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靳司晏那叫一個臉不紅心不跳,泰然自若。

左小寶鄙夷他:“大晏,你做壞事了哦。”

那個“哦”字,故意拉長,一副被他現場抓包的嘚瑟樣。

瞧著生龍活虎戰鬥力滿滿的左小寶,靳司晏一時之間有些出神。

這孩子,即使這麽多年被左牧放養,即使沒有在一個健全的家庭裏成長,即使他的奶奶甚至都不待見他,即使……他都沒有母親攖。

“如果我說小寶兒根本就不是我兒子呢?那你還會覺得我是一個不合格的父親嗎?”

從左牧的話來看,如今,竟連小寶兒的父親,都已成謎償。

他是何其不幸,誕生在了左家。

他又何其有幸,有左汐一手將他拉扯大,有左光耀的寵愛,也有左牧放養之下的關心照顧。

靳司晏當時追問了左牧,隻不過後者,卻一副不願意再多談的樣子。

很顯然,左小寶的身份,涉及到了左牧的禁忌。

左牧是在他一字一句判定他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時,忍不住冒出了那麽一句。

這樣的男人,不屑於說謊。

尤其是在那種情況下。

他也希望左牧隻是吊兒郎當之下隨意說的,可他卻很清楚,左牧說的話是事實。

左小寶,根本就不是左牧的兒子。

看著對麵拿著叉子戳著麵前的提拉米蘇的左小寶,靳司晏的眸光不由放柔。那種溫情而寵溺的光芒,似要將他給溺斃。

好半天,靳司晏嗓音略顯沙啞地開口:“小寶兒,如果你願意,我和你家大寶兒就是你永遠的父母。”

“大晏你吃錯藥了?你什麽時候這麽會煽情了?大寶兒傳染給你了?”

小家夥狐疑地盯著他,嘴角還殘留著奶油。

不過,他還是嘿嘿一樂:“我知道我辣麽可愛你是很想當我真的爸比的,不過呢,左牧那王八蛋和爺爺肯定不樂意我跟著你姓靳的。所以呢,為了咱們老左家的未來發展,我還是勉為其難繼續跟著左牧那王八蛋姓吧。”

盡管口頭對左牧再抨擊,看來小家夥內心對左牧這個“父親”還是依賴的。

隻希望有朝一日他知曉這個殘忍的真相時,不要受到傷害。

左汐的身世,便是一個血淋淋的教訓。

明著是他親口告訴了她她的身世,實際上,她早就知曉了。

他竟不知她究竟承受了多少,才從那樣的打擊中熬過來。

希望小寶兒,不要步她的後塵。

想起左汐,靳司晏不由將視線落在手上被他拿捏住的手機上。

剛剛拒接左牧的電話,看著左小寶一時出神忘了將手機放回原位。

“大寶兒上個廁所怎麽去了這麽久……”小寶兒嘀咕了一句,靳司晏並沒有放在心上。

他關心的,是另一件事。

左汐提到過的接收到的那張他和秦瀲的親密照片。

她不惜提出離婚,口口聲聲說他出/軌的那張照片……

應該,還在她的手機裏存著吧?

對於隱私,靳司晏一向極為看重。不過這一次,對於左汐的手機,他卻希望自己冒犯一回。

有些東西橫亙在兩人中間,莫須有的罪名從她口中,他聽得雲裏霧裏。

唯一肯定的是,那張將他給判了刑的照片確實是存在的。

既然要查清楚,那麽必須得追根溯源,從源頭上著手。

輕輕鬆鬆便解開了左汐的手機密碼,靳司晏翻看她的手機相冊。

從彩信中接收的照片被匯總到了一個文件夾。

點擊打開,當他瞧見那張屬於他和秦瀲的照片瞬間呈現在眼前,他呼吸一緊。

秦瀲就那般從後擁著他,握著他起了反應的某處。

這樣的畫麵,能不讓左汐多想才怪!就連他自己如今看到,都覺得一股怒火從心底升起。

這樣的照片,唯一有可能拍攝的,便是擅闖秦瀲酒店房間給她下藥的丁梅冉。

照片像素過於模糊,不是什麽真正的照相所得,很可能就是攝像頭呈現的影像截取了一個畫麵。

丁梅冉!

