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二哥？”
左汐喊了好幾次，見秦瀲都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不得不拍了一下她的肩：“二哥，咱們該出電梯了！”
明明下了車直接從地下車庫上醫院6樓，可偏偏，樓層到了，秦瀲還愣在電梯裏發呆，腳步遲遲沒有跨出來。
反倒是靳司晏，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在前頭沒有等待的跡象。
看樣子，還真的是如他所說先去和之前已經打過招呼的醫生去見一麵償。
但用不用得著非得急在這一時半會兒啊？也不差這一分鍾好不好！
她現在，其實還真的不怎麽想跟秦瀲待在一起攖。
隻不過靳司晏卻不給她這個機會。
左汐還是不得不主動和秦瀲開口說話，提醒她出電梯。
“噢，好的。”秦瀲收回心神，目光落在左汐身上，一抹黯然滑過，裏頭有著嫉恨。
原本“靳太太”的位置，該是她的。
“左汐，這聲二哥我不喜歡聽。你還是和司晏一起喊我秦瀲吧。”她的聲音有些冷，並肩而行，她壓低了嗓音，以著隻有彼此能聽到的聲音道，“我想，你應該知道了我和司晏以前的關係。我和司晏之間，永遠都凝結著彼此。你如果認清自己的本分，最好能夠主動退出。”
還真是自大啊。
左汐當真是佩服她：“你在說笑話嗎？”
“我這人從不說笑話。”
“嗬，那隻能說明你這人本身就是個搞笑的存在。”左汐神色微冷，“二哥，我倒是不稀罕叫這一聲‘二哥’。隻不過你知道的，我家靳司晏顧念著兄弟情義非得這麽執著，我做人老婆的當然得隨著他了。要不你去跟他好好商量商量，看看我該叫你什麽？”
“你——”秦瀲的臉色原本就因為見到了秦覓而精彩紛呈，此刻又被左汐這麽一噎，更加是紅白交替。
“二哥看來果真是病糊塗了，嗯……沒想到這嗎啡的力度這麽大，能讓一個正常人都變得這麽不正常。”
輕描淡寫的一句，左汐完全便是掐著了秦瀲的七寸。
後者聞言，立刻便是一驚。
“你……你為什麽會知道……”
“知道你為什麽吸食嗎啡？”在秦瀲沉寂下來的目光中，左汐淡淡地開口，“你難道不知道我家靳司晏對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嗎？”
“不可能！司晏明明答應過我絕對不會對任何人提起這件事！”
“噢，那隻能說明我不是他口中的任何人。”左汐繼續加大火力。
這確實是靳司晏告訴她的不假。
也是他自己說的破例告訴她的，她可沒有拿把刀架到他脖子上讓他告訴她。
至於故意這麽刺激秦瀲……
難不成她都那樣子挑釁她了，還不準她刺激她一下？
最重要的是，她可沒想著出來見她，這還是靳司晏非得讓她陪著一塊兒出來的。
綜上所述，她深深覺得自己這樣做並沒有什麽錯。
至於秦瀲這個所謂的“病人”突然病情嚴重臉色發白，她拒絕承擔任何責任。
*
靳司晏和上次來時的那位醫生打了聲招呼之後出來，便見到秦瀲慘白著臉疾步離開的畫麵。
而左汐，隻是淡然地瞧著，根本沒有阻止。
“發生什麽事了？”才短短幾分鍾，他不在的時候，這兩個女人究竟說了些什麽？
“正如你所見，某些人被我給說得氣跑了唄。”渾不在意，左汐聳了聳肩，“以防她出現意外，我良心建議你可以追出去了。”
蹙眉，靳司晏當真是要服了這女人了。他不過就是離開幾分鍾，她竟然又能夠給他找事情。
“我去追她，然後你再繼續你一個人靜靜的計劃？”
她的靜靜，還真是被他給打擊得無以複加。
左汐點頭：“嗯。”
“那好，給你這個時間。”靳司晏看了她一眼，長腿一邁，竟然還真的如她所願追了出去，“記得靜靜完畢之後給我打電話。”
左汐就這般瞧著他的背影，咬牙。
魂淡啊魂淡！竟然還真的去追秦瀲了！她又不是殘了廢了，需要他去操哪門子的心？
不過就是就醫而已，人家又沒缺胳膊斷腿，他接到她電話就打算過來，還把她給一道兒拉來。人家不會自己來醫院看嗎？人家現在走了，不就是說明她根本就不希望看醫生嗎？你這麽積極地非得讓她去看做什麽？
反正人已經到了醫院，左汐便打算去腸胃科看看。
之前姨媽期間吃了性寒的海鮮肚子疼得不行，調理之後倒是沒什麽事了。讓醫生再看一下查一下，總歸是沒有壞處的。
