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愣了一下,輕聲說道,“少爺昨晚喝醉了,淩晨三點鍾才到家,現在已經睡著了,老爺要叫他起來嗎?”
“不用了。”心一下子就沉靜下來,男人的臉上收回了慌亂和急切,而後輕輕咳了一下,“行了,快去準備早餐吧,我餓了。”
仆人笑著說道,“老爺,早餐早就涼了,現在已經是上午十點鍾了,廚房裏熱著一鍋湯,專門給您準備的。”
已經是十點鍾了嗎?方振中皺起眉頭,抬起手腕上的表,時針的位置果然穩穩地指向了十的位置。看來真的是自己睡的太久了,竟然睡過了頭。
他不由笑了一下,隨後站了起來,“好,把湯拿出來吧,我用一些。”
仆人應了一聲,隨後匆匆向樓下去了,他也緩緩啟動步子,去整理洗漱。
鏡子裏麵的男人,不過是一夜而已,卻已經冒出了一片黑黝黝的胡渣,眼角的皺紋也多了一片,微微沉下眉頭就壓出了一片細微卻又清晰的皺紋。
唯有那笑容和眼神依稀還是年輕時候的樣子,隻是多了一些歲月的味道。
他心中悵然,打濕了臉,不由冒出了一句話,“夢音,如果我們再見麵,你會是什麽樣子,還能認出我嗎?”
卻又心中苦澀,夢音那樣善良又美好的女孩子,上帝又怎麽舍得讓她沾染了風塵,自然是會格外優待的,一絲皺紋都不會有的。
剛剛刮幹淨了胡子,約莫湯也已經端上桌子了,方振中這才換上了幹淨的白色襯衫和休閑的九分長褲,沿著樓梯緩緩地走了下來。
然而,還沒有到達大廳,他不經意間抬起頭,目光碰到了大廳中的一個人影,眸子裏麵閃過一道亮光,加快了步伐跨了下來,一把攬住了那人肩膀,低聲問道,“看來,是有消息了?”
“你這個老油條,不會是剛起床吧?”那人嗬嗬笑著,卻不客氣地錘了一拳在他胸肌上方,“我剛進來沒多久,你的仆人隻說你馬上就下來,我卻有種預感,方大將軍一定是睡懶覺了,果然啊,我的預感還真是準。”
方振中跟著嗬嗬笑著,目光落在了一邊尷尬站著的仆人臉上,就已經明白了事情的真正原因,隨即哈哈笑了起來,“行了,老吳,你就別給我炫耀你的預感了,我看啊,你這十有八九是聽我這仆人說漏了嘴。”
“哎呀,你怎麽知道的,老實交代,是不是偷聽了我們的談話?好你個狡猾的老狐狸,寧肯偷聽都不肯下來給老夥計打招呼。”那人卻不肯示弱,非要抓著他的把柄不可。
方振中一把拍掉了他的手,隨即收斂了笑容,低聲問道,“怎麽樣,這次來,是不是給我帶來了好消息?”
那人挑了挑眉頭,斜著眼睛看他,卻還是隨著他的腳步坐在了沙發上,同樣壓低了聲音,“你猜的沒錯,確實有消息了,雖然不算什麽大消息,卻是和林夢音有關係的。”
“快說。”方振中激動得聲音都在顫抖,手指緊緊地握住了地方的手。
隻要是和夢音有關的消息,對他來說,就像是可以治病的良藥。
是的,他病了,他早就病了,這病越來越厲害,幾乎要病入膏肓了,如果再沒有良藥,隻怕是要瘋癲入魔了。
“當年林淳之和夢音帶著林悅悅環球旅行,最後回來的卻隻有林悅悅一個人,林老爺子對外隻說自己的兒子和兒媳在國外工作,卻始終不肯說出在什麽地方。可是這一次,我卻調查出來一個大消息。”那人皺著眉頭,慢慢說著。
可是把方振中急壞了,他一把打斷了對方的話,“什麽重要消息還不趕緊說出來,你別在這兒扯什麽前情了。”
“林淳之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死了,他的遺物有一部分已經被送回了國內,留在了林家武館,還有一部分似乎是被人帶走了,如果我沒有猜錯,很有可能是被夢音帶走了。”那人果然不再兜圈子,隻說重點。
方振中的身體猛然繃緊,一些複雜的情緒在心中湧動,林淳之竟然死了?而且是十幾年前就死了?怎麽會這樣?那就是說夢音這些年都是自己一個人度過的?既然是一個人,為什麽還要留在國外呢?
“老方,這件事情肯定還有內幕,得到這個消息以後我也很吃驚,是偶然拿著照片詢問到知情人才知道的,那人卻不認識淳之,隻說見過這樣一個人,很久就不在了…”仿佛是感覺到了方振中低落的情緒,來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們是同門師兄弟,感情自然是很好的,不過人死不能複生,要節哀順變…”
方振中卻始終愣愣的,似乎聽不到來人的話,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緊緊握著來人的手,低聲說道,“多謝你。”
“有什麽謝的,這本來就是你拜托我做的事情,是我的本分。”那人笑了笑,而後又輕聲說道,“你這個師哥故世這麽多年,為什麽夢音還一個人留在國外,自己的女兒結婚都沒法參加婚禮,真是匪夷所思。”
方振中眸光一閃,哪裏有什麽好吃驚的,一定是因為那個老頭子不願意讓夢音回來,十幾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林淳之怎麽會突然就死了,這十多年,夢音一個人又在哪裏生活呢?她過的好不好?
有沒有,有沒有想過我?
心中隱隱作痛,方振中還是站了起來,笑著招呼來人一起喝湯,那人卻笑著推辭了,“我就不打擾你了,隻是想把這件事情親自告訴你一聲,我還有事,就不跟你聊了,先走了…”
方振中留不住,隻好陪著他一起走到門口,看著來人上了車,這才轉身,半低著頭向屋內走去。
天空依然有雨絲飄落,他沒有刻意避雨,隻是默默在這一片潮濕中漫步,夏盡秋來,涼氣入侵,腦袋也被這風雨吹打得分外清晰,心事重重,他的心在牽掛那個女人。
“父親。”
還沒走到台階之上,前麵有人輕聲叫了一句,聲音低沉,在這寂靜的風雨中竟然有些不甚清晰。
他猛然抬頭,方一帆站在門口,目光透著些許疲倦,許是一夜沒有睡好,這個向來麵容俊美而且極重修飾的少年竟然有些憔悴。
“怎麽這麽快就醒了,昨晚回來的晚,你該多睡一會兒。”
他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唇角微微透出一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