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這樣絕對,是她素日的性格裏麵根本不會冒出來的話,然而,她說了,也這樣做了。

男人冷笑著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才讓她徹底死了一顆心。

他說,“可以啊,你要是真想自殺,就自殺好了,我一點所謂都沒有。”

他一點兒都不在乎自己。

這才是最讓人絕望的事情,既然如此,何必糾纏。

她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任由自己倒在了血泊之中,最後一眼,是那個男人因為驚詫而顯得有著呆愣的臉。

悲哀的是,即使到了最後一秒鍾,她還是得到了一個確定的事實。她還在深愛這個男人,永遠改變不了這樣的事實。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死訊並不是現實中的自殺,她深愛的男人封住了一切,換掉了家裏所有的仆人,她在冰冷的屍棺裏躺了半個月才舉行了出殯。

死亡理由。急病。

她的男人不會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心跡,也絕對不會對自己不利。外人知道的方將軍的妻子,就是死於急症。

她剛出生不久的兒子,就這樣沒來得及人清楚自己的母親,就已經成了單親孩子。

男人歎了一口氣,猛地從躺椅上坐了起來,目光慌亂地盯著窗外暮色沉沉的天空,愣了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

他手裏握著一把手槍,或許因為緊張,掌心出了冷汗,滑膩膩的幾乎握不緊槍把,差點跌落在地板上,他慌忙抓緊了槍把,把手槍扔進了懷裏,這才用手掌擦拭著額頭的碎汗。

一片冰涼的潮氣。

從後背擁到了前心,他看著懷裏的手槍,隱約想起了之前的那一幕,少年對自己怒吼著,用手槍抵在了自己額頭。

又是一陣悸動,他捂住了胸口,沉悶的絞痛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他默默看著窗外,才知道自己剛才確實睡了一覺。也確實是想起了那些不願意想起的過去。

那是他對自己女人的愧疚。

書房裏。

方一帆一個人坐著,他的整個身體都窩在了沙發上,手臂抱著屈起來的腿,下巴抵在膝蓋上。

他的眼睛低了下來,長長的濃濃的睫毛就蓋了下來,把一雙深邃迷人的眼睛都遮住,把那所有的情緒都掩蓋。

時而有冷風擦過窗簾,拍在他頭上,把那細碎的頭發攪得亂七八糟,卻攪不亂睫毛。

他就這樣坐著,沉悶,沉重。

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清羽一看到他這樣坐著,不由一愣。

少將雖然長的文弱,但是在軍旅之中遊**多年,說話動作都是大開大合的男人形象,很難見到他會如此脆弱,抱著自己的身體沉默,讓人不由想要保護。

他轉過頭對著跟著自己的仆人低聲說道,“你確定你也要跟進來嗎?”

“清羽副官,這是將軍的吩咐,我也是…”仆人為難地看著男人,而後卻敗下陣來,“好吧,你們先聊,我在外麵守著就可以了。”

清羽不再說話,隻是暗暗地塞過去一遝粉色鈔票,遞給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目光,“你可以坐在樓梯那裏等著。放心,我不會害你。”

仆人得了這遝鈔票,不由有些心花怒放,趕緊點頭,遠遠的去了。清羽臉色一冷,輕輕合上了門,慢慢地走近了少年。

“少將…”

少年轉過頭來,抬起睫毛,黑的不見底的眸子裏麵卻是讚許的目光,果然好樣的,事情辦的真不錯。

“警局有什麽消息嗎?”少年一邊把腿放了下來,一邊輕聲笑著,“王路全今天,又去看小新了嗎?”

清羽眸光一動,頓時恍然大悟,這個少年原來剛才是演戲呢,不過這本色出演的技術真厲害,連自己都被騙過去了。

“少將,你猜的不錯,王路全果然去了,問了小新很多問題,不過我都在身邊,他問的很隱晦。我隻能聽出一條消息。”

“什麽消息。”少年迫不及待地取過了桌子上的水杯,灌了一口,目光卻緊追著男人的臉,“快點說,別磨蹭。”

清羽笑了笑,“看來王路全並沒有找到小新的父母,也沒有對方現在的住址,小新也很著急,原本想要接受辯護的心情也低落了許多,她沉默了很久,後麵的一大段時間都不太想要說話的樣子。”

“可真是個不錯的消息。”少年又灌了一大口茶水,而後神情放鬆地倒在了沙發上,滿意地點頭,“很好,你告訴軍醫,讓她繼續。”

清羽點頭稱是,卻有些擔憂地看著男人,“少將,將軍加強了警衛,你恐怕要很長一段時間不能自由了。”

少年攤開手掌,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又怎樣,我們事先不是說過了嗎?這就在情理之中的。”

清羽點點頭,不再說話,方一帆轉著眼睛瞟了他一眼,繼而笑了起來,“今天很累了吧?浪頭他們都回去了?沒有露出行蹤吧?”

“是,大家都按時回去了,沒有人察覺到警局下午少了一群人,大家照常上班沒有問題。”他急忙說道。

少年喝完了最後一口水,這才皺著眉頭指著放在桌子一角的飯菜,“勞駕,把那個遞給我,餓壞我了,為了讓我爹心疼,我肚子都要餓爛了。”

飯菜已經涼了,清羽連忙說道,“少將,不如我重新叫一份給你?”

“不用啦。”

少年拉過碗就開始大口吃了起來,“那樣不就浪費了嘛,待會兒出去你把這個帶出去,就說是你自己吃的。”

他是故意的,沒有吃晚飯,也沒有喝水,為的就是給父親一個下馬威,雖然威脅老子這件事情做的有著不孝順,但是非常時期非常對待。他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清羽一臉擔憂,“少將,你別餓壞了胃,這樣不行的…”

少年隻顧著吃飯,隻來得及招招手,一碗飯就已經倒進了肚子,很是滿足地拍了拍肚子,把空著的碗放進了托盤,示意他帶走。

“行了,快點出去吧,我們也不方便說太多話,外麵的事情你要多看著點,今天大家都累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說完就重新窩進了沙發,靠在角落裏閉上了眼睛。

做戲嗎,自然是要做足的。

清羽見他這樣,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果然不再囉嗦,拿著托盤退出了房間。

等在樓梯口的仆人看到他出來,慌忙迎了過來。接過了他手裏的托盤,有著高興地說道。“少將終於願意吃飯了,將軍這下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