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越這樣,自己就越感覺哪裏不對勁,很不對勁,特別奇怪的感覺,卻又是說不清楚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正在出神,旁邊卻已經閃過了一個輕盈的身影,女孩子端著飯盒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走了過去,就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兒有個人一樣。
“悅悅,等一下,我有話想要和你說。”想也不想的,他像是條件反射一般猛地抓住了女孩子的手腕,扯著對方的身體微微傾斜,自己的身體已經直直地擋在了對方的前麵,“你,你到底怎麽了?”
剛一接觸到那雙清亮的眸子,他就迅速地轉開了,那樣平靜的神色,竟然讓他無法直視,他轉而看著對方的頭頂,想要說些什麽,卻又覺得喉頭幹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女孩子神色平靜,甚至沒有一絲的意外和吃驚,更加沒有那如火焰一般的憤怒,她看著他,卻隻是看著,一句話也不說,也沒有要說的欲望。
“你,昨天,我,我那樣對你,真的很抱歉,我向你道歉。”奇怪,竟然有些說不出口了,喉嚨仿佛是僵硬了一樣,原本就要脫口而出的話竟然說的磕磕絆絆的,“好吧,你到底是怎麽了,你為什麽這樣平靜,什麽都不說?難道你真的太在意我昨天那樣對你嗎?”
女孩子抬起頭來,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裏麵並沒有太多的東西,她隻是看著他,定定地看了好一會兒,看得他隻覺得自己的臉上有些針紮的感覺,這才淡淡地開口了,“不在意了。已經沒什麽了,蘇總,可以讓開了嗎?我要去洗碗了。”
“你叫我什麽?你叫我蘇總?悅悅,你,你這是什麽意思?”他聽得心中咯噔了一聲,而發悶,隻覺得心被堵的更厲害了,忍不住一把捏住了對方的肩膀,抬高了嗓門問道,“你已經不願意叫我了嗎?我們之間一定要疏離到這種地步嗎?”
那丫頭猛地瞪圓了眼睛,狠狠地甩開了他的手,繼而冷冷地盯著他,表情冷酷而且木然,“蘇先生,我能有什麽意思,我的意思很明白很清楚,你那麽聰明,應該早就能夠看出來了,請你讓開,我不喜歡有人擋我的路。”
“你…”蘇慕遠倒抽了一口冷氣,剛想要說點什麽,女孩子已經徑自從他身邊走開,仿佛一眼都不願意再看他了。
他這才突然明白剛才自己的感覺,一直覺得哪裏不對勁,原來是因為這個。
之前就算是再生氣,兩個人如何的惱怒和賭氣,都會在見麵的時候爆發出來,吵一個天翻地覆,不可開交,不管兩個人的情緒如何的激動,可是那種感覺,是可以感覺到彼此的情緒,他能夠感知得到她的心,也可以明白她的情緒。
可是這一次完全不一樣了,她就那樣若無其事地安慰爺爺,輕描淡寫地說自己一點事兒也沒有,包括可以麵對著自己的責問,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隻是淡淡地看著自己,稱呼自己蘇總,蘇先生。
是疏離。
他們之間仿佛橫了一堵牆,或者說,是多了一層透明的膜紙,他可以觸摸到她,也可以和她說話,可是他即使離她那麽近,也無法觸及到她的內心,她的情緒,她的心,都已經被那層疏離包裹了起來,與他隔絕了。
所以她還是生氣了的,可是她真的在生氣嗎?如果是生氣,哪怕是暴跳如雷哪怕是她氣哼哼地讓爺爺做主,甚至是把他們已經離婚的事實都踢出來,這也好過現在的情況,她離自己這麽近,卻又那麽遠。
他愣在門口,定定地看著女孩子的身影走了回來,進去和爺爺不知道說了什麽,然後笑著收拾了東西離開病房,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搭理自己,也沒有多看自己一眼,就像是空氣,完全透明。
可是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很失落,也很恐懼,仿佛,仿佛是再也抓不到的感覺。
不等爺爺囑咐,他已經追了上去,跟在了女孩子身後,隨著她的步伐,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她的後背,看她柔軟的發絲被有些急促的腳步帶得飛了起來,看她微紅的臉明明是笑著的,卻沒有一絲溫度。
可是他不能說話,他沒有力氣說話,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他隻是追上去,跟著她走,一直進了電梯,又默然地跟著她走了出去,一雙眼睛一秒鍾都沒有離開她。
她也是安靜的,明明知道他就跟著自己,可是也不阻攔,也不說話,仿佛真的已經拿他當空氣了一樣。
直到走出了大廳,林悅悅徑直走向了停在門口的一輛軍綠色吉普車,有一個高大的男孩走了下來,替她拉開了車門,小心翼翼地送她坐了進去,動作是很自然溫柔的,仿佛那是已經做慣了的事情。
蘇慕遠猛然清醒了過來,他看清楚了那個男人的臉,腳步一下子就頓住了,少年轉過頭來,靜靜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等待著他開口說些什麽。
那是方一帆,原來他一直都等在樓下的,不,確切點說,是他把悅悅送來的,然後安靜地等著她辦完事情,最後帶著她離開。
不,亦或者說,他們已經是情侶關係了,男朋友陪著自己的女朋友,做什麽事情都是很自然很理所應當的。
可是,那明明是他的女人,是他蘇慕遠的妻子,是屬於他的女人。
這個方一帆,他憑什麽?!
後以後覺得憤怒讓他迅速地反應了過來,大步向前,追了上去,一把拍在了車子上,已經憤然大叫了起來。
“方一帆,是個男人你就留下來把話說清楚!你憑什麽帶著我的女人到處走?你把她放下來,不許碰她!”
情緒激動,他無法控製自己。
然而少年卻有些意外地看著他,眯著一雙眼睛,嘴唇緊緊繃著,仿佛在竭力壓製著自己的情緒。
蘇慕遠追了上去,一把揪住了對方的領口,臉逼著對方的眼睛,咬緊了牙齒,一字一句地說道,“方一帆,我要提醒你,林悅悅是我老婆,你給我注意點,不要那麽隨便,你為什麽還要離她這麽近?你明明知道她是來看望我的爺爺的,為什麽還要親自開車送她來,你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向我示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