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怎麽做。

我該怎麽做……才能保護好安格斯特拉?

迎著陽光,安室透這麽問自己。

他抓緊每一分每一秒努力去想,他害怕自己下一秒就會再次被頂替掉。

昨天,他看著他們決定去哄騙安格斯特拉,聽著他們製定如何把這幾天一直在擔心蘇格蘭眼睛、早上還特地過來看他的安格斯特拉從別墅騙走的計劃……他氣得怒火焚燒,可他什麽都做不了。

他根本出不來,連剛才他在超市裏想拉住安格斯特拉,都很快被另一個他給壓回去。

怎麽做怎麽做怎麽做……

他化身撕咬一切敵人的惡犬,也無法保護安格斯特拉。

他到底該怎麽做才好……

安室透緊緊握著手機,雙眼顫抖地閉緊。他把腦袋抵在那個象征著angostura的第一個字母a掛件上,這能給他更大、更堅定的力量。

“嗡嗡……”

這時,手機震動了——是他藏在身上的另一部公安手機。

他眼前的光驟然消失了。

……

“降……安室先生?”

聽到手機另一頭風見裕也的呼喚,降穀零忽然回過神。

他都顧不得訓風見裕也又雙叒叕差點喊出他的本名,他發現自己的姿勢有點奇怪,一手接聽起公安的電話,另一手卻握著組織用的手機。

握著組織手機的手非常僵硬,像是溺水之人抓著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好不容易才鬆開那幾根手指,發現他的掌心抓著是一個字母掛件。

“……抱歉,我在想其他事情,不小心走神了。”

降穀零鬆開手,用力按按額角。

看來他得找時間……大概是美國任務結束後了,他得再去那個心療科醫生那邊做一次檢查,他很擔心自己的焦慮症是否變得更加嚴重。

聽到向來嚴厲認真的魔鬼上司竟然走神,風見裕也有些擔心:“您精神壓力很大嗎?”

“你別想太多。”降穀零說,但他沒有否認。

窗外陽光正好,這是一個沒有風雪的大晴天,從hiro的態度,他就知道他順利把解毒劑交給了公安。

昨天諸伏景光給他看過八代家族成員以及那幾名警察的身體報告,事情比他想的更加嚴重。

不管是醫院還是日本最好的藥物研究機構,都沒有從這些人的血液裏查出任何毒素。

他們的血液和身體其他指標和正常人無異,眼球和耳膜沒有破損,可他們就是看不見也聽不見。安格斯特拉沒有騙他們,的確送醫院都沒用,因為根本查不出來。

對這一結果,降穀零感到些許不安。

“……你可以對他說,自己眼睛還不舒服,問他有沒有更多的解毒劑。”降穀零提議道,“他那麽關心你,極有可能會給的。”

但諸伏景光搖了搖頭:“我擔心會引起他的懷疑。”

結束回憶的降穀零無聲地歎了口氣:“我讓你們盯的兩個目標怎麽樣了?”

除了安格斯特拉,戴吉利和阿佩羅疑似也有毒藥和解毒劑,他讓風見裕也去盯著他們——尤其是要盯住戴吉利,他可是負責這個任務的成員。

“那個代號為阿佩羅的成員幾天前在村子裏買下一塊墓地,給山尾弄了一個隻刻有名字的墓碑,然後就離開了新北之澤村……我們調查過他名下好幾處房產,那裏都空無一人。”

言外之意就是他們連影子沒找到。

“戴吉利倒是確定在京都,隻是小林……”

風見裕也一頓,語氣有些尷尬:“小林現在是戴吉利的手下,一直跟在他的身邊,他發現了公安的跟蹤調查幫助戴吉利避開了,所以這個也……呃,也不小心跟丟了,而且戴吉利連夜更換了住址。”

“……那他的工作地點呢?”

“他沒有入職,一直是一名網上接待客戶的自由設計師。”

“有沒有試過偽裝成客戶和他接觸?”

“他隻接政客、企業家、明星、知名作家……這些和警方無關的知名人物的委托,而且客戶信息完全保密,我們查不到有哪些人委托他進行室內設計。”

降穀零皺起眉頭。

原本他以為找戴吉利比較方便,這人能力不強警惕心不高,完全可以直接摸進他家搜查有沒有毒劑或是解毒劑,卻被公安——還是hiro背後的警視廳公安——派出去的臥底,給破壞了計劃?

在確定小林清誌和這個案件有關後,警視廳想去聯係他,結果根本聯絡不上,再加上他這樣的作為……

難道說……

安室透維持著姿勢,用相近的語氣說:“風見,轉告警視廳那邊,去盯緊小林的家人。”

“誒?!”

風見裕也一臉懵逼,完全沒想到他會轉進到這個上。

“臥底在非死亡、非重傷、非被監禁或被監視狀態下與公安失聯,是幾乎可以認定為背叛的。”

安室透想起新年時看到的畫麵,低垂下眼簾輕聲誘導著。

“他的家世是最大的汙點,從沒有其他公安或警察有他那樣的家庭。而且他的嶽父過去和組織有過接觸,以我在組織的所聽所聞,被組織盯上的人,除非加入或是死亡,組織根本不會放過他們……總之,去盯著是不會有錯的,就算他沒背叛,公安待在他家人身邊,也是一種保護。”

他知道小林清誌那對父母的豐功偉績,知道他母親有多冷血殘暴,知道他父親有多愛他的妻子。

繼承他們血脈的小林清誌,在組織裏做事不會有任何良心掙紮,甚至可能如魚得水。

可惜小林清誌不會背叛,不會去融入這個他待著會更舒服的地方,因為他的妻子以及其他家人在公安手下,他沒有與他們撕破臉皮。

光是為了妻子,他就願意繼續當一個被排擠、不被信任的臥底。這份愛堅韌地將他係在陽光下,哪怕把他灼傷,他都甘之如飴。

但如果……他的家人在警視廳公安眼前出事了呢?

知曉臥底身份的人不會多,就警視廳內部,知曉蘇格蘭身份的人隻有佐佐木理事官以及同事柴崎——這正巧也是小林清誌的長官與接頭人。

如果能給臥底確認身份的人都死了……那臥底,還會是臥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