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自達離訓練場越來越近。在離開市區後,境白夜的心痛症狀逐漸得到改善。

——並不是他自我寬慰成功了,是雪莉和諸星大已經到了訓練場,隨著他們兩人進入顏狗之魂的3公裏有效範圍內,技能給他帶來更多的正向情緒加成,終於讓他不那麽難過了。

……不過,這次增幅好像更多一點?

境白夜點開係統麵板,看到上麵的數值,陷入深思。

目前的加成竟然和有boss在的那次一樣高,看來除了安室透、雪莉以及諸星大外,訓練場還有第四個長相不錯的隊友在?

馬自達很快來到廢棄工廠區,境白夜一眼就看到了雪莉的賓利,她和諸星大站在車子的左側,和他有幾麵之緣的司機站在另一邊。

而在賓利左側隔了兩個車位的位置,停著一輛境白夜眼熟的保時捷356a。

琴酒靠在右車門邊,左手握著他的愛槍伯萊塔,手指扣在扳機式保險上,哢噠哢噠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或許是顧忌著雪莉在身邊,他沒有抽煙。

安室透也看到了琴酒和他手裏的槍,愣了一下:“琴酒怎麽過來了?”

“大概是來督促我練習。”

畢竟昨晚琴酒特地提醒他要去練狙擊保持手感,境白夜對琴酒在這裏沒有太驚訝,反而很高興。

看到這次顏狗之魂的加成,他就知道伏特加沒來或臨時不在。從這位勞模身上蹭加成太不容易了,每次他都帶著他的專屬司機兼小弟,導致加成和削弱狀態互相抵消。

境白夜注意到安室透皺起眉頭,以為他在為琴酒拿他的命進行威脅一事擔心,開口安慰:“不要擔心,安室,我會保護你和諸星。”

他補充一句:“我以後會準時接電話的,不會讓他找到借口傷害你們。”

“……”

安室透通過車內後視鏡和境白夜對視一眼,車內照明燈照亮了他的表情,他的眼神裏似乎閃爍著什麽。

半晌後,他才說:“……你不用把那種程度的威脅放在心上,沒關係的。”

馬自達進入停車場,在賓利旁停下,境白夜開門下車,向雪莉和諸星大打了招呼,接著走到琴酒旁邊。

見他過來,琴酒終於收起槍,雙手插在大衣裏。

他是在場幾人裏唯一清楚境白夜白天到下午是去幹嘛的,所以沒有詢問他怎麽會晚來,也沒說西多摩市的暗殺任務:“我來監督你練習。”

“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你沒必要親自過來吧?”

境白夜知道琴酒是從西多摩市過來的,但他同樣沒提到那裏。

對可以讓別人知道的事,他不會故意賣關子不說,但對這種保密性較高的暗殺任務,他會盡量避免在其他人麵前提起,就算他信任他們——這是工作態度問題。

“監督未成年成員的成長,也是組織重要任務。”琴酒冷笑道。

旁邊的雪莉聽到這話抖了一下,她是在場幾人裏對琴酒到來反應最大的那個。

五人沒有在外麵多停留,按照最近的路線前往地下訓練場。射擊訓練在地下四層,狙擊在地下七層,琴酒最先進了電梯,按下地下七層的按鈕。

“我帶安格斯特拉和雪莉去地下七層,你們兩個……”他看向兩個目前沒有代號的成員。

諸星大正要開口,安室透先一步打斷了他:“我不想和這家夥單獨待在一起。”

琴酒冷淡地打量他一眼,很快移開視線:“不要和我說,去問你的主人打算怎麽安排你。”

境白夜知道這是琴酒尊重自己的表現,如果他當著他的麵,直接安排他兩個手下去哪裏、去幹什麽,這等於是不把他放在眼裏,就是他嘴裏的那個“主人”有點過分……完全沒把對方視為平等的人。

他看著安室透,這位容易內訌的手下沒有露出憤怒的表情,語氣溫和地問:“我想陪著你一起去那裏,可以嗎?”

