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二層的書房裏,代號為“斯內克”的兩撇胡大漢在書桌上攤開一份古舊的羊皮紙。

在他的身邊,另一個看上去就充滿狗腿小弟氣場的人小心翼翼瞥了眼羊皮紙,完全看不懂上麵鬼畫符是什麽意思,隻能勉強看懂中間畫的那個圓台,和地下室布置的祭台非常相似。

他加入組織的時間不長,隻知道這是一個以各種動物為代號的組織。

重要成員大多是知名殺手,比如那位在全世界範圍活動的蜘蛛,麵前這位斯內克是少數熬出資曆才得到代號的普通人,讓小弟覺得他是自己學習的目標。

他加入組織的第一個任務是綁架十幾歲的未成年人,以一男一女的次序帶到祭壇,殺死他們取出心髒。

據說是一種古老的獻祭儀式,為謀求長生不老,獻祭十對少年少女的心髒。

其實小弟覺得這種獻祭挺搞笑的,比找據說能讓人長生不老的寶石更荒唐——古代抓人獻祭比現代容易得多,如果這種古老的儀式真有效,怎麽就沒見到人從那時長生不老活下來?

……不過他隻能在心裏吐槽,不敢當麵抱怨,作為小弟老實接任務就行。

新的祭品是他昨晚在溫泉旅館外抓來的女孩,希望警方晚點找上門來,現代社會多名未成年人莫名失蹤,屍體被發現時還被剖掉了心髒,這種惡性案件絕對會引起社會恐慌以及警方的高度重視。

除了那個女孩,還有一個尋寶獵人。

那個女人對那棟三水吉右衛門那棟房屋似乎很熟悉,他們打算讓她帶路去尋找那裏的仁王之石。

“斯內克先生,我們……”

小弟話沒說完,樓下一陣巨響,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聲槍響。

斯內克臉色大變,立刻將羊皮紙卷起收入懷裏,掏出手槍,招呼小弟和他一起出門查看。

二樓隻要他們兩個,他們順著樓梯快速跑到一樓,卻發現這裏靜得出奇。

小弟瞬間就慌了,他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剛才他上樓時還跟附近的一個兄弟打過招呼,怎麽一下子人全沒影了?還一點聲音都沒有……

他握槍的手指蜷縮了一下,下意思扭頭去看旁邊的兩撇胡男人:“斯內克先生……”

斯內克比他冷靜得多,他冷眼掃視四周,一下子就發現了異常。

“去餐室。”他冷聲命令道。

小弟一愣,朝餐室所在的方向看去,終於明白過來。

除了用餐時間,這間別墅的餐室往往是關上的,而此時竟然房門大開,似乎就等著邀請別人進入。

“去餐室看看。”斯內克重複。

“誒?”

小弟沒反應過來,他一回頭,斯內克手裏的槍抵上了他的額頭中央。

“我說了。”斯內克盯著他,一字一頓地命令,“——讓你去那邊查看情況。”

……

小弟在心裏辱罵著無良上司,但後背被槍遙遙指著,他隻能咬牙前往餐室查看情況。

餐室在走廊的盡頭,對麵就是一扇半開的窗戶,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到地麵上散落成一地的光斑,明明是一副堪稱文藝的安靜美好畫麵,他越接近就越覺得不安。

……滴答。

小弟腳步一頓,狐疑地左右看了看。

這裏離廚房和淋浴間很久,他怎麽會聽見水滴落的聲音?

滴答。

“不要停下來啊!!”

身後垃圾上司的咆哮聲和水聲混在一起。

“……”尼瑪你不要暴露外麵有人啊!

小弟在心裏大聲咆哮,順帶問候了一下上司的祖宗。

他走到餐室旁,沒有立刻進去,輕手輕腳地背靠門口。他檢查了一下手裏的槍,在耳朵貼上牆麵的那一刻,他聽到了更加清晰的水聲。

滴答,滴答,滴答……同時而來的,還有撲鼻的血腥氣,濃烈到令人作嘔。

小弟吞了口唾沫,雖然是個組織新人,可他已經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他心一橫,舉起槍猛地一個轉身,都來不及看清室內的情況,就砰砰砰砰對準裏麵連開數槍。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開了幾槍,直到彈匣清空,他才小心翼翼地睜開了眼睛。

室內一片狼藉,餐桌周圍的椅子翻了一地,附近倒著好幾具屍體。

小弟一眼就看到了一小時前跟自己打過招呼的好哥們——他被一把武士刀刺穿肋骨,釘在對麵牆上,身體搖搖晃晃,雙腳懸空地麵,血液滴答落下。

這個人還活著,他看到了小弟進來,目眥欲裂地大喊:“快跑!!”