坐電梯到三樓去，左汐沒想到，竟然在這兒都能夠碰到熟人。
男人一身黑色的襯衫，領口的位置解開了兩粒，露出堅毅的鎖骨。那挺拔的身材英俊的身姿，加上特意在室內戴著一副黑超，難免不讓人覺得這是哪個大明星來醫院偷偷看病了。
全程，男人的回頭率極高。
他卻渾不在意周遭的議論，頎長的身子倚靠著牆，雙手抱臂，一副等人的架勢。
左汐走過去時，見到的便是這樣的沈卓年。
其實H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不是有心，恐怕兩個人真的是很難遇到。
就好比之前，沈卓年有意查了她的行蹤，報了和她一致的廚藝班，這才能那般“湊巧”地讓他碰上她。
等到她避開了兩人的課程，等到她又荒廢了廚藝課程，兩人之間的交集就又戛然而止。
沒想到今天會這麽巧在這兒瞧見他。
“沈局。”既然碰都碰到了，這悶聲不打招呼，實在不是左汐的作風。
硬著頭皮，她還是率先出口。
不過，心底還是將他和秦覓劃為了等號。
秦覓的朋友，怎麽著都不可能胸無城府的。畢竟人家可是一局局長。
似是也是完全沒料到會在這兒碰見左汐，沈卓年神色微微一變：“左小姐也來這兒瞧身子？”
沒有說“看病”，而是特意用了“瞧身子”三個字。看來他也是個慣會說話的。
“吃了點生冷的東西之前身體不舒服在調理，我趁著今天正好過來一趟，複查一下。”
“這樣啊。”沈卓年附和了一下，便沒有接著探尋的意思。
畢竟這涉及了她的個人隱私，他作為一個不怎麽熟的男人，不方便過問。
“沈局今兒個來這兒是？”
“左小姐還真是見外，一口一個沈局，生怕旁人不知道我是誰似的。是想要特意招惹來記者麽？”
“是我的錯，沈先生。”
沈卓年這才滿意了：“我母親身體不好，陪她來看看。”
解釋了一句，他一聲歎息：“不過她卻不允許我陪著她一道進去。這不，我就隻能在這兒當門神了。”
這樣的話，讓左汐忍不住有些唏噓：“不會吧，你堂堂大領導，帶伯母來看病居然沒有特殊待遇？也要像我們普通人一樣排隊？”
左汐抬了抬下巴示意長椅上等著的那一批人。
“倒是有綠色通道，隻不過我母親她以前喜歡玩VIP在人前露露臉擺擺闊太太的架子。現在的話，怕我一不小心利用職務之便做了什麽事，成天擔驚受怕著，嚴厲禁止我用局長的職權給她開通道。”
“噢。”一不小心就這樣知道了人家的私事，左汐頗有點不是滋味。
自從知道沈卓年和秦覓的關係，她便和靳司晏有誌一同地達成了默契，一定要遠離沈卓年。
這樣的人物，如果真的有心想要做些什麽，對於他們而言絕對是災難。
就好比上一次的左氏集團“走私”案，便是他一手主導。
所以，能遠離他，便該遠離。
可沒想到，如今這位局長大人竟然這麽親民，居然還和她一個不怎麽熟悉的人談論這種本該是忌諱的話題。
長廊上，候診的人各自在耐心等待著，有在閉目養神，有在小聲交談，有在玩遊戲看手機，有在看雜誌的。
周圍有人走動，一個個都是忙碌不止的樣子。
沈卓年說話的時候便難免壓低了嗓音。
那樣子，便顯得兩人格外親密。
左汐有些尷尬地想要遠離，可那樣子的舉動太過於明顯了些，她隻得訕笑著，沒敢亂動。
所幸醫生辦公室的門打開，之前進去的人走了出來。
女人五十多歲了，並沒有如同富太太一般保養得光鮮亮麗，反而猶如一朵到了一定時間段便枯萎的花，少了含苞待放時的姹紫嫣紅。
“卓年，這位是？”王春華瞧見正和兒子談話的左汐，不免問出了聲。
臉上是問詢的表情，眼，卻是不動聲色地將左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沈卓年今年三十二歲了，按照他這個年紀，她之前可以理解他為了奮鬥事業不得不停下自己的終身大事。
可現在，他的事業如日中天，位置已經坐穩了，但好歹得考慮一下自己的婚姻大事了吧？
可這個兒子，卻沉浸在了她當初那段婚姻的陰影中，對於婚姻，從來都沒有考慮過。甚至她給他介紹的女人，一般都隻是敷衍地去見上一麵，等到人家女孩子希望更進一步時，他又紳士風度十足地委婉拒絕。
她甚至都怕自己有生之年都瞧不見這個兒子結婚生子了……
如今，突然見到自己的兒子難得那麽認真地在和一個女人交談，她怎能不激動？
王春華早年對沈老爺子那般偏執，甚至為了不離婚使勁手段，讓人家破了她的身子。
又千方百計生下了這個孩子。
沈家的人恐怕早就往她身上貼上了各種標簽。
