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紅酒綠。

烏煙瘴氣的地方,雖然掛著高檔場所的噱頭,可到底,也隻是掛羊頭賣狗肉,上不得檔次。

靳司晏即使平日裏少不了酒桌文化交流,也不可能會訂這種地方。

所以,按照地址找過去,他全程都是蹙著眉進去的。

這幾年丁梅冉都在國外,也是那一天聚餐,他才知道她人剛回T城償。

而她回來之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自己的名字改了。

丁梅,變成了丁梅冉攖。

多年的酒店管理經驗,讓她回國之後便進了一家五星級酒店。老本行,卻還是得重頭開始。

做這一行,便得八麵玲瓏。

不僅對待客戶如此,對待酒店裏頭的同事,也得如是。

今兒個是她上司為她辦的一個迎新儀式,她不便推辭。即使被灌了許多,還是本著多一個朋友多一條人脈的原則,和他們拚著酒。

靳司晏推開門進來時,瞧見的便是一桌子男男女女,東倒西歪的。

而丁梅冉,似乎醉得不輕。

靳司晏的到來,讓她差點眼前一花,以為產生了錯覺。

“抱歉,我來帶她走。”

沒有什麽情緒起伏的話,靳司晏幾步走向丁梅冉。

一桌子其他人沒什麽反應,可坐在丁梅冉旁邊的她的上司卻是立刻便站了起來。

“靳先生,沒想到你和Sherry認識。”有這麽一個後台,也難怪剛剛他在桌子底下蹭上她大腿時她會直接跟他玩尿遁了。

嗬。

原來攀的高枝身價不菲啊。

不對,JZ集團的官方微博不是剛公布說靳司晏已經和左氏集團的那位左小姐領證了嗎?那他們這是……

“嗯。”簡單地應付了一下這位黃總,靳司晏麵向丁梅,“能自己走嗎?”

“我……可以。”晃晃悠悠,可到底,還是站了起來。

腳上的細高跟讓她走路有些艱難,但她知曉靳司晏不喜歡被人碰觸,便也沒有多說。

豈料下一瞬,溫熱的氣息便靠了過來。

屬於靳司晏的手臂貼合在她腰際,讓她瞬間便覺得頭更暈了。

頭,不由自主地依偎上她。

甚至私心裏,想要更多。

女人170的淨身高配上十公分的細高跟,兩人站在一起的身高讓他們成為焦點。

即使沒有所謂的公主抱,隻是最簡單的攙扶的姿勢,可這樣子的曖昧,也足以讓包廂內酒意上湧的那些人議論開來了。

黃總的眼眸深了深,若有所思。

看來這女人,還真不能得罪。

還好他剛剛沒真的對她翻臉。

等退出包廂,靳司晏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已經將自己的手臂收回。

兩人保持著安全距離,他徑自往前走:“跟上。”

不過,到底還是顧慮著她,放慢了速度。

什麽是一秒天堂一秒地獄,此刻的丁梅冉,深刻體會到了。

她會發短信給靳司晏求助,其實也是有著她的私心的。

若靳司晏真的出現來接她,好歹酒店裏會看眼色的人多多少少也便意會到了兩人不同尋常的關係,不會找她麻煩。對她的工作,也自然是有好處。

他,似乎早就洞悉了這些,所以剛剛,才虛攬著她的腰扶她出來。

可包廂門一關,他卻又若無其事地鬆開她。

忙,幫得點到即止,沒有半分逾越。

這樣子謹守禮節的他,讓她當真是挫敗至極。

兩人就保持著不快不慢的速度,從長廊到電梯,從電梯到地麵停車位。

坐上車,丁梅冉報了地址,又解釋了下:“酒店給安排的地方是集體宿舍,有些不方便,所以我在外頭租了地方。”

“丁梅,如果你需要,完全可以和我開口,我可以為你安排一個更好的工作。車、房,以及我名下的部分股份,我也可以補貼給你。”

依舊還是叫著她以前的名字,靳司晏神色鄭重。

那天在名爵本來是和她談談這幾年來她的情況,以及回來之後的打算。

那年她不辭而別,他便遍尋不到她。有些事情,到底還是不想就這麽虧欠著。他,不喜歡欠人的感覺。

車窗降下來,酒意被驅散了許多。

丁梅冉輕聲道:“我提了要求,你就願意滿足我嗎?”

