置成特殊鈴聲,這是罪一。

居然連自己老公的聲音都聽不出來,這是罪二。

居然在反應了大半天之後才迷迷糊糊地想起得罪了自己老公,這是罪三。

明知老公大人愛斤斤計較抓我小辮子還總是下意識地貢獻出自己的小辮子,這是罪四。

憋一個八百字檢討書就跟便秘一樣從早上憋到了下午,這是罪五。

害老公苦等我的深刻懺悔,這是罪六。

字數不足八百,這是罪七。”

越看,靳司晏的臉色便越是陰晴不定。

她這是檢討她自己呢,還是借機討伐他?

盡管臉色不悅,靳司晏還是耐著性子繼續往下看。

他倒是要瞧瞧她能折騰出什麽幺蛾子。

“通過這次的檢討,我深刻認識到自己作為一個老婆的不稱職之處。夫妻之間的信任就因為一通電話統統被掐斷。我作為老婆人微言輕,連最基本的話語權都不具備,一言不合就被丟黑名單,實在是萬分不該。如此幼稚且無聊的行為,今後該徹底杜絕。我應該多站在老公的角度上考慮問題,顧及到老公被我掛斷後的失落感覺。多照顧老公的麵子,多想老公之所想,多溝通,多……”

洋洋灑灑一大段,字數確實是遠遠沒有達標。

隻不過,該表達的也確實是“情真意切”地表達到位了。

與其說是檢討,還不如說是在向他控訴。

太陽穴忍不住突突跳了兩下,靳司晏頭疼地退出郵件。

她這是在間接控訴他的做法無聊幼稚?

“去綠森酒店。”

美女導遊忙說道:“靳先生,單總已經為您安排好了晚上用餐及小住的地方……”

“謝謝他的好意。司機留下,你可以先離開了。”

*

下午左汐窩在酒店**整理資料的時候接到了賈斯文的來電。

賈大公子說話時意氣風發,一開口便是向她道喜。

她莫名其妙。

他則繼續痞笑,一副功德無量的樣子。

在左汐的白眼中,解釋了原委。

他那哥們的老子給他反饋了最新訊息,好像是海關總署那邊給G城分署的人施壓了。這事兒看來是沒懸念了,明兒周一她去分署那邊將事情一辦,妥妥的就能解決了。

賈公子匯報完畢,還不忘要獎勵。

左汐當即就去附近一賣G城特產的店內打包了兩公斤的零食,用EMS給他快遞過去了。

幾百塊的運費花出去有些肉疼,可花得值啊!

回到酒店,左汐打開電腦一陣敲擊。

劈裏啪啦,原本不願意寫的檢討書,寫得那叫一個如有神助。

短短幾分鍾就搞定。

檢查了一遍,嗯,她很滿意。

發送。

看來靳司晏讓小寶兒轉達的話不是虛的,他確實是幫了她。

就為了這個,她也必須得當一回小學生,給他寫份檢討書讓他消消氣啊。

晚上左汐將這件事跟同行的幾人一說,頹廢中的眾人又煥發了生機。

左汐剛要提出請大家搓一頓,裴子愷已經先一步提出:“今晚我做東,大家不醉不歸!”

酒店三樓就有K吧,幾人用完晚餐便直奔三樓。又亂七八糟點了一堆吃的喝的。

想到明天就能圓滿解決棘手的問題,順利回去了,大家都比較興奮。

麗莎和Mary甚至還起了鬧騰的心。

點了一首情歌,起哄著讓左汐和裴子愷對唱。

《對你有感覺》的旋律繞轉,左汐推脫不過,隻得接過了話筒。

裴子愷朝她露出一抹暖暖的笑。

“怎麽會開始對你有了感覺,又深怕朋友默契轉身不見。矛盾著猶豫不決。沒準備跨越愛的界線……”

“怎麽會開始對你有了感覺,深陷朋友戀人之間的危險。你和我擁抱瞬間,不後悔這曖昧,星光唯美把愛放心裏麵,把愛放心裏麵……”

不得不說,裴子愷的嗓音清澈有力,聲線磁性帶著成熟男人的魅力,男聲部分的感覺被他拿捏得到位。合唱時又深情飽滿。

整個過程,他都認真地望著身旁的女人。

那般的凝視,讓左汐下意識一扭頭,避開他的視線。

隻是誰來告訴她,她這一扭頭就瞧見抱臂站在一旁冷冷盯著她的靳司晏,這是什麽情況?他到底來了多久了?

*

靳司晏就這般站著,麵色平靜而安逸,仿佛眼前的畫麵隻是最自然不過的畫麵。

趕到酒店,經過一番打聽之後才知道她在這兒。

結果呢?

