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乎是從嘴唇裏麵擠出這句話,臉上的表情猙獰而且恐怖,目光灼灼。
房間裏麵異常安靜,光線都被厚重的窗簾遮了起來,空氣沉重而且厚重,唯有她粗重的呼吸聲在房間裏回響著,手機屏幕的光亮照出了她蒼白的臉色,眼珠子都泛出了血色,委實可怕。
“咚咚咚。”
房間的門卻在此刻突然被敲響了,她像是一下子醒了過來,飛快地調整著自己臉上的表情,好一會兒才低聲問道,“誰?”
“少夫人,少爺吩咐我送湯過來。”一個細細的女聲在門外響起。
熊嬌愣了一下,隨即自嘲一般笑了,是的,男人要把她當做自己的妻子了,她現在已經要被人稱作嚴家少夫人了。
“進來。”
話音剛落,房間的門就從外麵被輕輕推開了,一個嬌小的身影端著托盤走了進來,低聲叫了起來,“少夫人,您要開燈嗎?”
熊嬌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不必了,湯放在桌子上就好。”
女孩應了一聲,有些擔心地朝著她的方向看了過來,卻被手機屏幕照射下的那張蒼白的臉震了一下,惶恐不安地垂下頭去,“少夫人,湯是溫熱的,剛好能喝,您身子虛弱,需要好好補補,快趁熱喝了吧。”
“囉嗦,我知道該怎麽照顧自己,出去吧。”她心中煩躁,最是討厭別人在她耳邊多說話,語氣就重了起來,那女仆果然不敢多言,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房間再次恢複了黑暗,她靠在床頭,胸口卻忍不住上下起伏,那個女人雖然穿著婚紗,選的卻是不修身顯肚子的款式,應該是肚子開始大了吧?
她下意識地去撫摸自己的肚子,卻觸及到一片平坦,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孩子已經死了,永遠的失去了。
她狠狠咬住嘴唇,眼睛幾乎要滴出血來,林悅悅,憑什麽你的孩子可以好好活著,我的孩子就注定要被殘忍地奪走。
你憑什麽可以擁有自己的孩子?!
手臂高高地揚了起來,手機被狠狠地砸在了一邊的地上,發出了激烈的聲音,隨後就是女孩子悶悶的怒吼聲。
房門被猛地推開了,一個男人高大的身影焦急地衝了進來,打開燈,就迫不及待地衝著女人的方向跑過來。
女孩子的腦袋都扣在了鬆軟的枕頭上,淩亂的長發失去了原本的光澤,淚水肆虐。
“嬌嬌,你怎麽了?怎麽了?”嚴以琛擔心地看著女人,她較小的身體不停顫抖,整個人都很激動。
不過是幾天時間而已,女孩子明顯瘦了很多,原本就纖細的身體愈發幹瘦,臉色也都不太好了,他心中明白,她或許是從哪裏知道了阿遠結婚的消息,裏麵的愛戀和執念,一時之間也是沒有辦法全部放手的,他什麽也不能說,不能做,隻是默默地陪著她。
熊嬌狠狠地揪著枕頭,任由身體顫抖,良久,才慢慢地平息下來,抬起頭扯出一朵笑容,低聲問道,“是不是嚇到你了,阿琛,對不起…”
“阿嬌…”嚴以琛一把摟過了女人,心中難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輕輕地撫摸著女人的後背,企圖減輕她的痛苦和糾結。
女人埋頭在他的懷裏,手指卻如同**一般,抽抽著。
計劃開始了,林悅悅,你的孩子不可能會真的活下來,我等著看你痛苦…
浪漫的婚禮進行曲在大廳裏響著。
林悅悅的手被男人拖著,整個人卻如同輕盈的雲彩一般輕輕地敲向了搭建好了的台子。
穿著黑色牧師服的白發牧師慈祥地微笑著,滿足地看著這對幸福的新人,送上了誠摯的祝福。
坐在一邊的中年男女也都看著他們,她卻緊張得有些難以控製。
蘇慕遠感覺到了她的緊張,借著給她整理紗巾的功夫在她耳邊低聲說道,“老婆大人,你不會是見到公公婆婆才這樣激動吧?”
林悅悅越發緊張了,偷偷地剜了她一眼,壓低了聲音,“你猜對了,確實是!”
男人修長的手指輕輕擦過了她的耳垂,聲音卻依舊戲謔,“那你記住,待會兒婚禮誓詞,千萬不能出錯,不然,你的公公婆婆可是會對你意見的。”
林悅悅又是一個白眼,“你是不是就盼著我出錯,好嘲笑我?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哈哈。”男人偷偷笑了,一雙狹長的眸子裏麵盡是得意的神色,卻扯了扯她的手,“好了,開始了。”
白發蒼蒼的牧師已經開始發問了,“美麗的新娘,你願意做你對麵的這位先生的妻子嗎?無論疾病,痛苦,乃至死亡嗎?”
漂亮的新娘子卻沒有回聲。
她的目光卻一下子被坐在觀眾席前的中年女人吸引了,她穿了一身簡單的白色西裝套裝,褐色的頭發打理成微微的卷發,白皙的皮膚上麵完全看不到皺紋,透著透明的亮光,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分外奪目。
那女人有著漂亮的下巴,微微上仰著,帶著一股天生的矜貴,就那樣看著她們。高貴而且優雅,仿佛是天生的貴氣。
她一定是在哪裏看過這個女人的,林悅悅的心咯噔了一聲,腦海裏的記憶在不停湧動著,自動搜索著與這個女人相符的記憶。
仿佛是一個傍晚,有一輛漂亮的寶藍色汽車裏,見過這樣一張漂亮的臉,是這樣矜貴的笑容,很優雅得體。
當時的她站在父母中間,隻是輕輕一個轉頭,就碰上了那個女人的目光,是這樣的眸子,也是這樣的神色。
可是,後來發生了什麽,她都忘了…
“悅悅,悅悅!”有人在叫著她的名字,林悅悅一下子回過神來,愣愣地看著女人的臉。
女人卻微微皺眉,臉上飛快地滑過一絲不悅,繼而轉頭,輕輕捂著嘴巴,對著一邊的男人輕言細語。
她這才清醒過來,一下子轉過頭,蘇慕遠正奇怪地看著她,目光中透著一股焦急。
“啊?你說什麽?”林悅悅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傻乎乎地看著男人,大聲問道。
蘇慕遠徹底無奈了,這個女人到底在看什麽,怎麽婚禮現場也會發呆啊,牧師已經問了兩次問題了,這個笨蛋竟然還反問他說了什麽。
“回答問題。”蘇慕遠幾乎是從嗓子眼裏擠出了這句話,使勁地衝著一邊的牧師使著眼色。
牧師慈祥一笑,對著有點躁動的賓客笑了笑,“看來我們可愛的新娘已經被喜悅籠罩了,完全沒有注意到我剛才的問題,那我再問一遍吧,我親愛的新娘子,你願不願意做你對麵的這個男人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