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煙花接連不斷地綻放,地麵火光將木質房屋燒得劈啪作響,周圍的環境並不安靜。

境白夜等了一會兒,還特地打開係統麵板查看,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錯覺?

是他今晚刺激太大了,以至於產生了幻聽嗎?

“安格斯特拉……”

又一聲呼喊,這次明明白白的來自身邊。

潘諾半透明的身體輕飄飄地站在地上,他雙手垂在身側,身上有衣物,手裏沒有任何武器。

“去死吧!!”

身邊的紙門欻拉一下被打開,一個保鏢模樣的人衝了出來。

憤怒與恐懼讓他麵容猙獰,境白夜看都不看他,繃帶自動飛起襠下子彈,持刀的手一揮,對方整個人被攔腰斬斷。

血嘩地潑了一地,上半身從腰部滑落,當場翻出圍欄,下半身撞向潘諾半透明的身體,穿過去倒在了地上。

下一秒,境白夜擲出手中那把滴血的長刀。一抹銀色猶如流光從空中閃過,筆直釘入房中老者的左眼眼眶,刀刃刺穿頭顱,將他整個人釘到牆上。

他搖搖晃晃掛在哪裏,很快沒了動靜,一把槍掉在地上。

輕而易舉地解決了突發……預料之內的襲擊,境白夜看了一眼地圖,現在上麵已經沒有紅點了,整座古宅裏隻剩他一人。

——他的麵前,同樣什麽也沒有。

境白夜關掉地圖,重新看向潘諾。

他站得離他更近了。

在襲擊發生時,他下意識想要擋在他的麵前阻止襲擊者。隻可惜一切發生得太快,也解決得太快,他沒來得及阻止,敵人就被幹掉了。

境白夜注視著他的表情,忽然開口:“又是這樣。”

他本來不知道該和潘諾說什麽,但這一開頭,就好像一個積壓了太多東西的罐子終於被掀掉蓋子,裏麵的東西瞬間噴湧出來。

“為什麽你總要做這樣的無意義的事?我們搭檔了近一年,明明你最清楚我實力,遇到危險隻有我保護你的份,但在我遇到危險時,伱總想要來護住我,之前還擅作主張替我教訓那些不尊敬我的底層成員……”

“不止一次了。”他不滿地強調道。

潘諾看著他,嘴巴微動,似乎想說些什麽,可最終還是沉默下來。

境白夜太熟悉潘諾現在的狀態了。這個混血的法國臥底不善言辭,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或說出的話容易冒犯人時,就會像這樣選擇沉默。

“你總是這樣。”

境白夜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生氣,還在氣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過去說過,你想說什麽就直接說,我不會把你怎麽樣。你都已經——”

他卡了一下,他看到潘諾現在的模樣,把一些字詞飛快含糊了過去:“……還要遲疑什麽?”

從以繼承人的身份露麵開始,境白夜就沒好好休息過,集團的工作讓他天天加班,每天隻睡四個小時不到,三餐在員工食堂解決或是吃泡麵等速食食品。

沒休息夠的人要麽無精打采,要麽容易脾氣暴躁,境白夜就是後者,此時的他難以冷靜下來。

他盯著潘諾,讓他必須回答。換成平時的他,絕對不會這樣咄咄逼人。

“……抱歉。”潘諾輕聲道。

“剛才你看上去心情很糟糕,我以為你已經不願意和我說話了。”

境白夜的心情更糟糕了。

潘諾好像也意識到境白夜更不開心了,他說完這句話,抬頭看向天空。

煙花映亮大半個夜空,這是烏丸集團為境白夜生日特地放的,日本每一個城市都在進行這個慶生活動,因為集團名下的公司和子公司遍布這個國家的每一個角落。

境白夜原以為潘諾會問這裏是哪裏、會問現在是什麽時候、會問為什麽他會以這種姿態出現在這裏——正常人遇到這種事,早就像連珠炮一樣開始質問了。

可他一句都沒有說。

潘諾隻是靜靜地看著煙花,夜空中那一閃一閃的光芒,在那雙藍眼睛上覆蓋了一層薄霧般的光澤。

“這裏的煙花,和我們過去在樂園看的那場很像……”

潘諾低聲喃喃。

“……都那麽燦爛。”

境白夜很熟悉他這樣的眼神,聽到他的話,他也想起了迪士尼樂園的那場煙花表演。

他咬了咬牙,問出了一個這一年來他最想問的問題:

“……當時在遊樂園裏,你為什麽要對我說那些話?”

在遊樂園裏,潘諾對他說,希望他可以到救人的那一方去。

這種話如果被組織其他人聽到,當場給他一槍都是輕的,境白夜不明白潘諾為什麽會這麽大膽,不管是在遊樂園,還是在……不遠後的那一天。

那枚生日禮物掛墜緊貼在他胸前,那溫度仿佛透過繃帶,燙傷了他心口本就滿是傷痕的皮膚。

境白夜幾乎是瞪著自己過去的搭檔。

“因為那次酒吧任務。”

潘諾難得直白的話,讓境白夜愣了一下。

“那天晚上,你到我家過夜……”

……

清理掉酒吧內的叛徒,境白夜坐上了潘諾的布加迪副駕駛座,熟練地給自己係好安全帶。

現在已經是淩晨3點了。

駕駛座上的潘諾也係好安全帶:“我送你回去。”

境白夜正在走神,他想到了任務過程中他不小心踢翻的那個桌子上有一塊蛋糕,那是他想去的那家店裏的招牌甜點。

直到潘諾開口,境白夜才回過神,他扭頭看向潘諾:“我可以去你家住一晚嗎?”

布加迪內開著燈,他看到潘諾明顯一怔。

“……原因?”

“這裏回10區比較近,而且我和你搭檔這麽久了,我都沒去過你家。”

反過來,潘諾去過他家很多次,還和他一起去附近的咖啡店吃羊角麵包,但潘諾從沒請他去他家看過。

“我家很簡陋。”潘諾說。

“不要緊,我們有時候出任務為了蹲點,還得在破房子裏住幾天呢。”

“……我家隻有一張床。”

“我可以睡沙發——如果沒沙發或是單人沙發,那我就睡地板。”

境白夜不怎麽在意居住環境,在第一世他都風餐露宿慣了。

潘諾沉默了。

境白夜眼巴巴地看著他,他的表情讓他懷疑他是不是在發呆,正想伸手去戳一戳對方,就聽到他說:“好吧。”

“但我睡地板,你到**睡……冬天晚上很冷。”

“好!”境白夜開心應道。

那時候的潘諾從沒有騙過境白夜。

他說他家簡陋,那就是真的簡陋。

“你那麽窮嗎?竟然隻能住這樣的……”境白夜想了半天,從腦中找出比較適合的詞語,“政府給難民的廉租房?”

……不,不能這麽說,如果給難民這種待遇,他們外加一些同情心比較多的人早就鬧起來了。

“要是你經濟困難,可以到我那邊住,我那裏還有一個空房間,不會收你房租的。”他頓了一下,“或許我們一起租一個大一點的,費用可以找組織報銷。”

境白夜一直想和潘諾一起住,這不是他第一次對他發出邀請。

潘諾背對著他,境白夜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關上門,將門上的四道鎖一一鎖好,這才轉過身看向他。

“……不用,我習慣了。”

他拒絕了境白夜的好意。

和潘諾的交流太難寫了,感覺怎麽寫都寫不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