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雪覆蓋的山地上,獨自徘徊了許久的紅狼,發現了新的同類。

那是一隻雄性加拿大森林狼。

它體型勻稱,四肢修長,較尖的下巴上留著一圈胡須,直立的耳尖一抖一抖地在聽周圍的動靜。

此時它的身邊沒有族群,隻跟著一些其它弱小的小動物。它沒有傷害它們,而是轉頭對它們吩咐了什麽,然後帶領這群大小不一的動物,沿著這高高的山地邊緣小心前進。

天空沒有下雪,紅狼看清了那隻森林狼的一舉一動。

而森林狼也像是感受到了什麽,突然抬起頭。

在看到視野更高的某物後,銳利的狼瞳驟然緊縮,它渾身肌肉緊繃,彎曲前肢進入備戰狀態。

但紅狼還是更快一步。

它瞬間就撲了過去,張開嘴,露出那一口尖銳的、仿佛可以撕碎所有敵人的利齒,狠狠咬入了加拿大森林狼的脖頸,一下子就把它的喉嚨徹底咬斷!

尖叫聲響起,無辜者逃走,隻有噴濺出的鮮血淋了凶手一身。

紅狼血淋淋地站在原地,荒涼的雪地上再次隻剩下它一個。

寒風吹來,它像是著涼一樣身體抖了抖。

它低頭看向自己的前爪,它已經分不清這些紅色是它身上本來就有的顏色,還是一份新染上的罪惡。

……

“砰——”

一聲幹脆的槍響。

基安蒂手握操作杆,聽到槍聲,很自然地朝加拿大國家塔上方看去。

視野裏,那位國家塔空中漫步項目的遊覽向導身體軟倒,安全帶把他的身體吊在空中。

——在孤狼與雪原幻覺的幹擾下,赤井秀一仍然做到了一槍斃命。

死去的臥底半邊臉頰鮮血淋漓,右眼眶是一個模糊的血洞。

血從他的臉一直滑落到他垂下的手臂,再順著指尖,一滴接著一滴從高空落下。

隻是因為距離地麵實在太遠,他的血根本無法落到下麵這片他心愛的故土上,在半空中就被風吹得散去。

同是狙擊手,不管基安蒂實力是否頂尖,至少視力上她是絕對沒問題的,看清這一幕的她笑道:“幹得不錯,萊伊!”

“這就是老鼠該有的下場!”

她的聲音如此尖利,眼角的燕尾蝶都像是活了過來,麵對臥底的死亡,輕盈煽動著翅膀。

“……”

赤井秀一放下槍,不再去看自己開槍的地方,在自己的通訊耳機上按了一下。

“任務完成。”

他聲音平靜,沒有外露出一絲情緒。

“幹得漂亮,萊伊。”

貝爾摩德的聲音從對麵傳來。她好像很滿意,聲音裏帶著一絲笑意。

“安格斯特拉他一定會好好獎勵你的。”

基安蒂的航空耳機也收到了貝爾摩德的話,她愣了愣:“安格斯特拉?萊伊跟他有什麽關係?”

“安格斯特拉或萊伊沒告訴你嗎?他到日本後有了三個新手下,還都陸續得到了代號——萊伊就是其中之一,他可是琴酒特·地·給·他送去的狙擊手。”

她聲音仍然帶笑。

但不知道為什麽,赤井秀一好像聽出了咬牙切齒的感覺。

……

基安蒂在老地方放下赤井秀一,就開著直升機走了。

赤井秀一在原地站了幾秒,視線從遠處的高樓屋頂以及窗戶掃過,那裏空空****沒有人影。

看來前幾天那些監視者全部撤走了……不,不能這麽肯定,組織成員一向狡猾而多疑,他不能放鬆警惕。

“嗡嗡……”

大衣口袋裏的手機微微震動,赤井秀一取出手機。

是一封銀行賬戶餘額變動的通知郵件,他十幾分鍾前殺死阿誇維特,現在報酬就已經到賬了。

組織非常有錢,對成功獵殺臥底的成員一向獎勵豐厚,這筆錢差不多是美國一個中產家庭整整十年的收入。

赤井秀一看著那個數字,關掉郵箱,把手機收回口袋。

在他下飛機前,貝爾摩德告訴他酒店的監控處理完畢,他全天都好好待在房間裏,沒有任何作案的機會。

至於後續的安排,隻要他在月底前回日本向安格斯特拉報告就行,在那之前他可以在加拿大或隔壁美國隨便逛逛,組織不會管他。

——“雖然我是這片地方的負責人,但你到底是安格斯特拉的人,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哦……”

——“畢竟那個孩子,最討厭別人動他的財產了。”

想到那句似乎別有所指的話,赤井秀一按下心頭異樣的情緒,回到自己的房間。

組織大部分時候對代號成員非常優待,在基礎的衣食住行上,不會讓他們受任何委屈。這個酒店單人套間訂一晚就是5700加元(4500美元),組織讓他在裏麵住了整整十天才動手。

赤井秀一一直懷疑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才拖延這麽久。

阿誇維特的行程早被貝爾摩德調查得清清楚楚,他那些天的踩點與其說是踩點,不如說是按照她給的時間自己走一遍罷了,根本不需要等上十天。

到底是加拿大這邊有問題,還是在美國的安格斯特拉和波本那邊,出了什麽事?

赤井秀一不是波本,他不喜歡有事沒事就各種騷擾安格斯特拉,不過現在他剛完成任務,的確可以發郵件和安格斯特拉說一聲。

他在沙發上坐下摸出手機,同時打開電視,就在他剛輸入安格斯特拉的郵箱號碼時,電視上的一條新聞,讓他手指瞬間僵硬。

——突發!美國FBI探員集體自殺!

“據美國全國廣播公司報道,當地時間下午4點44分,在弗吉尼亞州匡提科美國聯邦調查局總部,發生了一起震驚全美的FBI探員集體自殺事件。”

“自殺探員高達44名,他們在自殺前,在總部前的廣場上排列出奇怪的隊形……”

隨著鏡頭上移,馬賽克自動消失,赤井秀一從高空俯瞰著這起慘案的發生地。

隻見空地上橫七豎八倒著幾十具屍體,下麵的雪地被完全擋住,隻留下烏黑的一片。

這時新聞播報員提到,這些自殺的探員們在早上把頭發染成黑色,隻有其中一人染了醒目的紅發。

那樣的紅色,讓赤井秀一想到了安格斯特拉的眼睛。

他的手指很快停止了顫抖,臉色陰沉得可怕,他凝神注視著電視機上呈現出的畫麵。

在那些自殺的探員倒下後,他們的黑發黑衣與別人的自動連成一片,在地上拚湊出一副完整的畫麵——

一隻展翅欲飛的,紅眼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