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0點50分,米花百貨商店。

米花百貨商店位於米花中央醫院的對麵,是一家集服裝店、零售店、餐飲店於一體的大型購物中心,現年二十歲、正在讀大學的宮野明美經常會和同學來這裏逛街。

今天她來見的是她的妹妹宮野誌保,還有她妹妹的朋友,一個同樣被組織送去留學的少年。

宮野誌保比她這個姐姐聰明得多,這讓她驕傲又擔心,驕傲的是妹妹那麽厲害,擔心的是妹妹接手父母留下的研究會不會有危險。由於身份特殊,她妹妹回國後也無法和她住在一起,而是活在組織的保護和監視下,和她隻能兩周見一次麵。

出於禮貌和唯一一個成年人的責任心,宮野明美早早就到了約定好的地方等待著。

她拿出手機,想要給妹妹打電話問一下她什麽時候到,但想想還是放下了。

和十三歲大學畢業並拿到代號的宮野誌保不同,宮野明美隻是一個在底層裏也處在邊緣地帶的普通成員,可能是因為她能力不足,也可能是覺得使喚在讀書的學生做事會引起老師學校的關注,直到現在為止,宮野明美沒害死過誰,甚至沒真正的參與過組織的行動,她的手還是幹淨的。

宮野明美打手機裏的加密相冊,那裏放著一張一年前的照片。

這是去年畢業典禮時拍的,那個少年比她妹妹大一歲,也早她一年畢業:背景是校園裏的綠地,一個黑頭發身穿黑色學位服的男生,身邊是穿著常服的妹妹,兩人間沒牽著也沒碰到,隔著至少半米的距離,麵對鏡頭一起呆板地站在那裏。

以宮野明美的審美,這個少年長相挺不錯的。雖然他皮膚蒼白,左側眼睛奇怪地隱藏在劉海下,整個人看上去病歪歪的,一副隨時會倒地送去搶救的虛弱感,但好看是真好看。

她退出相冊,又打開昨天晚上和宮野誌保約好時間後,她發過來的郵件。

【格雷·克洛,這是他讀書時用的名字,現在他的代號是‘安格斯特拉苦酒’。】

“克洛……”

宮野明美不是外語殘渣,看得出這姓氏的幾個片假名轉成英語就是Crow。在英語裏是烏鴉,在日語裏又能是黑色的諧音。

整個名字的含義是:灰色的烏鴉。

————

上午10點57分,米花百貨商店。

一輛賓利停在路口,宮野誌保從後座下來,走到前麵和負責開車的保鏢低聲說了幾句,然後理了理自己的頭發和衣服,朝著對她揮手的宮野明美小跑過去。

“姐姐。”宮野誌保有時被說是冷美人,但對喜歡的人,她是不吝嗇笑容的。

宮野明美摸了摸她的頭發:“這幾天過得還好嗎?”

“和之前一樣。”宮野誌保不能把藥物研究相關的消息透露給姐姐,對這方麵的問題隻能避開:“安格斯特拉呢?他還沒來嗎?”

宮野明美看了眼自己的手表:“現在離約定好的11點還有3分鍾。而且他不知道我的長相吧?可能早就到了,但在其他地方等著,你要不要電話聯係他一下?”

“不用。”宮野誌保眼尖地看到馬路對麵,“我看到他了。”

宮野明美朝那個方向看過去,隻見照片上的少年正站在路口,和一群路人一起等待紅綠燈。從這點來看,他還挺遵守交通規則的,她就見琴酒直接橫穿馬路過,還不止一次。

沒一會兒,綠燈亮了,代號為安格斯特拉的組織少年穿過馬路,徑直走到她們的麵前。

“好久不見,雪莉。”他打招呼道,“在外麵的話,直接喊你名字是不是好一點?”

“都可以。”宮野誌保道。

“那還是叫‘誌保’吧,你也喊我名字就行,出來吃飯的時候還是別用代號了。”安格斯特拉有些漫不經心地笑了笑,他轉頭看向宮野明美,“你就是誌保的姐姐,宮野明美小姐?”

宮野明美在他倆說話時在一邊打量著他:他個子不算矮,比穿著高跟鞋的她還高一點,皮膚仍是照片上那種不太健康的蒼白,身材偏瘦弱,可能是受了傷,左眼用繃帶包住,唯一露出的右眼是罕見的緋紅色。

不知道為什麽,他胳膊和腿都看著挺細的,但臉……正麵看還好,側臉看過去有團肉鼓起來,感覺摸上去會軟乎乎、手感很好的樣子。

聽他提到自己,宮野明美緩過神,笑著伸出手:“你好,我是宮野明美,很高興見到你。”

安格斯特拉伸出手和她握了一下,聽她繼續補充道:“之前我妹妹會在郵件裏提到你,說你在美國讀書期間幫助過她不少,所以我一直想見見你,想當麵向你道謝。”

“這沒什麽。”安格斯特拉不止臉看著很軟很好摸,目前展現出來的性格也相當正常,他左右看了看,目光在轉角處停頓了一下,“我們還是進去說吧,站在路口不方便。”

————

宮野誌保和境白夜在留學期間用的都是假名,格雷·克洛就是他當時用的名字。

格雷是他自己取的,克洛是貝爾摩德給的,也不知道這個姓氏就是指象征著組織的烏鴉,還是來自某個誰。

他三輩子的本名都是境白夜,隻是因為國家不同,念起來的讀音會不一樣,組織裏知道他本名的人不多,也就BOSS、朗姆、貝爾摩德外加琴酒,和他一起讀書的雪莉都不知道,她也沒問過。

也不是他故意隱瞞,隻是他讀書時被關照過別暴露真名,畢業後直接得到代號,之後所有人都以代號稱呼他,沒機會去用原來的名字。

“你們餓了嗎?如果餓了,我們現在就去預定好的料理店。”宮野明美笑著問道。

宮野誌保看向境白夜,發現他的臉色有些微妙的不對勁,原本放在身側的手更是伸進了口袋裏。

……她姐姐可能沒看出來,她卻一眼就能認出——在美國留學期間,每當遇到不確定的危險或麻煩時,他都會露出這種表情。

兩人對視一眼,很快移開視線,宮野誌保對她姐姐乖巧地笑道:“我有點餓了,姐姐,我們現在就過去吧。”

“我記得那家店是在……等我一下,我去看看樓層分布。”對兩人交流毫不知情的宮野明美走向電梯旁的樓層導視牌。

境白夜盯著另一邊的綠化發呆,沒有和身邊的人說話;宮野誌保看了眼姐姐的背影,確定她看不到後,才拿出自己的手機解鎖屏幕。

【有個可疑的白人男性從一樓開始尾隨我們,還在偷拍。】

“……”

宮野誌保看著這條盲打出來所以沒加代號名的郵件,不動聲色地刪掉它,然後把手機舉起,對著黑色的屏幕照著,抬手理了理自己並不亂的劉海,仿佛隻是個愛美的姑娘隨手拿起手機當鏡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