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衣沒再理會掙紮詛咒的前太平王妃, 拉著宮九的手就往外跑。
許是因為賓客都在宅中,一時半會不會離開,所以門房這裏的守門人正在打盹。
兩人悄悄掠過門房, 朝城外去。
跟以往一樣,宮九從不會問顧青衣要把他帶去哪裏。
隻要顧青衣願意,天涯海角,他也沒有任何異議。
兩人一路來到城外一處山腳。
顧青衣伸手遮住了宮九的眼睛,牽著他的手朝裏走。
燕京寸土寸金, 要想找到一處幽靜寒潭可不容易。
哪怕是城外的土地荒山, 也早被人購買光了。
所以, 顧青衣也隻好將就,找了一處河流,一直沿河而上, 找到了一處很相似的地方。
他挪開手掌。
眼前景色全入宮九的眼中。
一條涓涓細流因地勢在這裏形成了一個淺談,留下一潭清澈的水。
兩旁有些潔白光滑的怪石, 長著幽幽幾叢水草。
石邊是一小片沙地, 蔓延到山腳下就是一片綠草地。
隻是少了顆可以依靠的大樹。
否則, 這景象就與當初他們私奔所至的地方像了八成。
宮九看過, 轉頭看向顧青衣。
顧青衣笑了起來, 輕聲道:“我突然很想親你,可以嗎?”
宮九點頭。
他的耳朵都紅了,卻還是繃住了麵上的矜持,像一個高傲的王子,微微仰著下巴,仿佛親吻他是王子給的賞賜。
此時風景正好, 泉水靜靜流淌著,微風吹佛過山崗草地, 帶來遠處的芬芳。
微風中,一對戀人正在擁吻。
而婚禮上,已經徹底的亂了套。
已經死去十多年的前太平王妃突然出現,一身鮮血淋漓的撲向太平王,卻被躲開。
於是徹底破防,倒地大罵。
從當年假死到如今的恩愛斷絕,什麽都被她抖了個幹淨。
叫太平王連捂嘴都來不及。
“不曾想,你竟是這樣的負心郎!”
前太平王妃恨恨的看著他:“難道你已經忘記了曾經許下的誓言嗎?!”
前太平王妃被打了五十大板,但是她本身出自江湖,習有武藝,身體健康,這五十大板打下來倒也算不得傷筋動骨。
可愛人和兒子的背叛卻是刀,直接插在了她的心上。
如今,兒子已經徹底無望,她自然更想要抓住太平王。
可是,太平王有了新的太平王妃,而且還是天子所賜,他自是不可能休妻。
這一場大鬧,完全就是個笑話。
太平王又能說什麽?
他甚至都不敢承認太平王妃的身份,徹底的捶死了前太平王妃已經死亡這件事情:“我的愛妻早在十幾年前便已經去世!你這瘋婆子是何人,為何要來大鬧我兒的婚宴!”
他皺眉,厭惡極了:“來人!還不快把這滿口胡言的瘋子拖下去!”
太平王手裏自然也是有幾個人手可用的,前太平王妃又被打了板子,一下就落在了太平王手裏,連掙紮的聲音都沒有了。
太平王這才整理了一下衣袍,笑著請大家繼續喝酒:“今日是我兒的大好日子,希望各位不要介意剛才的鬧劇,大家繼續喝酒,喝酒。”
所有人都像失憶了一樣,將剛剛發生的事情徹底的壓下,氣氛再一次變得熱鬧起來。
畢竟,宮九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下一任帝王。
今天又是他大喜的日子。
能不惹事兒,自然是不要惹事兒的好。
多虧了這些人識相,這場婚宴才得以完美落幕。
此後幾天,燕京人都在討論這場盛大的,別具一格的男男大婚。
直到九月十五,月圓之夜。
“聽說有人要去皇帝陛下的屋頂上比劍呢!”
“真是膽大妄為的江湖人,陛下怎麽會同意?”
“可能陛下也想要看戲吧!”
“屁,我可是聽說了,今日進宮觀看江湖兩大高手比劍,是要錢的。”
這話一出,另外幾個八卦的人立馬就湊了過來,拚成了一桌,恭維了這人幾句,然後問到:“兄台果然好厲害,這樣的消息都清楚!隻是不知道兄台知不知道……是打算收多少銀子呢?”
那人不敢提皇帝和皇室的名,隻好將手抬至右上一拱,以示天恩。
“據說門票,一個人,一萬兩。”
“嘶——”
“一萬兩?!”
“一個人,一萬兩銀子?”
吐出一萬兩這位,笑看了各位的咋舌的反應以後,又道:“不是一萬兩銀子,是一萬兩黃金!”
“什麽?!”
一萬兩黃金,那可相當於十萬兩銀子!
而十兩銀子就足夠一個五口之家吃喝一年。
這還是燕京的物價。
更別說其他地方更加便宜。
這十萬兩足夠養活多少家庭啊!!
真的會有人願意花十萬兩去看兩個劍客比劍嗎?
“十萬兩……會有人去嗎?”
