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米花町。

降穀零推著購物車走在食品貨架邊,挑揀著東西放進購物車,他沒有太在意價格,有些甚至專挑最貴的拿。

大部分代號成員明麵上沒有底薪,收入全靠有沒有任務,但他們每月都有一定的報銷額度,每人每月是150萬日元——這還隻是日常生活的額度,任務裏產生的花銷另算。

領取方式也很簡單,在內網的報銷窗口輸入自己這個月生活開銷,哪怕直接打上封頂的150萬日元,幾分鍾後錢就會到賬,組織在這點小事上根本不會查他們。除此之外,每年允許四次透支,即該月報銷可以提額到300萬日元。

組織規模那麽大、成員那麽多,靠的不僅是鞭子,還有這些誘人的蜜糖。

組織的羊毛能薅就薅,過去他們的生活費報銷是安格斯特拉劃了他自己的額度給他們,現在降穀零自己有了代號,用起來就更加隨心所欲。

他拿下一袋高筋麵粉,露出貨架中間的區域,有另一個人在貨架的另一頭采購。

“……都知事那邊一切安好,警視廳加派了人手進行保護,並安排了警力去新潟縣調查。”風見裕也的聲音從那邊傳來。

降穀零像是什麽都沒聽到一樣,繼續向前走去。

諸伏景光的這次任務是去阻止炸彈並處理掉身為組織成員親屬的爆炸犯,既能在組織裏刷功勳,又能保護民眾安危,算是比較舒服的任務。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警視廳派去新北之澤村調查的警察,是鬆田陣平。

而且從hiro下午偷發給他的郵件來看,他們上午為阻止開通儀式上的炸彈,就已經和鬆田陣平見過一次。

安格斯特拉不要緊,他很喜歡鬆田,而陪同鬆田一起去的另一名警察是佐藤美和子,她在之前的別墅爆炸案裏照顧過他,以安格斯特拉的性格,絕對不會隨便傷害他們……最嚴重的情況也隻是讓他們這次調查無功而返。

唯一麻煩的是阿佩羅。

hiro的郵件裏提到阿佩羅對警察沒什麽好感,再加上這次任務由他而起,他有可能會對來調查的警察……

不過降穀零沒有拜托公安去暗中換人,一來是為了鬆田陣平在搜查一課的工作,如果公安隨意介入,容易讓上司對他有意見;二來是他相信他的能力。

由於東京都知事遇襲,警視廳必然會派警察去新潟縣水庫那邊調查,與其為避免同期相遇去換個能力不明的人,不如讓實力出色的鬆田陣平過去……上次見麵時鬆田陣平知道他們是臥底,不會隨意在別人麵前露出破綻。

降穀零一邊想著,一邊挑選新的東西,他購物車裏的貨品越來越多。

“……您的眼睛沒問題嗎?”

風見裕也的聲音有些遲疑,按理說他匯報完工作就該盡快撤離,可降穀先生一隻眼睛受傷……作為下屬,至少得問一句。

安室透停下腳步,抬手摸了下眼睛上的紗布。

一隻眼睛受傷根本不會影響他的行動力,本來這次是他和小上司去新北之澤村,現在不知道安格斯特拉什麽時候可以回來,蘇格蘭能不能照顧好他。

這一切都怪該死的萊伊,對那個男人,前幾天他果然下手太輕了。

安室透的手緊緊握著購物車扶手,幾秒後又很快鬆開,心裏浮現出另一個黑西裝男人的身影。

除了萊伊,還有輕而易舉就獲得安格斯特拉好感的鬆田陣平。

明明上次他都出來警告他【你得離他遠一點】了,為什麽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跑到他麵前去?偏偏安格斯特拉那麽喜歡他,提到“鬆田警官”時,他眼睛都是亮的。

另一邊的風見裕也停下,他沒聽到上司的回答,遲疑著是該閉嘴,還是再問一遍。

“……安室先生?”他輕喊一聲。

安室透神色恢複正常:“沒事,隻是眼皮破了點,眼球沒有受傷,不會影響視力。”

