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清誌。

因為諸伏景光和降穀零成為同一個組織成員的手下,公安擔心他們被一鍋端,所以派出了第三個臥底。

可是這第三個臥底,身份相當特殊。

他的父母是殺人如麻的極惡罪犯,他的嶽父更是有明確證據和組織有過接觸,因為這樣的出身,公安懷疑他是組織送來的臥底,所以故意選中他派了出去。

一開始諸伏景光不讚同,可警視廳公安那邊說服了他。

如果小林清誌真是組織臥底,那就是組織損失了一顆差點釘入警視廳的釘子,以組織的作風,可能會暗中解決這種暴露的臥底;

如果他不是,以他真正的警校第一的實力,與從小麵對他人偏見依然考上東都大學、通過I類公務員考試、進入警察學校的堅韌心態與正義之心,會是一個出色的幫手。

沒有一個人問小林清誌本人的意願如何。即使是諸伏景光,在他們的勸說下,也逐漸忽略了這點。

“不要緊張,告訴我你在哪裏?”

諸伏景光眉頭緊皺。他聲音非常冷靜,同時心裏飛速思考。

他們上一次聯係就在昨天,他把安格斯特拉登上尼德霍格號這個消息傳給公安,同時反複叮囑千萬別去送人頭。

當時柴崎還很正常,可見是從通話結束後出的事。

而且隻聽他的話,諸伏景光根本無法判斷他說的到底是小林清誌本就是組織臥底,還是他受到蠱惑選擇背叛公安。

是前者的可能性不大,否則柴崎被抓,就等於他已經暴露——諸伏景光比誰都清楚自己有一個多不靠譜的接頭人,要是他真的落到組織那些想抓臥底的人手裏,自己的情報早就泄露了,但是別墅那邊無事發生,根本沒有人上門抓他或是潛進來調查。

是後者也差不多,如果作為公安要向組織投誠,賣掉其他同事是證明忠心的最好方式,可他沒有遇到襲擊。

那是小林清誌私人報複?

這些天,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麽?

當然,這也有可能是柴崎背叛的自導自演,引誘他去救人然後掉入陷阱……

短短一瞬間諸伏景光就思考了很多,他冷靜下來,等待著柴崎的答桉。

如果真要救援對方,他也得先問清楚他所在的位置——哪怕他自己不能去,也可以轉達給其他公安同事們,讓他們去救。

“我在——”

後麵的話戛然而止。

諸伏景光一怔,握緊手機仔細去聽。電話沒有掛斷,他聽到了幾不可聞的細微聲響。

咕都。咕都。

——是東西在水中下沉的聲音。

……

在杯戶町的某個公寓裏,小林清誌將自己的手機放在一邊,將沉在浴缸底部的另一部手機撈出。

這部手機仍在通話狀態,他沒有出聲,直到掛斷電話後,他才開口:“追蹤到信號了嗎?”

“在米花。”

從他的手機裏傳來雪村三九的聲音。

“看來你的主人沒把他帶到遊輪上。”小林清誌一頓,尋求意見:“那我可以對他動手嗎?那位安格斯特拉先生,是否會為此對我生氣?”

“你怕他殺了你?”雪村三九問道。

“不是。”小林清誌否定,“我隻擔心他是否會遷怒我的妻子。”

“他不喜歡遷怒別人,哪怕真殺了你,也不會動你的家人。”

“那就好。”小林清誌鬆了口氣,“現在她醒了嗎?”

“沒有,在她做完檢查後,護士給她注射了鎮定劑,今天她受了很大的驚嚇,需要好好休息。”雪村三九溫和道,“你不用擔心,這裏的護士全是專業人士,會好好照顧她,等她醒來,還會給她打病毒血清。”

“——組織會嚴懲臥底,但更會善待忠誠的成員和他們的家屬。”

……

小林清誌又問了幾句後掛斷電話。

他撈出手機的浴缸裏,還躺著另一個男人。他被封箱帶牢牢固定在底部,嘴巴剛背封住。花灑從高處取下,放在他的耳邊往外吐水。

不管他怎麽苦苦掙紮著,身體始終動彈不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水位越來越高。

“唔……唔……”

小林清誌對這位前接頭人的絕望與憎惡置若罔聞。

他手撐著下巴幽幽歎氣,滿心掛念著米花藥師野醫院裏的妻子。

上午他們被戴吉利叫走,他給他們發了組織內部研發的血清,說是能夠免疫最近被盜的那種病毒。本來他想著能不能多要一支給妻子,但這種問題容易引起懷疑,再加上組織最近抓臥底抓得厲害,他就沒問,隻留下了自己的那支想找機會送去。

結果一小時後,意外發生。

如果不是雪村三九出手相救,現在的他……指不定會變成什麽樣子。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他救了他的世界,那他就會對他、對他身後的主人,獻上僅在妻子之下的忠誠。

忠誠的第一步就是成為一個真正的組織成員,切斷和公安的所有聯係。

小林清誌從口袋裏掏出另一部外殼精致華麗、風格和他格格不入的手機,這部手機正在微微震動。

“喂?”他解鎖後接起電話。

對方聽到是男人的聲音,卡了殼,幾秒後才遲疑道:“請問是小林夫人嗎?”

“我是她的丈夫。請問有什麽事嗎?”

小林清誌眉頭微皺,在他離開醫院前,已經把她周圍一切已經打理妥帖,而且還有雪村三九在旁邊看著,還有什麽漏掉的地方嗎?

……難道是忘了做什麽身體檢查?!

“你好,小林先生。我是托兒所的保育員,我想問問你們什麽時候可以把孩子接走?他一直哭著要媽媽……”

“…………”

小林清誌緩了幾秒,終於反應過來。

原來隻是他把他兒子給忘了。

不要緊,不是什麽大事。

“抱歉,她身體不適,現在在醫院,而我手上工作很多,一下子也走不開。”小林清誌道歉,“能麻煩您打電話去齊藤家嗎?我想我的妻子應該留了她父親的號碼,他可以幫忙接一下孩子。”

還有嶽父,他把他也忘了。

現在他有點忙,等他把手裏的工作解決,就去接他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