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銬是國家專政機關使用的一種戒具,大多數人看到手銬就會想到警察,安室透自然不例外。

不過他也很快就想到組織關押一些犯錯成員時,也會用到手銬或是麻繩——說白了這隻是一種工具,跟職業與好壞無關,被犯罪組織成員拿著也不奇怪。

……但為什麽是玩具手銬?這東西鎖不住任何人,有什麽意義嗎?

安室透很奇怪,於是直接就問了:“這是你過去的玩具?”

“啊?這是……你就當是我的吧。”安格斯特拉移開視線,小聲說著,“你快點開車回去,我餓了想吃飯。”

安格斯特拉不擅長說謊,打電話還好,當麵對別人說謊時會移開視線,動作明顯到有點可愛……等等,這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為什麽他要遲疑?

安室透心裏懷疑,不過他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他看著小上司重新扣好安全帶,提到之前的射擊:“你的槍法很準,諸星大……先生撿到了被你射穿的那枚100日元硬幣。”

“那是假幣,就算麵值再小,我也不會射擊真的錢。”安格斯特拉提醒。

“假的?”安室透剛才隻顧著看子彈,沒注意到那是一枚假幣。

“真正的100日元硬幣正麵的櫻花是八重櫻,三朵綻開的外加四個花苞,中間花蕊有十五根蕊絲。那枚假幣右上那朵少了一片小花瓣,蕊絲少了三根,左下花苞少了一個,一看就是假的。”

“…………”

安室透一時間什麽話都沒說話來。

半晌後,他才幹巴巴地吐出一句:“你眼力不錯。”

這眼力何止是不錯,簡直是太可怕了,安格斯特拉距離那枚硬幣至少有15米,很多人就算硬幣放手裏都不會看那麽清楚,他是怎麽看得這麽清楚的?拿著顯微鏡看的嗎?!

“安室,你對錢要上心點,不要因為麵值小,就輕視它們。很多人覺得壞人隻會造假大額紙鈔,對小額的硬幣很疏忽,其實硬幣也有造假的,以後你收找零時要多注意……”

安格斯特拉嘀嘀咕咕,然而關注點完全不對。

安室透沉默地開車,夜色裏馬自達離開廢棄工廠,在空無一車的郊區道路上飛馳。

安格斯特拉把那副玩具手銬握在手裏,他沒有再和安室透聊天,一直看著窗外,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馬自達車速很快,沒一會兒就進入市區,周圍出現其他車輛,安室透開始放慢車速。

今天晚餐是蕎麥麵和炸雞塊,還要給安格斯特拉加一份點心,就做豆沙圓子好了,正好發小上次買的豆沙沒有用完……

公安臥底思考完今天晚上和組織上司的食譜,然後才想到了被他命令查資料、此時估計在加班的下屬風見裕也。

雖然有點對不起他,但柳吉順一以及安全屋的事更重要……就麻煩他辛苦一段時間了。

……

吃過晚飯,安室透去洗碗,洗完後上了二樓。

安格斯特拉待在書房裏,錢多多和那隻奇怪小熊坐在桌上,手裏拿著一把小提琴。

安室透停下腳步,站在門口有些奇怪地看著這一幕:明明自己這幾天一直進出臥室和書房,可從沒見到過小提琴的琴盒,安格斯特拉到底把琴收到哪裏去了?

“你要練琴?”他出聲問道。

“嗯,大概要一個小時。”安格斯特拉看向他,“你先去洗澡吧。”

安室透去拿自己的衣物,又把兩部手機順便一起帶進浴室。

雖然知道小上司想看他根本防不住,但他還是習慣避免手機離身,而且浴室是一個不錯的私人場合,躲在裏麵發消息比較安全。

安格斯特拉尊重他人隱私,不會企圖在浴室裏裝奇奇怪怪的東西偷窺,更不會在別人洗到一半時找借口想闖進來……

安室透把門鎖好,將衣物放在一邊,打開水龍頭和花灑,裝作自己已經開始洗澡,然後把早上得到的情報告訴諸伏景光。

從身份上,他們兩個都是公安臥底,從感情上,他們知根知底完全信任對方,有重要情報就會找機會互相交流,尤其這是諸伏景光拜托他查的。

【你要我查的那個人,在大學畢業後進入厚生勞動省成為一名毒品檢察官,在去年突然辭職下落不明……】

花灑的水落在瓷磚上,熱氣漸漸充滿這個房間,安室透用手指摸了摸屏幕上的水霧,繼續寫下去。

【那棟安全屋發生過兩次意外,一次是租客夫妻因為清潔劑產生的毒氣死在浴室,一次是沒有傷亡的煤氣爆炸,發生時間都是七年前……】

【……目前已知的情報就這些,我會讓風見繼續追查。你那邊情況如何?】

發出郵件後,安室透本來想收起手機,諸伏景光目前在忙著追蹤xyz雞尾酒、不可能時刻關注這部公安那邊聯絡的手機,沒必要傻等著對方回信……結果他剛脫掉上衣,手機忽然一震,彈出發小的郵件。

【能不能拜托他查一下,那對租客夫妻有沒有兒女?如果有,兒女現在在哪裏?】

安室透把上衣扔到髒衣籃裏,快速給他回答:【好的。】

……

與此同時,江古田町。

在發出郵件後,諸伏景光依然保持著身體緊繃的狀態,他左耳耳機裏依然是xyz雞尾酒那邊的聲音,可他什麽也聽不見了。

在看到發小郵件裏夫妻、毒氣、七年前這幾個關鍵詞後,他忽然想起了之前和安格斯特拉產生的一段對話。

——那你第一次殺人……是在幾歲?

——七歲。一男一女,兩個成人。因為兒童的力量難以與大人相鬥,再加上我那時沒槍,采用的是毒殺方式。

“…………”

安格斯特拉告訴他第一次殺人的年齡、殺害對象以及殺害他們的方式,卻沒有告訴他,被他殺掉的人到底是誰。

現在時間、被害人和被害方式都對得上,如果那對租客夫妻真的是安格斯特拉的父母,那他犯的,就是弑親之罪。

——這是比殺害陌生人更加可怕、更難以理解和容忍的罪孽。

諸伏景光閉上眼,握緊了和發小聯係的手機。

雖然安格斯特拉是組織的一員,可他不希望他是會犯下這種罪行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