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董事會結束後,以繼承人身份在其他人麵前刷過臉的境白夜和斯皮亞圖斯一起來到辦公室。

斯皮亞圖斯到辦公桌後坐下,將莫尼抱在懷裏。在不遠處的落地窗邊,是一個上層鋪滿黃沙、不知道種了什麽的花盆。

境白夜帶上房門後也走了過去,開門見山地問:“BOSS,你現在要給我生日禮物嗎?”

“嗯。”

斯皮亞圖斯抬頭看向他:“但在那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問題?

境白夜不理解BOSS為什麽要搞那麽多彎彎繞繞,不過拿人手短,作為接收禮物的那一方,他老實點了點頭。

“你最思念的死者,最思念伱的生者……”

斯皮亞圖斯的臉上是熟悉的淺淡微笑,那雙緋紅色眼睛注視著他,眼裏是意味不明的光。

“如果隻能二選其一,你會選擇哪一邊?”

……

大火吞噬著罪惡累累的古宅。

一個人站在轉角處,整個人幾近透明,月光穿過他的身體,沒有在地上留下任何影子。

這是一個死去的遊魂。

他靜靜地看著他,眼神一如記憶裏那些安靜而美好的夜晚。

“……安格斯特拉。”

他輕聲喊道。

在這聲呼喊中,境白夜終於回過神。

他抓住胸口的衣服,那裏燙得驚人。他隔著衣料握住了一枚掛墜,那是斯皮亞圖斯給他的十五歲生日禮物。

“潘諾……?”

————

鳥取縣組織基地內,伊澤潤自我介紹完,就靠在椅子上長歎了口氣。

他這幅樣子,像極了一個加班了十幾小時的社畜麵對著自己的最後一點工作,既想咬咬牙一口氣幹完,又想幹脆把東西一扔原地躺平。

諸伏景光感到有什麽東西在腦中轟地炸開。

伊澤潤短短一句話,就包含了四個不同的勢力。

“赫雷斯……白蘭地?”

“很好聽的代號吧?”伊澤潤輕笑著,“這可是我十八歲被選中去當境組臥底時,那位先生給我的——和你們的威士忌相對,白蘭地是給送出去的臥底的代號。”

諸伏景光說不出話來。

警方會對犯罪組織派臥底,而這些組織,同樣會向警方送出臥底。

就像小林清誌,他就是因為被懷疑是組織送去的臥底,被上司選中反送出去。

結果他那時是無辜的,反而是公安的這個安排,讓他成為了真正的組織成員,狠狠在公安背後捅了一刀;而組織潛入……間接潛入警方的臥底,是眼前的伊澤潤。

……為什麽會是他?

比起發現臥底的憤怒,諸伏景光內心更多是不解。

早在他們調查出安格斯特拉身世時,就查到了住在隔壁的柳吉順一,並在那時找上了作為他警校好友的伊澤潤。

當時他們把這兩人的背景調查得清清楚楚。

伊澤潤的父母都是警察,在多年前為救人雙雙殉職,他本人在少年時期遭遇綁架,在之後被警方救出,之後一路讀中學、高中,高中畢業後不久進入警校,中間沒有任何可疑……等等。

諸伏景光回憶起其中的一點:“你是在十四年前被綁架時,就和組織搭上了?”

“聰明。”

伊澤潤點頭,臉上是“好耶我在和有腦子的人說話不用解釋太多”的欣賞。

“那時真正救了我的不是警察,而是那位先生,即使他願意放我回歸普通生活,我依然選擇留在這裏,為他獻上我的餘生……”

他語鋒一轉:“包括我現在站在這裏,也是為了他的任務。”

“組織想做什麽?”

諸伏景光眉頭緊皺。

在被關進來時,他就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他不是天真的安格斯特拉,對臥底是否能與組織和平共處,他沒抱有任何幻想。

他擔心的是:伊澤潤突然出現這裏,意味著什麽?

臥底需要隱蔽,之前他和降穀零見到普通警察或公安隻會裝不認識、不會上前打招呼,伊澤潤作為背景更複雜的多麵臥底,肯定不會輕易出現在其他成員眼前自爆身份。

——尤其他麵對的是一個已被揭露身份的敵方臥底。

組織這麽做,到底想要幹什麽?

……

“你不要擔心。”

伊澤潤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托著下巴又歎了口氣。

今晚他沒有親自參與打打殺殺,整個人毫發無損,可情緒的大起大落和麻煩的任務還是讓他精神疲憊。

“你是不是在想組織打算弄死你們,但又怕小烏鴉……我是說安格斯特拉,他會生氣,所以特地找一個地位比較高的成員來擔任處刑者?”

他看著蘇格蘭威士忌的臉,滿臉無奈道:“你饒了我吧,蘇格蘭。組織沒那麽閑,我也不想接手這種比高空跳傘不帶降落傘更加危險的任務——真要殺你們,那也是安格斯特拉來親自動手,我最多在旁邊給他遞個手帕擦擦髒手。”

“我這次來,其實是為了策反你。”

這話一出,蘇格蘭威士忌雙眼瞬間瞪大。

他像是遇到了人生裏最大的屈辱,藍色的眼睛猶如激**的河流,他怒不可遏道:“伊澤潤,你是在侮辱我嗎?!”

……誒,都說平時溫和的人突然發火會更可怕,這話果然不假,尤其這人是個臥底,這可怕程度簡直是翻倍飆升。

伊澤潤感受著殺氣撲麵,仍然饒有興致地打量起麵前的蘇格蘭威士忌,仔細觀察他此時的眼神和表情細節。

作為臥底,表情管理是一門必修課,他們不能被隨便看出真正的情緒。

可現在,不知道是因為情緒過於激動,還是兩周的囚禁讓人身心俱疲,他輕易看穿了蘇格蘭強硬下的脆弱以及……迷茫。

“不要把那麽可怕的事扣我頭上,可以嗎?我好不容易臥底任務快結束,以後想安安心心摸魚劃水。”伊澤潤又歎了口氣,“讓我們來談談安格斯特拉……不,來談談BOSS吧。”

蘇格蘭憤怒的表情一僵。

看到他的表情,伊澤潤就什麽都懂了:“你應該知道BOSS在組織內所使用的代號吧?他那麽疼愛安格斯特拉,我記得你的代號考核,就是他親自參與的……”

伊澤潤說著,掃了一眼旁邊的電視機和能聯網的筆記本電腦。

這些天蘇格蘭威士忌無法和外界聯係,但可以知道外麵的消息。

“或許,你連他的表麵身份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