這個問題,陸小鳳也在問。
被問的顧青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懶懶散散每個樣子的靠坐在牆上:“這錢,自然會有人掏的。”
要不然,怎麽劇情裏,陸小鳳的十根緞帶根本不夠花呢。
就算這筆錢突然翻倍,想必那些人也會咬牙出這個錢。
夜幕降臨。
整個紫禁城仿佛都籠罩在了一種肅殺之中。
這種感覺隻是一掃而過。
不夠靈敏的人甚至根本察覺不到這種變化,也完全不會知道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就落在了別人的領域之中。
第一個來交錢的,居然是武當木道人。
十萬兩銀子,他掏的是眼也不眨,半點兒不覺得肉痛。
但是想到武當所占的山頭田地,也明白這就是大派人家,有的是底氣。
十萬兩或許很多,但覺不至於傷筋動骨。
緊接著,就是老實和尚。
這可真是叫人驚掉下巴!
老實和尚一個出家人,竟能拿出十萬兩銀子!
太過夢幻,仿佛是在白日發夢一般。
接下來,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
著實讓陸小鳳震驚。
他還以為要價十萬兩銀子太貴了,風裏來雨裏去的江湖人未必會有那麽多銀子買那勞什子的門票。
而有這個錢的商人官老爺們也未必會喜歡看江湖人比武。
說不得今天晚上根本沒人來。
誰曾想今日已經來了不下百人!
原來這些江湖人不顯山不露水的,竟然各個是大款!
顧青衣收錢手到手麻,他笑問陸小鳳:“如何?”
陸小鳳:“服氣了。”
顧青衣笑了笑,沒再打趣陸小鳳,一個翻身從牆上下來,攔住了提劍而來的白衣劍客。
白衣劍客很冷。
像是天山上經年不化冰雪。
他的身上帶著淡淡的寒梅香氣,卻不是什麽胭脂水粉的香,更像是長久待在梅花之中染上的花香。
他長得也非常的俊美。
哪怕麵上沒有半點兒表情,冷冰冰像是不會笑的雪人,也依舊好看極了。
此時,這位劍客看著突然跳出來攔人的顧青衣,很有些疑惑。
陸小鳳趴在牆頭上道:“顧先生,那是西門吹雪!”
顧青衣道:“我自然知道他是西門吹雪,就算從沒見過西門吹雪的人,隻要見了他,就絕不會認錯。”
“那你為何還攔住他?”
顧青衣回:“自然是收門票。”
陸小鳳:“……”
西門吹雪:“……”
陸小鳳一抹臉,替自己的好兄弟問了一句:“西門作為比劍的當事人,你為何還要問他收取那什麽門票費用?”
就好像耍猴的人不收錢,反而還要倒花錢一樣。
西門吹雪做為被圍觀的比劍之人,沒找圍觀群眾收費就算不錯,怎麽還要倒給顧青衣錢?
畢竟之前那些人可都是衝著兩大劍客比劍來的。
要是沒有西門吹雪和葉孤城,顧青衣也壓根收不到這個門票錢呀!
陸小鳳:當然,我沒有把西門吹雪當猴兒的意義!!!
顧青衣意會了他沒有說出口的話,卻是反問道:“難道今日,西門吹雪不需要進入皇城嗎?”
陸小鳳:“……”
是的,要去紫禁之巔比劍,那肯定是要進皇城的啊!
可……
西門吹雪手中劍一橫。
陸小鳳的話就問不出去了。
畢竟,西門吹雪表示不要陸小鳳插手,他又如何好越過西門再去囉嗦。
西門吹雪掏了十張銀票。
顧青衣接過,卻道:“十萬兩不夠。”
冷若冰霜的西門吹雪第一次開口:“為何?”
短短兩個字,帶著劍客的銳利。
仿佛顧青衣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那麽這皇宮大門前,此時此刻,就要見血。
顧青衣卻是帶著三分笑:“別人都是老老實實來觀看的,而你和葉孤城主動約鬥紫禁之巔,作為主犯,要二十萬兩!”
他道:“莫非,西門覺得,誰都可以在皇家屋頂上打打殺殺的嗎?”
這當然是收的場地費啦!
特別是朱厚照交代了,皇家威嚴不容侵犯,想要侵犯也可以,除非你特別有錢。
所以,這兩人的錢,當然得多收!
西門吹雪冷聲道:“你也會收葉孤城二十萬兩?”
顧青衣搖頭:“非也非也。”
不等西門吹雪和陸小鳳開口詢問,他就直接說到:“我聽聞是那葉孤城主動把地點定在了紫禁之巔的。所以他需要交五十萬兩才可以進入。”
陸小鳳:今天的顧先生,難道是掉進錢眼裏的顧先生嗎?
西門吹雪聽完沒有什麽神情波動,主動又掏了十萬兩銀子。
仿佛那一問,不是他問的一樣。
顧青衣收了錢,許人通行。
西門看了他一眼,壓下戰意,進了紫禁城中。
陸小鳳也跟著進去,這大門口就餘下了顧青衣一個人。
他攏了攏衣袖,看著已經升起的明月,輕歎一聲。
可惜,宮九不在。
孤家寡人的,竟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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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抱歉,今天做核酸檢測耽誤了時間,沒趕上21點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