一推門進來,便瞧見自個兒老婆和別的男人打得火熱。

什麽叫“怎麽會對你有了感覺”?唱得還真是用心,兩人對望的眼神還真是深情款款。

他就這麽猝不及防之下被戴了這麽一頂綠帽子!

這頂綠帽太大,他心情很不爽!

他並沒有馬上離開,也沒有喝止。

而是平靜地找了個位置站著,漫不經心般看著她和別的男人對唱。

他倒是要看看,她能後知後覺到什麽時候才發現他的到來……

結果,一首歌畢,她竟然才發現。

果真是,聚精會神啊……

“老……”下意識想要喊“老公”,左汐麵色有些不自然。

那種感覺,就好像被他給抓/奸在床似的,可分明,她什麽都沒做啊。

為什麽,他那麵無表情的樣子,就好像她當著他的麵爬牆了?

靳司晏對外從沒公開過身份,所以至今為止媒體還沒爆料過他本人照片。

她欲言又止,將“老公”的字眼給生生吞了進去。

這會兒如果她敢喊他老公泄露了他的身份,她敢發誓,他絕對會生剝了她或者將她趕出家門。

畢竟,她如今的老公是JZ環球集團總裁。

她這一喊,他不曝光才怪。

包廂內,光影閃動,光線有些晦暗。麗莎和Mary麵麵相覷,對於突然而來的靳司晏和Abel小聲討論著。

裴子愷瞧著靳司晏的身影,若有所思。

靳司晏薄唇緊抿,沒有說話。

嗯……老?

老什麽?

喊一半就噤聲了,這是擔心被她手下那些人知道兩人之間的關係?

轉身,長腿一邁,走人。

Abel忙跟上,還不忘跟左汐打招呼:“左小姐,那我們就先走了,不打擾你們狂歡了。”

“狂歡”兩字,刻意咬重。

左小姐,你們在狂歡,我和靳先生隻有旁觀的份。這千裏迢迢趕來的,你好意思嗎?

“你們先哈皮,我出去一趟。”

沒有多做思考,左汐交代一聲,忙追了出去。

*

金碧輝煌的酒店,就連走廊都點綴得富麗堂皇。兩旁的名貴字畫更將它提升了好幾個逼格。

男人走得不快,在前頭隻有一點點距離。左汐一下子就將人追上。

“老公,你特意來找我有事嗎?”聲音放軟,麵上帶笑,左汐扯住他的手臂,便將他緊緊纏住。

腳步總算是停了下來,靳司晏瞧著抱住他手臂的女人,漫不經心地開口:“噢,過來知會你一聲,你公司那批被扣的貨明天就可以放行了。”

自己推測是一回事,被證實是另一回事。

所以一聽到這話,左汐瞬間便奉上一個甜美的大笑容:“謝謝老公。”

“不用客氣,隻是疏通了一下關係,88萬而已。”看著那樣的笑,靳司晏心說一句虛偽。剛剛對著其他男人笑得那麽歡,現在又對著他笑。嗬。

不過,被她這麽感謝,這滋味確實有些不錯。

“我一定盡快還你。”

這一句,直接便讓差點想要和她言和的靳司晏心氣不順:“88萬,你那點年薪,還我到什麽時候?”

“頂多一年就可以了。”左汐恍然未覺他話語中的不悅。

欠人人情可以,可這份人情牽扯到了錢財,左汐往往會覺得不自在。

多鐵的哥們,甚至是家人,都為了那點錢鬧得反目成仇。

她不喜歡虧欠的感覺。

“既然要算賬,那咱們就好好算筆賬?”

“啊?”

“還記得你欠我一個人情嗎?”

靳司晏突然提了這麽一句,左汐努力從大腦中挖掘。

“我陪左小姐演這出戲,左小姐注銷微博賬號的同時,可得記得還欠我一個人情。”

她能說她早就忘了嗎?

那會兒他幫她在梁女士麵前上演恩愛情深,她就那麽答應了他的條件。

注銷微博賬號?嗯……她注銷了她的小號,應該算是完成了吧?

欠他人情?他之後一直都沒有主動提起,她怎麽可能會去自己給自己挖坑?

這會兒,左汐倒是有些唏噓。

硬著頭皮承認:“記得。”

“你和你母親那場官司,咱們之間還有一個賭約。你輸了,嗯,賭注似乎還沒兌現吧?”

這下子,不僅涉及88萬,居然又被他給挖出了一個人情和一個賭注。

左汐覺得,她自己給自己挖的坑太深,這是要被深埋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