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如果走了,你就再也沒有籌碼了,真的毫不在意嗎?如果有人在網絡上發布了你的那種照片?”曲小利追問了一句,探究的目光在女孩子臉上打轉。

方宅

方振中套著睡衣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微風帶著絲絲寒氣往他的衣領裏麵鑽。

他已經很久沒有起的這樣晚了,也很久沒有睡過這樣一個不安穩的夜晚,他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大亮,再看手表已經十一點半了。

也不知道那個王姨有沒有離開房間,昨晚發生那樣的事情以後,不知道還發生了什麽。

他低著頭,隻顧向前走,卻聽一陣焦急的腳步聲趕來,在他身後的不遠處戛然而止。“將軍,出事了,出事了…”

“什麽事這麽驚慌?”方振中頗為不悅地扭過頭來,“不是告訴過你了嗎,遇事不要慌,說吧,現在是什麽事情?”

仆人深吸了一口氣,竭力平息著自己的情緒,然後放輕了聲音,“將軍,不好了,王姨她,她的屍體…”

王姨?

方振中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而後竭力讓自己冷靜,然而心髒卻並不平靜,迅速地想到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他的聲音略微有些顫抖,“在哪裏?”

“是在後院的池塘那邊,今天阿進打掃的時候發現的,她的血把池子都染紅了。”仆人低著頭,身子卻挺直了腰身。

方振中使勁按了按太陽穴,這才讓自己穩定了下來,而後平靜地看著麵前有些惴惴不安的仆人,“我馬上過去,讓人先把屍體抬上來吧,去聯係人買一口棺材過來。”

“是,將軍。”仆人應了一聲,迅速地去了。

他扶住了自己的額頭,看來真的是老了,心神也仿佛失去了年輕時的堅定執著,這些年也曾經殺了不少人,也曾經被不少人暗殺,身體上的傷口不能計數,然而聽到這樣的消息,還會覺得震驚。

緩緩走進房間,剛一推開門,他就愣住了。

房間裏收拾的非常幹淨,就連昨天晚上搞的一塌糊塗的浴室也被擦洗得一塵不染。

他看著幹淨的幾乎可以映出人影的浴室,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恍惚,仿佛昨夜發生的事情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然而,他卻清楚地知道,那絕對不是一場夢。

他打開衣櫃,挑選了一套黑色的西裝,打扮的甚至有些過於莊重,或許對於這個年紀的他來說,今天的裝扮可能已經是盛裝了,然而在這樣一個日子裏,打扮的莊重並不是一件多餘的事情。

就算那個女人真的是癡心妄想,就算昨夜發生了那樣不堪的事情,就算兩個人心中都是尷尬的,然而,他一直都心知肚明,如果不是那個女人一如既往的愛戀,她不會一直追隨自己,默默地守在自己身邊。

她昨夜到底說了什麽,那些話仿佛就在耳邊,卻模糊不清,他的腦袋一團亂麻,隻好對著鏡子打理自己的頭發。

默默地看了好一會兒,他才緩步走向了門外。

從臥室到後院的池塘邊不近,還要穿過偌大的高爾夫球場,他卻堅持步行,把仆人送過來的電動遊行車扔在了後麵,他在猜想,王姨是不是把自己身體裏麵的血液都放了出來,不然,那樣大的池塘,怎麽能被染紅?

她是什麽時候死的?是不是在自己離開房間以後?在整理好浴室以後?

是因為被仇家追殺致死,還是因為自己拒絕了她,那樣的羞辱讓她無法承受?

她為什麽會死。她昨夜到底說了什麽?

那熟悉的聲音又來了,嗡嗡嗡在腦袋裏響個不停,這個強硬了一輩子的男人突然覺得力不從心,然而這種感覺,是他從來都沒有感受到的。

他可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將軍,是力量和權利的象征,是這個國家的很多人賴以生存的支柱。

他仿佛一直是強大的,不堪一擊的。

可是今天,他竟然開始覺得脆弱,然而這種脆弱竟然不是像從前一樣來自於那個叫夢音的女孩子,而是來自於另外一個關係相當親密的形同家人的女人。

“將軍,”有人迎了上來,畢恭畢敬地向他敬禮,“屍體在這邊,不過有些慘不忍睹,將軍,不然您還是不要看了,棺材馬上就回來了,直接裝上就可以了。”

“為什麽死的?”他腦袋裏麵的嗡嗡聲暫停了,目光平平地看著眼前的仆人。

仆人神色一黯,“是自殺,將軍,王姨割腕了。她在跳進池塘之前把自己的兩個手腕都割破了。”

果然是自殺。

方振中心口一滯,難掩的情緒湧動。

還是因為自己。她扛不住這樣的刺激。

“將軍,少將還沒有回來,警察局也沒有來人,所以我們自己先處理了,如果事後少將追究起來…”仆人提到了另外一個問題,輕聲問道。

方振中擺了擺手,“不必驚動別人,就說是生病死了就好了。”

“是。”仆人等的就是這句話,臉上露出了放鬆的表情。

方振中別過臉去,遠遠地看著那張白布蓋著的屍體,隻有長長的黑色頭發濕漉漉地露在外麵,卻沾上了水草的痕跡,看起來有些贓。

他在心頭微微歎氣,一些沉重的情緒再一次壓在他的心頭,近來的事情真是愈來愈多了,卻沒有一件事情是讓他開心的,他的得力助手曲小利還被人抓走,至今沒有確切的消息。

為什麽會突然變成了這個樣子,老天,難道你也不願意可憐可憐我嗎?我隻是想要得到一個女人而已,為什麽就這樣困難?

幾個人的腳步聲近了,像是有人扛來了棺材,大家立刻挪著屍體,小心翼翼地入棺。

方振中扭過頭,不去看那樣的景象,眼角的餘光卻無意識地落在了旁邊的池塘上。

果然是帶著血色的水麵,把那蔚藍的天空都映成了夕陽的顏色。

果然是觸目驚心,他有些難以承受,隨後厭惡地擺了擺手。

“快點收拾了吧,不要拖拉,就埋在方家墓地,夫人的身邊吧。”

都是苦命的女人,也都是深深愛戀自己的女人。

活著的時候,他沒有辦法給予自己的心,隻能把她們當做是方家人一樣安葬了。

仆人有些意外,詫異地看了方振中一眼,終於還是怯生生地問了,“可是將軍,按照常理,王姨的墓碑不能和夫人並肩的,能和夫人並肩的…”

話沒有說完,方振中卻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能和夫人並肩的自然隻有他的墓碑,因為他們才是名正言順的夫妻,是應該在一起的兩個人。

可是,以後的時光還很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