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想到,萩原研二會那麽死去。

在警校畢業的幾個月後,年僅二十二歲的他,就死在了犯人的惡意報複裏。

當時諸伏景光和降穀零已經被送去進行培訓,這種機密地點不能攜帶任何通訊設備,還是教官見這個案件威脅警方還炸死了一個警察過於惡劣,和他們提了一句。他們在看到報紙後, 才知道死的人是萩原研二。

報紙上放出犧牲警察的照片,幾個月前色彩亮麗的畢業照,轉眼就成為了一片無法挽回的黑白。

沒有穿防護服直麵爆炸的萩原研二屍骨無存,他的墓碑下隻有一套警服,教官得知死者是他們過去的友人,放他們出去參加了葬禮。

兩人從鬆田陣平和伊達航那裏聽過案件進展, 得知當時製造爆炸案的歹徒至少有兩人。其中一人在逃跑過程裏意外出了車禍, 另一人為泄憤再度啟動了炸彈。

——那個啟動炸彈、真正害死萩原研二的凶手,至今沒有落網。

因為警方連他長什麽樣都不知道,連通緝令都無法發布,隻能任由他逍遙法外……或者繼續作案。

諸伏景光和降穀零心裏憤怒,可礙於身份和任務,他們無法去親自追凶。

他們隻能把這件事壓在心裏,到今天也沒有忘記。

……但是現在,拋棄過去身份潛入犯罪組織的諸伏景光,在翻看一位組織成員的相冊時,正好看到了那名死去犯人的照片出現在裏麵。

“……”

諸伏景光的手指緊緊捏在相冊上,身在溫暖的室內,他卻像被扔入雪地那樣後背發冷。

這是巧合嗎?

還是說,這是一次試探,他的身份已經……

前輩兒子的突然被殺讓諸伏景光精神緊繃,遇事下意識往最壞的地方去猜測。

他在這裏胡思亂想,另一邊安格斯特拉在為琴酒辯解。

“……琴酒沒你說的那麽惡魔,在我回日本後, 他對我挺好的, 包括蘇格蘭在內的三個手下就是他給我的。”安格斯特拉一頓,“他們都很好看。”

“什麽?!!”

阿佩羅以幾乎折斷脖子的速度猛地扭頭看向諸伏景光, 瞳孔地震:“我一直以為琴酒審美觀扭曲,隻能看中伏特加龍舌蘭那樣的!”

“不要那麽說伏特加,他工作很認真——認真工作口袋有錢的人也是美的。”

“哈?安格斯特拉,我很理解你,你隻是覺得他口袋裏的錢美吧?”

“不……”

諸伏景光沉默,他聽著旁邊兩人在討論【伏特加美不美】,悲傷的心情一掃而空,他忽然覺得自己擔心這倆顏狗在給他設套,純粹是他想太多了……

他再看了一眼照片,歎了口氣合上相冊,放回書架上。

他不該輕易傷懷過去,現在是組織任務要緊。

而且他意外得知了阿佩羅畢業學校和畢業時間,回去後能查到他的本名和過去經曆,這算一個不大不小的收獲。

阿佩羅抬手理了理披散在肩上的長發,他深呼吸幾下平複呼吸,決定放棄和安格斯特拉討論這個話題。

“你們是要在這裏住一晚,還是去村子裏的旅館?”

“我想去村子的玩雪節看看,我來之前在網上看過介紹,據說有很多美味的小吃攤位……”

雖然會認真做任務、但也在意玩樂的安格斯特拉臉上滿是向往,他轉頭看著諸伏景光。

“蘇格蘭, 你覺得如何?”

諸伏景光露出笑容:“我都聽你的。”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美食……既然你這麽決定,那我也去那裏勉強待一個晚上好了。”

阿佩羅又拿下一本,翻開後,他表情一變,對著兩人攤開。

“——找到了,就是這本。”

紙頁很舊,外麵被套了一層華麗的書皮,上麵貼著兩張剪切整齊的報道頁麵。

【珠寶店搶劫殺人案店主遭殺害,搶劫金額高達10億日元】

【北之澤村交通事故逃逸案】

兩起案件發生時間就隔了一天,所以在剪報集上正好貼在同一頁。

“沒想到你會有剪報本,我以為這是老年人才有的愛好。”

安格斯特拉有點驚訝,他抬手摸了摸貼在上麵的報紙。

諸伏景光仔細打量著這本剪報本,上麵有些地方字跡模糊,旁邊有點點沾過水後幹了的圓形皺痕……可能是做剪報的人,一邊掉著眼淚一邊貼上了這篇報道。

“這剪報本是我祖母生前做的。”阿佩羅淡淡地回答。

安格斯特拉一愣,立刻道歉:“抱歉。”

“你抱歉什麽。”阿佩羅神色平靜,“真正該道歉的那個家夥,我會親自送他下去給祖母道歉。”

諸伏景光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阿佩羅的堂兄上午在地鐵裏安裝炸彈,隻憑這一點,他對他的死就毫不同情。

他仔細觀察著報紙上那個男人,把這位預備死者的長相記在心裏。

這對堂兄弟相貌差距很大,報紙上的男人名叫山尾溪介,相貌平平五官粗獷,單看外表,完全無法想象他們竟然有血緣關係。

“既然知道了長相,那我們趕緊出發去村子吧,再晚天就要黑了。”

諸伏景光收回視線看著安格斯特拉,試探性地提出意見。

他不知道山尾溪介什麽時候會回到這裏,阿佩羅說他極有可能去炸那個水庫……一旦成功,後果不堪設想,他得盡快協助安格斯特拉處理掉他。

安格斯特拉點了點頭,又問阿佩羅:“他在村子裏有沒有可能去投奔的其他熟人?”

“有一個。”

阿佩羅一邊說,一邊從書架上取下諸伏景光剛放回去的相冊,翻開後示意他們兩個來看。

依然是那張畢業照,那個害死同期的凶手的模樣,再次出現在諸伏景光麵前。

“中田讓治,我過去在米花大學裏的同學。”阿佩羅的手指點在凶手隔壁的一張人臉上,“他並非北之澤村的原住民,是在水庫建立後,從東京搬去了那裏。”

“過去溪介來大學找我時,他們意外見過幾次,可謂一見如故,不止一起醜得驚人,想賺錢的方式也俗得驚人。”

“賺錢方式很俗?”安格斯特拉疑惑。

“他們兩個,外加我的另一個同學,這三人打算靠在高級公寓樓安置炸彈的方式要挾別人拿錢。隻可惜我那個堂哥因為撞死人提前進去,沒參合到裏麵,另外兩個那麽做了……結果一個死了,中田還活著,為逃避警方追捕逃到這裏。”

阿佩羅哼了一聲,重重合上相冊。

他和安格斯特拉,都沒有注意到一邊的諸伏景光眼神產生了變化。

“我堂哥本身對炸彈一竅不通,能夠安裝使用我留下的炸彈,八成是我這位好同學的功勞。”

“如果中田真參合到裏麵,他也是這次任務需要清理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