他摸了摸口袋裏手機,手指碰在那個象征他和安格斯特拉相連的字母掛件上,打算等旁邊這家夥離開後就給安格斯特拉發消息。

風見裕也歎了口氣,這個組織裏危險任務那麽多,受傷恐怕是家常便飯,傷到眼睛但沒有影響視力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辛苦您了。”

他左右看了看,確認周圍沒人後,他忽然壓低了音量。

“對了,還有一件事要通知您。”

“由佐佐木理事官預定的第三位成員,小林……齊藤清誌馬上就要出動了,他會從京都那邊想辦法潛入組織。”

安室透撫摸字母掛件的動作一頓,他悄悄地朝隔壁瞥了一眼。

風見裕也對他的打量一無所知。

安室透收回視線,繼續向前走去。

一個剛從警校畢業的家夥,沒有經過任何培訓就被送出來……看來蘇格蘭的那位上司佐佐木理事官,真的非常憎恨小林清誌。

這不奇怪,他翻過當年那對轟動全國的犯罪夫婦的新聞報道,發現警視廳為調查小林夫婦犯下的案件,曾設立過特別搜查本部——佐佐木正是當年的負責人。

雖然案件最後告破,但中途死的人遠超他們的預估,佐佐木不止沒有得到嘉獎,反而遭到嚴厲的批評和質疑,直到十幾年後的現在才重新爬起來,擔任了警視廳公安部的理事官。

蘇格蘭即使當了臥底,內心也有柔軟善良的那麵,因為過去佐佐木表現出的友善和關懷,他沒有懷疑這位長官會去公報私仇。不止如此,他還被反過來勸說,接受了小林清誌這種有一堆掛念的人來當第三個臥底。

這第三個臥底,到底會是威脅,還是一把……直捅公安心髒的刀刃?

“他的接頭人是誰?”安室透問了一句。

風見裕也沒預料到上司會問這個,他皺了皺眉:“是……柴崎。”

……降穀先生應該隻是好奇吧?柴崎本身還是諸伏先生的接頭人,他是早就知情的,這並不是什麽重大的機密,說出來也不要緊。

“是嗎……我知道了。”

他聽到降穀先生近乎囈語的低聲回應,在這熟悉的嗓音裏,似乎還夾雜了一絲隱晦的、壓抑得極好笑意。

風見裕也愣在當場。當他回過神時,貨架對麵的上司早已不見蹤影。

————

境白夜和蘇格蘭在玩雪節購物街的小吃攤上解決了晚飯,阿佩羅沒吃,他認為在外張嘴吃東西很不文雅,會影響他的美貌,他打算回旅館餐廳。

就在返回的路上,境白夜收到了波本的郵件。

【你在新北之澤村裏怎麽樣?任務還順利嗎?那個村子地理位置偏僻,天氣非常寒冷,晚上睡覺時注意保暖。——bourbon】

【謝謝提醒,你也多注意保暖和休息。我剛到村子,任務暫時沒開始……】

前來參加玩雪節的遊客不少,很多是帶著小孩子的一家三口。天色暗下後孩子們不再去玩雪橇和冰滑梯,三三兩兩聚在雪地上玩雪,玩得非常開心。

聽到嬉笑聲的境白夜看了他們一眼,低頭接著打字。

【……你在偵探事務所怎麽樣?今天有沒有接到委托?——angostura】

他和蘇格蘭一走,別墅就剩下波本一個人。波本平時不怎麽玩遊戲看電影,就偶爾看一點新聞。如果沒有消磨時間的興趣愛好,一個人在家會很孤獨。

在打字間,三人已經回到旅館。

這家旅館不小,理所當然的在這次活動裏也接待了不少遊客。

阿佩羅掃了眼在旅館前的空地上打雪仗的幾個小孩,注視著他們腳底下踩出來的坑坑窪窪和旁邊的雪人,像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回憶,眉頭緊皺,嫌惡之情溢於言表。

“這些小鬼真惡心。”

蘇格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些小孩:“……隻是幾個孩子,沒必要用這麽重的口氣吧?”

境白夜沒有介入他們的談話,他放下手機,習慣性打開係統地圖檢查裏麵是否有敵人。

這一看,他愣了愣,他發現有兩個熟悉的白點就在屋內。

——鬆田陣平,佐藤美和子。

……他們上午才分別,現在竟然又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