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步洲是可以通過手機遠程監控家裏發生的一切的,他將肖意安一整天的動向都收進了眼底。

看著臥室裏可憐巴巴的掰著手指數羊的娃娃,他有好幾次都沒忍住站起了身,但當手伸向外套的時候,他又忍住了衝動坐了回去。

原以為一天的時間,他可以想好怎麽處理這個娃娃,可是到頭來卻是高看了自己,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麽麵對。

扔掉舍不得,繼續留著又覺得不妥。

曲起的手指指尖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麵,他看著監控裏的娃娃沉吟了許久,終是拿起了手機。

他打給了浮離,那個他一度認為是個神棍騙子的人。

“誰啊?我很忙的,有事快說!”

浮離幾乎是秒接,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麽,隻聽到傳來嘈雜的聲音。

鶴步洲:“……”

算了,這神棍一看就不靠譜,找他還不如靠自己。

他一言不發的掛掉了電話。

另一邊,被白謹言逼得躲進酒吧桌底下的浮離:“??”

神經病啊!

虧他冒著被抓住的風險接了電話,結果卻一句話不說的掛他電話!

浮離氣得想掀桌子,結果因為太激動忘記了自己還蹲在桌子底下,砰一下撞了頭。

眼淚馬上就彪了出來,他捂著腦門吱哇的亂叫,全然沒有發現危險正在逼近。

決定靠自己的鶴大總裁,掛完電話以後強迫自己看企劃方案。

時鍾不知不覺走過了十二點,底下的員工早就已經走完了,隻有他還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看著監控裏的娃娃發呆。

鶴步洲的生物鍾一向都很準時,晚上十一點前必定會關燈睡覺,可今天卻因為肖意安失了眠。

他還是沒能想到最完美的解決方案,屏幕裏的娃娃已經不數羊了,呆呆的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原本他是打定了主意今晚不回去了,可是當他看見肖意安費力的爬下床,邁著兩條腿往陽台走的時候,他還是緊張的握緊了手機。

他看著娃娃坐到了陽台的地板上,雙手抱著一根圍欄柱子,側頭張望著大門的方向。

冷硬的內心一下就融化了,軟成了一攤溫熱的春水。

他認命的歎口氣,那麽粘他的小可憐,他要是把他扔了,小可憐大約是要哭死的吧?

他怎麽可能舍得他的安安哭呢?

都已經把沙發拉開準備休息的鶴大總裁,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的收拾好東西,披上外套離開了公司,開著車一路以最高限速趕回了家。

鶴步洲從來沒有哪一刻這般的歸心似箭,等他將車停進車庫,步履匆忙的跑到門前的時候,開電子門鎖的動作卻有遲疑了起來。

他抬頭看了眼別墅的二樓,那裏燈火通明,明亮的燈光穿透玻璃窗折射出來,讓這寒冷的黑夜染上了幾分暖意。

嘴角不自覺的微微揚起,他深呼吸一口氣,開門走了進去。

客廳裏的燈也是開著的,趴在貓爬架上的橘貓懶洋洋的看了他一眼,連喵一聲敷衍一下都懶得,似乎對他晚歸怨氣頗大。

鶴步洲的注意力不在它身上,看都沒看它一眼,徑直往二樓走去。

他動作很輕的打開了房門,臥室內很安靜,也很冷,因為他不在家,屋裏的智能係統並沒有將暖氣打開。

他以為那麽冷的天,肖意安等不到他回來應當會回到**躺好,可事實卻並不是。那個嬌氣的粘人精,抱著圍欄柱子不知何時睡著了。

陽台的玻璃門並沒有關,即使是站在臥室門的這一邊,他都能感受到灌進來的刮肉剔骨般的寒風。

現在已經淩晨一點半了,他的安安為了等他,吹了一個多小時的冷風。

鶴步洲內心一陣陣的刺痛,抿直的唇線下壓,眉頭也微微蹙起。

像是害怕把裏麵的小可憐驚嚇到一般,他無聲的走向陽台,在娃娃的身旁蹲下了身。

可憐的娃娃雙手死死的抱著圍欄柱子,腦袋側靠著柱子一點一點的,似乎睡得並不安穩。他柔軟的頭發也被冷風吹得亂七八糟的,身上的襯衫看著來極其的單薄,身體因為寒冷而微微顫抖著,整個娃娃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可憐勁兒。

他沒忍住心疼,伸手摸了摸娃娃的頭發,入手的觸感很冰,比那冰塊還滲人。

他用從未有過的溫柔,輕喚道:“安安,醒醒。”

娃娃睡得很沉,但聽到熟悉的嗓音後,長而卷翹的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

他再接再厲:“外頭冷,進去再睡。”

睡夢之中的娃娃終於睜開了眼,他迷茫的眨巴了幾下眼睛,還沒搞清楚現在的狀況,鬆開抱了很久的柱子,捏著拳頭搓了搓眼睛,小聲的嘟囔道:“你回來啦?我等你好久了。而且外頭好冷,我都要凍木了。”

