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還不敢百分百的肯定安安就是肖意安, 可當他真的蹲到睡在地上的人的麵前時,心疼愧疚和自責縈繞心頭久久不能散去。

肖意安身上實在太髒了,有潔癖的鶴步洲這時卻完全不在意, 他隻想快點把他的安安叫醒帶回家去。

“安安,醒醒。”

當他開口喊人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顫抖得厲害, 握到肖意安肩膀的手都不敢力氣用重了, 生怕把人給驚嚇到了。

肖意安微微蹙了下眉,長而濃密卷翹的睫羽輕輕顫動了一下。他呢喃著囈語一句,似乎在抱怨好冷, 抱著自己的手臂翻了個身。

鶴步洲見此輕輕搖晃了一下,又輕聲喚道:“安安, 快起來, 我們回家了。”

睡熟的人終於被喚醒了,他迷茫的睜開雙眼, 琥珀色的瞳孔因為困意而霧蒙蒙的。

“鶴步洲?”

他迷惑的哼唧了一聲, 以為自己還在做夢,伸手搓了搓眼睛, 結果發現麵前的人還在, 並且害怕他受凍, 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披到他身上。

外套殘餘的溫度驅走了身上的寒意,讓他總有了一種真實感。

他不是在做夢!

一直壓抑的委屈和惶恐在這一刻如傾瀉的洪水, 他一把撲進鶴步洲的懷裏, 抽抽噎噎的抱怨:“你怎麽才找到我呀。”

“對不起,對不起, 都是我不好, 都是我的錯。”

鶴步洲心疼壞了, 緊緊的抱著他,像是生怕他又消失了一樣。

肖意安想個受了委屈,見到家長以後的孩子,嘴巴不停地叭叭著訴苦。

“我這兩天可慘了,被狗追了幾條街靠著跳河才逃過一劫。大冬天的泡在水裏遊了快一個小時才上岸。為了找到回家的路,我白天都不敢出現,隻敢晚上沿著公交車站一步步跑過來。”

鶴步洲一邊聽著一邊不停地說著對不起,僅僅隻是隻言片語,他都想象的這些天肖意安吃了多少苦頭。

此時夜越深,溫度越來越低,鶴步洲怕他冷生病裏,順著懷裏的人的頭發,輕聲哄道:“我們先上車回家好不好?外頭太冷了,等會兒生病了怎麽辦?”

他不提還好,他一說冷肖意安頓時覺得寒風刺骨的寒涼。他攏緊了身上的外套,然後看見鶴步洲身上也隻穿了一件毛衣而已。

他眉頭一皺:“你把外套給我了,你不冷嗎?”

鶴步洲搖搖頭:“不冷。”

沒有他發現娃娃不見了的那一刻心冷。

說著不冷,但肖意安還是怕他也感冒了,於是掙紮著要站起身。他試了幾次,發現自己腿軟得像麵條一樣,隻能向鶴步洲求助:“我腿疼,沒力氣了,站起不來。”

鶴步洲二話沒說,直接將他攔腰抱起。

肖意安下意識的伸著手環著他脖頸,像是八爪一樣緊緊的扒在他身上。

鶴步洲抱著他往前走了幾步,肖意安突然驚呼了一聲:“我變回人了?!”

前頭都被重逢的喜悅衝昏了頭腦,隻記得向霸總訴苦,卻完全沒注意到自己體型上的差異。

直到窩在鶴步洲懷裏,內心的不安被安全感代替以後,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了不對來。

鶴步洲垂眸看著他睜圓了的杏眼,輕笑了一聲:“對,變回來了。”

肖意安怔了一下,然後嘴角慢慢咧開,樂得像個拿到了糖的兩百斤的孩子。

車子就停在路邊,巧合的是位置都與兩人第一次相遇的時候是一樣的。

半年前鶴步洲在這裏撿了個娃娃回家,半年後又是在這裏,將弄丟的媳婦抱上了車。

車子內開足了暖氣,浮離已經很自覺的坐到了副駕駛座去,把後座的空間留給這對終於重逢的未來小情侶。

這幾天肖意安又是淌水裏又是滾泥地的,不僅僅隻是身上髒,連臉頰上都占滿了汙泥。

鶴步洲將人圈在懷裏,用濕紙巾仔仔細細的替他擦幹淨。

“真是的,又把自己弄得那麽髒。”

嘴上說著抱怨的話,可語氣和眼神卻是十足的寵溺和心疼。

身上的寒氣被驅散,又有鶴步洲的體溫烘烤著,肖意安昏昏欲睡的打著哈欠,上下眼皮開始打架。

在聽到鶴步洲那句話後,已經眯上了眼的人嘟嘟嚷嚷的反駁:“我又不是故意的,能走回來到這裏都不錯了,你還嫌棄我。”

鶴步洲揉了揉他的發頂:“沒有,我怎麽會嫌棄我們家安安呢?”

他的安安,他疼他寵他都來不及,怎麽可能會嫌棄呢?