“可以啊。”境白夜點點頭,又看向諸星大,“諸星你一起來吧。”

或許是諸星大和安室透在他沒看見的地方又鬧了矛盾,從安室透下馬自達開始,諸星大就一直目光森森地盯著他。

如果把他倆打包扔到一邊,說不定會矛盾激化打起來;但把諸星大獨自撇下、讓他和安室透徹底隔開也不行,雖然他是最後才來的,可不能厚此薄彼,讓他覺得自己被排擠了……日本人好像很有集體意識,被排擠是很嚴重的事。

反正安室透隻是說不想單獨待在一起,現在除了諸星大還有其他人在,他應該不會太排斥。

諸星大沒多說什麽,他一向話不多,隻是安靜地對為手下操心的境白夜點了點頭。

電梯很快到了地下七層,狙擊訓練場燈光亮著,沒有其他人在。

琴酒走到旁邊的武器區,那裏整齊地放著一排槍箱,他低頭看了看左上角貼著的標簽,拎起其中一個交給跟在他身後的境白夜。

境白夜接過一看,發現是一把awm狙擊步槍。

他熟練度最高的是反器材狙擊步槍,普通狙擊步槍對他的差別不大,用什麽都可以。

“今天練習600米到800米,目標我來設定。”

琴酒抬手在旁邊的儀器上按了幾下,底下的機器開始往上吹風,風勢很大。

境白夜感到涼嗖嗖的,知道這是在模擬那種高樓風——這次他得待在另一棟高樓頂部,往700米以外的目前日本第一雙塔摩天大樓向下運行的電梯進行狙擊。

那股大風吹動了靠機器更近的琴酒的頭發,境白夜組裝好槍後起身,想起了被他遺忘很久的伏特加。

……雖然他不喜歡伏特加的臉,可這位很崇拜朗姆的大塊頭同事,拜托他做事時打錢也是又大方又爽快,和朗姆一樣有著那種超越皮相的英俊心靈。

於是境白夜決定關心他一下:“伏特加呢?”

“去買晚飯了。”琴酒看向他,“你也想要?”

境白夜的確有點餓,他為了在中午時睡一會兒,吃飯吃得很快,已經消化得差不多了:“如果他還在那裏,讓他幫我帶一份密瓜麵包,沒有的話就其它甜麵包。”

琴酒打量他一眼,嘴上嘲諷著:“小鬼就是小鬼,喜歡吃甜的東西。”

接著他摸出手機給伏特加發消息。

“他大概一刻鍾後過來。”琴酒將手機收回口袋,瞥了眼老實不吭聲的安室透和諸星大,雪莉在一邊安靜地降低存在感,他重新看向境白夜,“現在跟我上去。”

————

赤井秀一今天心情不怎麽好。

今天雪莉沒有逛街,上午她帶他去看了《愛因斯坦的光榮與苦惱的日子》,影院無法抽煙;下午她去了圖書館,紮在一堆複雜到他完全看不懂的大部頭學術書裏,圖書館同樣無法抽煙。

傍晚他們去吃晚飯,餐廳還是無法抽煙,雪莉吃完後提到那個副導演給他的名片,問他有沒有打電話過去。

赤井秀一知道她隻是隨口一問,可他仍然想起了那個副導演拍的是驚悚恐怖片……找他去當這種電影的男主角,是指他長相凶得像惡鬼?或是被惡鬼纏上的倒黴蛋?

他不會怪安格斯特拉或雪莉,他倆是無辜的,他把賬全算在安室透頭上。他沒忘記他說自己很適合這係列電影。

他們今天到訓練場的時間比較早,結果他們剛到一會兒,琴酒的保時捷過來了,他身邊難得沒跟著伏特加。在琴酒之後,安格斯特拉也來了,身邊照例黏著一個安室透。

一看到這個討厭的金毛,赤井秀一就忍不住拿眼刀懟他。

琴酒已經意識到他們不和了,他不會管這些小事,所以他光明正大地瞪也不要緊,隻要別再小上司麵前過火就行。

安室透被他瞪了後會不甘示弱地瞪回來,隻是他比較心機,隻會在安格斯特拉背對他時這麽幹,當著安格斯特拉的麵,他能瞬間換回笑臉或其他善意表情——讓赤井秀一很想動手去撕他的臉皮,看他下麵到底藏了幾張麵孔。

……

直到琴酒和安格斯特拉上了圓台,赤井秀一的心情才稍微好了點。

他注意到安格斯特拉手裏拿的是他同樣擅長的awm狙擊步槍,這是一個很好的、他觀察小上司狙擊水平的機會。在他發現他掌心有不符合年齡的槍繭後,他一直盼著這一天。

然而,就在他抬頭想看時,他身邊再次傳來了那個能讓他拳頭瞬間硬了的聲音——

“諸星先生,你今天有給那位副導演打過電話嗎?”