那一聲聲抱怨含含糊糊又十足的黏膩,像一顆糖分超標的軟糖,讓人覺得又軟又甜,隻恨不得將他一直含在嘴裏,卻又舍不得叫他化了。

鶴步洲呼吸一頓,心髒針紮一樣密密麻麻的刺痛著。

“不會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手掌從頭發上移開,貼著娃娃的臉頰輕輕摩挲,像是在讓肖意安放心,又像是在告誡自己。

無論這個娃娃是什麽,他已經養了那麽久,早就已經把他當成了心頭寶來養著。況且要是這個娃娃對他有任何的惡意,也大可不必冒著被發現的風險,拖了那麽久還不動手。

最主要的一點,其實還是娃娃有著和肖意安一模一樣的臉,他沒辦法對這張臉做任何不好的事情。

也正因為這一張臉,他才會把這個娃娃抱回了家。他確實把娃娃當成了肖意安的替身,可一但這個替身是個有自我思想的“人”,那麽再把他當成某一個人的替身,便是對這個“人”的不尊重。

鶴步洲不會把他扔掉,但會把他當成一個有思想的娃娃來養著。

僅此而已……

“我好冷,手腳都凍僵了,你抱我進去吧。”

肖意安蹭著他手心撒嬌,困頓得眼皮一閉一合的。

剛剛心裏還說要保持距離的鶴大總裁,立刻將張開了雙臂等抱的娃娃抱起。

他往屋內走了兩步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低頭去看了一眼抱著他手臂腦袋一點一點的娃娃,終究還是沒有狠心讓他下來自己走進去。

重新沾到柔軟的床,困到不省人事的肖意安拱著被子往裏鑽。因為屋內沒有開暖氣,他自己本身也不會發熱,無論他怎麽躺被窩裏都是冷的。

看著蜷縮在被窩裏瑟瑟發抖的娃娃,鶴步洲歎了一口氣,轉身去將陽台的玻璃門拉上,阻擋了呼嘯肆虐的寒風。然後又將暖氣打開,拖了換上睡衣,迅速的洗漱了一番以後,躺進了被窩裏給娃娃暖床。

感受到了熱源的娃娃,像條小毛毛蟲一般拱進了他懷裏,找了一個舒適的姿勢,然後死死的抓著他衣襟,好像怕他悄悄離開,再把他丟下一般。

他忍不住失笑著搖搖頭,伸出手臂將娃娃圈進臂彎裏,然後順著娃娃的柔軟的頭發,低聲哄道:“睡吧,我不走。”

極度不安的娃娃卻並沒有因為他這句話被安撫到,反而更往他身上拱了拱。

他歎口氣,看來今天是真的把他的安安嚇壞了。

他想著他和娃娃之間總要開誠公布的,今天已經太晚了,隻能等明天了。

翌日清晨,肖意安鶴步洲起床的動靜驚醒,他睜開雙眼,看著床邊扣襯衫扣子的男人,混沌的腦子迅速回憶起昨晚發生的事情。

肖意安慢慢的睜大了雙眼,整個人都攤成一張餅。

完了,他昨晚不但當著鶴步洲的麵抱怨他丟下自己,還命令對方抱自己回**去!

鶴步洲是不是已經發現自己不是普通娃娃了?會不會以為他是什麽妖魔鬼怪,馬上找道士大師把他滅了?

肖意安內心慌得一批,也不知道現在裝無事發生來不來得及。

鶴步洲穿好了衣服,好整以暇的看著**的娃娃目光從迷茫到震驚,再到生無可戀的轉變,內心覺得好笑,可臉上的神情卻極其的平靜。

他整理著衣袖的扣子,微微垂眸道:“我知道你醒了,既然醒了,那我們是不是該好好談談?”

談談?談什麽?

肖意安拉著被子蓋過腦袋,堅決裝死。

他隻是一個可憐又無助,沒有思想沒有感情的娃娃而已,聽不懂這位霸總在說什麽。

鶴步洲就知道他會有這種反應,他也不急,拉過電腦桌前的椅子,坐到床邊正對著娃娃,一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模樣。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娃娃,我也知道你能說話,有自己的思想,甚至能跑能跳。”

鶴步洲句句戳中肖意安的脊梁骨,他現在滿腦子都隻有完了這兩個字。

“你就沒有什麽要解釋的嗎?”

肖意安僵住了,扯著被角的手指緩緩用力,發白充血。

解釋?怎麽解釋?他都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算個什麽東西。

鶴步洲並沒有逼他,一直耐心的等著。

不知過了多久,被子下伸出一個小腦袋,那雙漂亮的杏眼委屈巴巴的瞅著他,悶悶的問:“我解釋了,你會把我扔掉嗎?”

鶴步洲眸光微暗:“看情況。”

小腦袋上的呆毛,瞬間沒了支撐的力氣聳拉了下去。

作者有話說:

我們家霸總三觀超正!

PS:我還在糾結下一本先開養父還是開浮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