肖意安哼哼唧唧了幾句,含含糊糊的聽不真切他說了什麽,但大約還是在抱怨的。

鶴步洲見他實在是困了,幫他調整了一下姿勢,讓他麵向著自己的懷抱,用外套當做被褥,又伸手替他擋去光線好讓他睡得更安穩一些。

前座的浮離從後尾鏡裏看到這一幕,酸得牙根都軟了。

他開始思考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被抓著找人也就算了,還要被迫吃狗糧。

車子一路開回了家門口,肖意安睡得太沉了,鶴步洲不忍心把他叫醒,輕手輕腳的把人抱回了屋。

浮離很有自知之明,這個家沒有他這個外人的容身之地,乖乖的叫了司機把自己送回家。

鶴步洲一路抱著人上了二樓,他絲毫不介意肖意安身上髒,直接抱著人放到了**,在他抽身要離開的時候,睡熟的人卻下意識的攥緊了他的衣袖,嘴裏呢喃懇求著他別走。

鶴步洲心軟得一塌糊塗,本來還打算去洗漱一下的都不去了,直接脫了鞋上床,側臥著將**的人摟進懷裏。

他剛把被子蓋上替肖意安壓好被角,後者卻伸手直接抱住了他的腰,然後死也不撒手了。

鶴步洲忍俊不禁的笑了,順著他柔軟的頭發,輕輕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

“晚安,我的小王子。”

床頭的燈被關上,但卻依舊習慣性的留了一盞小夜燈,一如以往一般沒有做出任何改變,但又好似哪裏悄悄的發生了質變。

肖意安已經兩三天沒睡個好覺了,回到了熟悉的被窩以後,直接睡了個天昏地暗。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鶴步洲早已經起了床,食物的香氣從一樓飄了上來,肚子立刻發出了抗議的咕咕聲。

重生為娃娃以後,他已經有大半年沒有吃過東西,除了在夢裏。

不爭氣的口水一下就泛濫了,肖意安掀了被子下床,光著腳就跑下了一樓。

站在廚房外,他悄悄探出腦袋。

廚房裏,日理萬機的霸總穿著灰色格子圍裙,居家的毛衣袖子被一絲不苟的折到手腕往上的為止,平日裏都是握筆簽合同做出決策的十指,現在卻握著菜刀切菜。

肖意安越看越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帥得發光,為他洗手作羹湯的霸總,哪哪兒都是蘇點。

廚房裏做飯的人發現了他的存在,放下了手中刀,洗了手以後才向他走來。

“怎麽起來了,不再睡一會兒嗎?”

今天的霸總格外的溫柔,一向冷漠的眉眼染上了三分笑意。

“睡不著了。”肖意安眨巴了一下眼睛,心跳突突地跳得很快。

鶴步洲揉了揉他發旋:“既然醒了就先去洗個澡,你的衣服已經掛在衣櫃裏了,你直接拿去換上就是。因為時間太急,沒來得及多備幾套,等下午我帶你重新去買一些回來。”

鶴步洲的語氣和動作實在是太過寵溺了,肖意安的耳垂微微泛著紅。他低下了頭,掩飾著眼底的窘迫。

“好,那我先去洗澡了。”

鶴步洲收回了手,“去吧,等會兒下來吃飯。我不知道你愛吃什麽,所以口味做的清淡了一些。”

肖意安一怔,越發覺得自己要完。溫柔的霸總實在太撩人了,他感覺自己已經徹底的淪陷了。

最後肖意安幾乎是同手同腳的離開的,滿腦子都是鶴步洲那暖暖的笑容,連自己怎麽取了衣服進了浴室都不知道。

當熱水衝刷到身上的時候,滿腦子黃色廢料的他才回過神來。

“啊!肖意安!你一到晚思想能不能健康一點!”

他握拳錘著牆麵,懊惱的唾棄著自己。

無能狂舞了半晌他才冷靜下來,然後才開始清理身上的髒汙。

等他穿好衣服重新回到一樓,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了。

鶴步洲剛好將飯菜端到飯廳裏擺好,見他走下樓來,眉眼帶著笑意向他走來。

看著他走近,肖意安突然就心生了怯意,站在樓梯最後一節台階不動了。

鶴步洲幾步走上了前來,握著他的手,微微側目,疑惑的問他:“怎麽了?”

肖意安也不知道怎麽,隻是心裏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明明之前知道他是人以後立刻就要求保持距離的人,卻在他失蹤又被找回來以後,態度發生了三百六十度的變化。

太過溫柔也太過寵溺了,這讓他受寵若驚之餘,又惴惴不安。

明明鶴步洲對他溫柔了他該高興才對的,可是他卻總有種不安的感覺。

他輕輕抽出了手,微垂著眼眸沒看見後者一下子僵了笑容。

指尖不安的摳著掌心,他躊躇了半晌,支支吾吾的問:“你……怎麽突然就不保持距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