除了他,有一具無頭屍體擋在餐桌邊,上半身好幾個血窟窿,剛才小弟射出的子彈好幾發落在他的身上。他的手臂動了一下,身體突然向旁邊一歪,露出那個把他屍體拿來當盾牌的人。

那是一個女人。

黑發紅眼的女人嘴裏咬著一根棒棒糖,白色的棒子隨著她口中舔舐的動作,上下一動一動著,她依靠在餐桌上。

她右手取下糖,左手拿起桌上的西餐刀,隨手往後一丟。

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銀光一閃而過,刀刃狠狠紮入被釘在牆上的人的左眼,濺起一串血花。他發不出任何慘叫,腦袋緩緩垂下。

小弟傻站在那裏,雙腿像是灌了鉛似的死死黏在地上,一步都無法動彈。

女人站直身體,朝他看了過來,忽的對他一笑。

一道白影鬼魅般地從小弟眼前閃過,大腦空白了一瞬。在下一秒,他的視野變成一片猩紅。

世界在天旋地轉,時間仿佛停止了,小弟在晃動的視野中,看到了一具新的、無比熟悉的無頭身體,身體的雙手保持著開槍的姿勢,站在餐室門口……

那是他的身體。

“!!!”

遠處的斯內克握緊了槍,他不管小弟軲轆滾到一邊的頭,轉身就想跑。

但那道白影瞬間到了他的腳邊,順著他的衣服上快速爬,纏住他的雙腿和雙臂,用力向外撕扯——

“啊啊!!!!”

韌帶斷裂,關節脫落,他的四肢被生生從身上扯下,僅剩一層表麵的皮肉,勉強維持著連接。

斯內克趴倒在了地上,劇痛讓他神智模糊,他看到餐室裏晃出了一個女人。

她嘴裏咬著糖,看上去心情很好。

————

境白夜確定腳下的男人沒攻擊力後,再次查看係統地圖,確定別墅以及附近區域是否有其他紅點。

殘忍殺死十多個人,他心裏沒有任何罪惡感,就像夜宵吃了幾塊蛋糕一樣輕鬆。

——對敵人不能心軟,得以最快的速度清理幹淨。

這是潘諾對他說的。

他曾經把一些係統商店出品的東西送給他用,其中就包括一個巴掌大的顯示器,能和他的係統地圖一樣,能顯示出附近區域的平麵圖,能顯示出敵人和隊友分布情況。

潘諾拿到後不久,他們就有了一個任務,去清理馬賽分部數十個暗中勾結其他黑幫的叛徒。

在進去前,潘諾拿著儀器,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是在為第一次使用這種機器感到新奇,又好像是想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情,眉頭微微皺起。

境白夜上前戳了戳他,這個金發混血的男人終於回過神,轉過頭提醒他。

“對敵人不能心軟,等我們進去了,得以最快的速度清理幹淨……”他停頓片刻,握緊了手中的槍,“這是對任務、隊友以及自己負責。”

“你為什麽要提醒我這個?”境白夜奇怪道。

潘諾沉默著。

不遠處的門哐當一聲打開,裏麵傳來嘈雜的音樂。淩晨2點的酒吧依然熱鬧,有人走了出來,但沒有注意到他們。

“你才十三歲。”等那人走後,潘諾才開口,“你真的……不該待在這個黑夜裏。”

後麵一句話說得很輕,如果不是境白夜耳力好根本看不清。

他以為他是嫌棄自己年齡小、可能會拖後腿,稍微有點不開心,但看到那張完美的臉和燈光下亮閃閃的頭發,他完全氣不起來。

“我會證明給你看的。”境白夜補充一句,又拉住潘諾的衣擺晃了晃,“我們比比看,如果我殺得多殺得快,你要請我吃4區那家店的國王餅和貝殼蛋糕,蛋糕我要兩個。”

“…………”

潘諾定定地看著他,那雙碧藍色的眼裏像是覆上了一層薄霧,他好像很難過。

許久後,潘諾重新拿起儀器,作為兩人組裏的年長者,他對年齡比他小十歲的境白夜再次關照道:“行動吧,見到紅點就殺掉,不要留下活口。”

——見到紅點就殺掉,不要留下活口。

境白夜之前兩次都是這麽做的。

一次是向潘諾證明了自己,另一次是殺掉了作為紅點之一的潘諾——兩次都沒有心軟,兩次都是以最快的速度解決,兩次都……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他雙手插在大衣的衣兜裏,用腳踩著腳下男人的身體,腳尖一挑,讓他在地上翻了個身,發現他已經暈過去了。

在殺其他人時,境白夜得知他們是動物園組織的人。

想到即將成為四重臥底的赫雷斯白蘭地,他想搭把手幫一下這位倒黴的同事,順便問一下黑羽盜一老師的消息。

不過這裏不是很好的問話地點,得先把那個重要的百萬女孩救出去——他可不能忘了來這裏的真正目的——然後找個安全的地方慢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