“…………”

赤井秀一回頭,就對上安室透的微笑。

見到他露出陰沉表情和殺氣,安室透不僅不怕,臉上的笑容格外友好。

“我有幸欣賞過他們的作品,真的非常適合你。正好諸星先生欠了組織一大筆債務急需用錢……你總不能一直靠安格斯特拉養你吧?你有沒有興趣往那裏發展?”

“……你是指那些恐怖片?”赤井秀一冷漠地注視著他。

“是啊,日本恐怖片愛好者很多,更是有貞子和伽椰子這樣在世界範圍內都有不小知名度的代表角色。”安室透假惺惺地歎了口氣,“可惜這兩位是女鬼,沒有出名的男鬼,男性惡鬼角色上仍有很大的發展空間……”

被這麽一頓陰陽怪氣,赤井秀一反而冷靜下來了。

“目前和安格斯特拉同吃同住的你,沒資格指責我靠他養。”他冷聲道。

雪莉聽到他倆起衝突,默默地往旁邊挪了挪。

“安室透。”赤井秀一喊出了這個一直針對他的家夥的全名,“你是故意在我身上發泄你的負麵情緒?”

他看出來了,安室透今天、這兩天心情非常糟糕,但他不清楚原因。

人是擁有感情的生物,就算是再冷靜理性的存在,都會控製不住地產生正麵或負麵的情緒。這個組織是跨國犯罪組織,裏麵會產生的負麵情緒難以想象,這種情緒是需要自我舒緩或排解的,不能一直積壓在心裏。

比如臥底需要定期接受檢查和心理輔導,以免他們先一步潰敗於自己的心理問題。

至於組織成員會怎麽做……赤井秀一在北海道訓練場見過,無非是語言辱罵、暴力甚至是殺人。

安室透比他們克製,但赤井秀一看得出來,他是在找機會宣泄。

安格斯特拉是他上司,綠川辛是他朋友,琴酒是他上級,隻有自己——同是底層成員,地位一樣,可以互相競爭,兩人還能經常見麵……這麽一看,的確是個合理合適的出氣對象。

安室透不說話了,赤井秀一不再去看他,繼續關注著安格斯特拉。

周圍瞬間暗了下來,琴酒站在儀器邊調試影像,安格斯特拉已經擺好適合的射擊姿勢。

圓台不高,站在下麵的赤井秀一足以看清安格斯特拉此時的樣子。

作為狙擊手,安格斯特拉真的過於年輕了,可他端槍的姿勢非常熟練,看上去竟然沒有一點違和感,非常完美的狩獵者姿態,仿佛和武器融為了一體。

——或者說,他本身就像一件最優秀的武器。

投影展現出一片夜間的湖麵,湖麵在月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但這不是讓人欣賞的美景,隻是狙擊的阻礙;一輛水上摩托飛馳而過,尾部掀起一陣水花,前端的照明燈打出兩道光線。

赤井秀一估算了一下投影顯示的距離,大約是600米,換算一下就是656碼,在目標移動、視線昏暗、同時有強風影響的條件下……他能做到什麽程度呢?

砰——

目標人物的左眼爆出一陣血花,他身子一歪,栽入水裏,隻剩那輛空無一人的水上摩托,繼續向前開去……

“……”

赤井秀一注視著安格斯特拉。

明明組織有著如此年輕有潛力的狙擊手是壞事,尤其他在計算機領域同樣是天才……本該為敵人麻煩感到的頭疼的赤井秀一,卻覺得莫名的興奮。

現在的安格斯特拉,已經完全看不出五年前那個柔軟弱小的、讓人想去保護他的男孩的影子了。

他是一個完美的狩獵者,同時也是一個……能激起別人征服欲的最好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