不過，這些她都不在乎。
她現在最在乎的，隻有自己的兒子。
能讓兒子重拾對婚姻的信念，能讓自己兒子結婚，讓她抱上孫子，這便是她現在最大的奢望了……
*
不僅僅在醫院遇見沈卓年，竟然還遇見了人家的母親。
這運氣，用不用得著這麽好啊……
左汐在心中哀嚎不已，表麵上卻是不動聲色：“阿姨您好，我是左汐，是……”有心想要意思意思說是沈卓年的朋友。
隻不過，和一局局長做朋友，這不是擺明了高攀人家了嗎？
所以，左汐忙刹住車：“之前我公司出了點問題，是沈先生幫了忙。”
“小汐啊，卓年幫幫你那是他應該做的。坐在這個位置上如果連朋友都不幫，那他還像話嗎？”
一聲“小汐”差點讓左汐給跪了。
沈卓年的這個母親，怎麽這麽自來熟啊？
關鍵是，她和沈卓年相熟便罷了，她作為長輩喊一聲“小汐”也情有可原。可偏偏，她和沈卓年完全就是不熟啊！她作為沈卓年的母親喊她什麽“小汐”，她當真是消受不起局長母親的這一聲昵稱啊！
不得不陪著他們說了會兒話，總算是送走了沈卓年母子。
左汐目送兩人離開：“阿姨再見，沈先生再見。”
“好孩子，不用送了。”
對於左汐，王春華極為滿意，對自己兒子教育起來：“小汐看著人不錯，你多和人家好好處處。”
“您啊就別瞎操心了，人家早就結婚了。”
“結、結婚了？”這一點，完全便是超出王春華的預料，怎麽會是這樣？
“她左手無名指戴著戒指，您沒看見？”
王春華還真是沒發現。她隻顧著觀察這女孩子的長相，看她和自己的兒子配不配了，哪兒去管她手上戴了什麽？
既然結婚了，那看來還真是沒戲了……
“看來我這輩子指望你能夠結婚生子是指望不上了，你說說你，同樣都是沈家的種。沈卓垣那混小子就一天到晚流連女人花叢，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偷偷在外頭給沈家留下了野、種。你倒好，做事正派女人也不沾，你們兩個就是完全的兩個極端！像你這麽優秀，沈家當初竟然還不讓你認祖歸宗，嗬！寧可要沈卓垣那個敗家玩意兒也不要你這個優秀的兒子！沈老爺子就是老年癡呆了！”
說到這兒，王春華便是一陣氣憤。
那些陳年往事仿佛曆曆在目，當初她是如何艱辛地四處奔走，艱難地將沈卓年生下來。她又是如何頂著壓力將他冠上了“沈”這個行，排了“卓”這個輩。
沈老爺子不願意認他是吧？
沒關係，沈卓垣那個公子哥遲早將沈家給敗了。
到時候，看他後不後悔不認卓年這個兒子！
至於沈家的一切，遲早都會是卓年的！
*
左汐掛的是常主任的門診，不過掛他門診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以至於即將到下班時間都不可能輪到……
所幸同一科室的李主任將一部分看診的病人接手了。
而她，便屬於李主任看診範疇。
時間過得很快，才不過二十多分鍾便輪到她了。
左汐簡單地陳述了一下自己的情況，根據她的病曆以及這次的診斷情況，李主任給予了她一些建議。
隻不過，不知怎麽的，他總盯著她的臉看，似乎在努力回憶著什麽。
“李主任？還有什麽問題嗎？”左汐莫名不已。
她的臉上難道有什麽髒東西？
不應該啊……
“其它問題倒是沒了，隻是……總覺得你有些眼熟。”李主任笑了笑，有些尷尬。
看了眼時間，他讓護士去叫另一名。
護士剛打開辦公室門，冷不防便見到一個男人和她打了聲招呼，然後便走了進去。
“哎，你……下一個不是你的號吧？”
護士小姐阻擋不及，就這樣眼睜睜瞧著他越過她走進了辦公室。
沈卓年身高腿長，幾步便走到了左汐麵前，視線鎖住她。
他剛要開口，冷不防剛剛一直盯著左汐的臉瞧著的李主任突然驚喜出聲：“我就說我以前肯定見過你嘛！我終於想起來了！以前你們兩個是不是來過我這兒？大晚上的讓我開那種消除男人性/欲的藥？”
左汐覺得，這位李主任可能……精神有點問題。
她看來還真是遇到了庸醫。
好端端掛的常主任的門診，她怎麽就偏偏跑到他這邊來看病了呢？她真的是瘋了。
“李主任，我想你應該是認錯人了。我並沒有和這位先生一起來讓你開過藥。”
“不可能啊……當時你不是還吼了我？”李主任有些疑惑了。
畢竟過了六年，他確實是有些記混了。
沈卓年靜靜地站在一旁，眸色微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