好!真是好得很!

握著手機的手捏緊,靳司晏俊臉緊繃,一向寡淡的俊臉上,怒意明顯。

*

洗手間永遠都是八卦集中地,誠不我欺也。

左汐不過就是上了個洗手間,便聽到了兩個女人八卦的聲音。

是有關於靳司晏特意親自借用了人家廚房為她下廚的事情,兩人泛著花癡談論著。

“這位靳先生也不知道何方神聖這麽大手筆借廚房為他太太和兒子親自下廚。”

“老板親自打電話給經理讓他滿足靳先生的一應要求,甚至還讓他將現場清場。若不是靳先生執意強調不用搞特殊化,今兒個其他早就預約的客人都隻能朝後挪,咱們還得對客戶一個個賠罪過去。”

“好幸福,能被這樣的男人寵著,我做夢都要笑醒。”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八卦著,原本這也不算是什麽事兒,人家也不過就是羨慕,左汐聽著麵上也增光。

可偏偏,好死不死,隔間外頭的兩人突然就談到了一件事。

“我怎麽記得那位靳先生之前也帶著一位小姐來過,也是借了咱們廚房親自為她下廚?”

“還有這種事?你確定帶的不是他現在的太太?”

“當時你還沒來肯定不清楚。不過我那可是火眼金睛,是不是一下子就能判斷出來了。那個女人的確不是他現在的太太。”

“其實也沒什麽,誰還沒有過幾個初戀啊。還不準人家分手了重新找一個啊?”

“也是。”

直到那八卦的兩人離開,左汐才從隔間中出來。

神色有些恍惚地站定在鏡子前,伸出手,感應水龍頭立刻便是一股清流。她掬起水,使勁撲打在臉上。

借以平複自己的心情。

說實在的,期待有多深,失望便有多深。

左小寶還說她明著將靳司晏給拒之門外,實際上還不是給他大開方便之門。甚至在靳司晏帶他們吃大餐時,還不忘收拾得美美地出門。

對,今天出門前,她確實是精心打扮了一份,甚至還花了精致的妝容。

直至看到他親自下廚端著餐盤放到桌上,她還感動了一番。

可如今,她隻覺得從頭到腳都有些冰涼。

也許女人會下意識的計較男人的前任是屬於天生,她也完全不能例外。

她會執著於他究竟交往過幾個女人究竟愛過幾個女人究竟對幾個女人癡心不已挖心掏肺過。

從別人口中聽到那樣的話,她隻覺得諷刺。

原來她享受到的,不隻是她專屬的殊榮。他早就對另一個女人,這樣做了。

是秦瀲,還是秦覓?或者是其她女人?

最終,左汐將臉上的水用紙巾一點點拭去,又用粉餅簡單地補了妝,才走了出去。

*

回去的路上,靳司晏總覺得左汐有些不對勁。

明明吃飯的時候還好好的,上了個洗手間再出來,就又對他開始愛答不理了。兩人之間好像陷入了惡性循環。明明關係稍微緩和了一點,卻又突然惡劣了下來。

這樣的感覺,還真是讓他各種難受!各種不自在!

回到家,晏寶見幾人回來,歡快地衝了過來。率先到小寶兒跟前打轉。

見他不抱它,晏寶又轉移陣地,到了左汐跟前,展現出它那迷人矮胖的身材,對著左汐討好著。

他們是吃飽了,它還餓著呢嚶嚶嚶。

誰讓左汐才是掌控了它晚餐食量的真正主人呢?

必須討好。

左汐讓小寶兒去給晏寶喂食,自己則換好鞋一路走向了主臥。

然後,迅雷不及掩耳,將靳司晏成功在主臥安營紮寨的被子枕頭一股腦兒扔了出來。

這樣的舉動,無疑一下子就印證了靳司晏在來時路上的猜測。

這女人,確實是受刺激了。

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

“要給我編排罪名,是不是好歹也告知我一聲?”