“看要求的可行性。”

“果真是商人。”坐在副駕上,她的雙眼掃視了一下車內的擺設。沒有任何女人的標誌性擺件,也沒有女人遺留的口紅化妝棉之類。

所以,那個叫左汐的女人,還沒有真正走入他。

既然如此,那他為什麽會選擇她?

“司晏,我的要求比較卑微。我希望,你能娶我。”

車輪摩擦地麵的不和諧聲音響起。

伴隨著急促的刹車,靳司晏的聲音竟是帶著幾分驚訝在裏頭:“你覺得你救過我,我就該娶你?”

“我隻是……”

“六年前的那場意外我很感激你,不過你在救我的同時卻也間接讓我害了秦瀲,這一點,無法改變。”

“可我沒那個能力同時救你們兩個……”

“我這麽做不是指責你在那種情況下做出的決定,而是我自己覺得愧對。你也無需自責,秦瀲的換臉手術很順利。休養一段時間,會脫胎換骨的。”

他該慶幸,過了六年,秦瀲終於想通了。

*

靳司晏回來時已經快晚上十點了。

左汐一聽到玄關處的動靜,便迎了過去。

好歹人家今天還親自送左小寶進家門,還親手下廚做了晚餐,她當然不能失了當人家老婆的禮數。

“老公你回來啦?飯菜我還熱著,這就去給你盛哈。”笑得那叫一個熱切,帶著點,討好的味道。

靳司晏靜靜地看了眼她那表情:“好。”

他晚上確實是什麽都沒吃,肚子還真是有些餓了。

隻不過下一瞬,左汐卻突然揪緊了他的襯衫,然後,整個腦袋便湊了上來。

緊盯著他襯衫上頭的鮮紅色唇印,她質問起來:“這是什麽?”

西裝外套被她不客氣地扒開,靳司晏索性便脫了下來。看了一眼襯衫上的唇印,不甚在意:“應該是不小心落下的。”

什麽叫不小心落下的?

他不是應該對她好好解釋下嗎?

左汐不依不饒:“靳司晏,你背著我去偷吃!!!你這是婚內出/軌!!!”

“無理取鬧。”將外套一掛,越過她,靳司晏沒打算多做解釋。今天和丁梅冉談的話,讓他心情有些差,根本就不想多說。

無理取鬧。

僅僅四字,便讓左汐一下子被釘在了原地。

他覺得,她這是在無理取鬧?

眼睛有些泛酸。左心房的位置,有著不正常的鈍痛。

熟悉的感覺,好像曾經,她也曾疼到過極致。下意識的,她用手護住了揪疼的那處。

老婆發現老公襯衫上有女人的唇印,問清楚,不是很正常的嗎?

可為什麽放到他身上,就成了她無理取鬧?

不,她哪兒有什麽資格過問他的事?

他一直都與她涇渭分明,他準許她入住,也不過是被她纏得緊了,不得不對看了她的身子負責罷了。

才領證,她已然有種被拋棄的感覺……

可到底,還是有些不甘心。

“小寶兒,去睡覺了!”

“不要!我還要玩晏寶。”左小寶交叉著腿坐在沙發上,沒發覺另一頭的不對勁。

電視屏幕上,是他心心念念正在追的一部新動漫。

晏寶躺在他腿上,嗷嗷叫了兩聲,似乎被他順毛順得挺舒服。

左汐心裏頭堵得慌,懶得理會他,拖鞋故意被她給踢得動靜極大,一個轉彎便走出了客廳範圍。

另一頭,她依稀聽得那一大一小的對話。

“姑父,它為什麽叫晏寶啊?為什麽我覺得你不可能取出這種肉麻的名字來?”

“嗯,它本名Cartier。”靳司晏沒有說他剛用他偏愛的某品牌給它取了名,便被他們家老太太強行將名字給改成了晏寶。

晏寶。

和他名字一樣有個晏。

而老太太在他小時候,便是如此喚他。

所以,這便是他家老太太的惡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