蹙眉,他剛說完,門便被狠狠一甩。左汐竟是從裏頭將它給鎖了。

“我樂意我高興,你管得著嗎?”左汐的聲音滿是身為一個女人無理取鬧的情緒因子。

若非他反應迅速,鼻子都能夠被她給折騰榻了。

這女人,狠起來還真是難伺候。

“大晏,你好可憐。”左小寶弱弱地飄過來這麽一句,滿是同情。

這下廚給他們做好吃的還不被大寶兒給待見,大晏真是太可憐了,好倒黴。不過,他也是愛莫能助,大寶兒突然之間就發作了,他也是一頭霧水。

明明大寶兒出門前還收拾得妥妥當當,他還以為回來之後大寶兒還會為大晏親自按摩呢。

結果,撲了個空。

女人心海底針,為神馬這麽複雜。他作為一個孩子,真的好難揣摩女人哦。

阿門,為大晏祈福。

斜睨著一副為他默哀狀的左小寶,靳司晏頭皮發毛:“你那是什麽表情?”

“我這是為你祈福啊,希望你早日重獲大寶兒歡心。”

“重獲歡心?我需要這玩意兒嗎?”

左小寶以過來人的經驗提醒他:“當然重要!我就是你的前車之鑒!若不是我重獲了大寶兒的歡心,我早就被她掃地出門了,哼,你還打算幫著她一塊兒將我給丟給左牧那王八蛋!所以說,你就向我好好學著吧,重獲大寶兒的歡心,準沒錯的,年輕人啊,好好表現,你前途無量,絕對會有機會的。”

說完,還打算哥倆好地往他肩上拍一拍算作安慰。

隻不過,蜜汁尷尬,他的身高也就夠得到人家的腿。

嘿嘿一聲,左小寶拍了拍靳司晏的大長腿:“大晏你繼續加油哦,大寶兒絕對會被你的誠意給打動,被你拿下的哦。Fighting!”

還單手握拳朝著他比劃了一個fighting的動作。

臉色一黑,靳司晏嘴角抽了抽:“謝謝。”

兩個字,頗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嘿嘿,咱倆誰跟誰嘛,我是絕對不會笑話你的哈。”說完便忍不住笑場了,在靳司晏發飆前,左小寶溜之大吉。

吃完狗糧的晏寶溜達了過來,瞧見這火藥味十足的一幕,自動自發地跑向了陽台。

跑步機都沒開呢,它就主動跳了上去,開始了它的減肥日常。

四條小短腿邁動,雄赳赳氣昂昂地挺直著腰,還真有幾分颯爽英姿。

當然,它臉上那一副求表揚的神色,轉身回書房的靳司晏是瞧不見的。

他統共打了兩個電話。

有關於丁梅冉的事情,他確實是該處理了。

打完電話,他坐在椅子上,平複了一下心情。

電腦桌麵上,iMac運轉,不過瞬間便開機完畢。

靳司晏打開文檔,有關於新係列的第一部 作品赫然呈現。

原定新係列的第一部 作品是《葬心》,可後來他推翻了,將“葬心”定為了新係列,《獨家冠名》定為了葬心新係列的首部作品名。

對著文檔,他腦中卻是回**著左汐那發怒的臉。揪眉的小動作,還有嘟唇、抿唇、白眼……一幕幕劃過……

這女人,還真是善變。

說翻臉就翻臉,比六月的天還勤。

這是打算讓他徹底禁、欲過和尚日子了?

他是不是該立一下家規樹立下威名了?

要不然,這女人還真不知道會較勁到什麽時候。

“大晏,你要喝牛奶嗎?”書房門被打開,左小寶探頭探腦進了來。

靳司晏抬眸:“不喝。”

“那你要不要給大寶兒送一杯牛奶過去呢?我親自熱的哦。”一副“我隻能幫你到這兒了”的求誇獎樣。

霎時,靳司晏覺得左小寶還是挺有可取之處的。

嗯,留下這小子他似乎也不虧。

雖然有時候,從他嘴裏吐出來的話能夠將他氣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