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古田町……

那裏不止住著黑羽一家,也是原主的故鄉。

境白夜本身在江古田町沒待多久。在簽訂契約前,他以類似鬼魂的狀態旁觀過原主的生活幾天,在原主簽下契約後,他沒多久就解決掉了他的仇人,完成了他的心願,又在當天就遇到了貝爾摩德。

當然,她沒有那天就帶走他——“父母死亡、孩子失蹤”比“父母意外身亡、孩子成為孤兒後被好心人收養”麻煩得多,前者甚至可能登上報紙,引起沒必要的關注。

境白夜對江古田町不熟,他沒有繼承原主的任何記憶,這具身體過去見過什麽人、交過什麽朋友都是原主告訴他的,他不提他就不知道。

他隻知道那邊安全屋的地址,於是給綠川辛發去郵件。

【知道了,注意安全……】

境白夜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沒有把boss的考核告訴他,以免他被其他事情分心。

【江古田安全屋的地址在6丁目24番地,沒有鑰匙,能指紋解鎖,我會把你身份登記到那裏。早點休息,我等你回來。——angostura】

【好。你也早點休息,晚安。——綠川】

在境白夜被貝爾摩德帶走並見到boss後,琴酒帶人去清理過他過去的痕跡。

貝爾摩德有意隱瞞了黑羽一家的存在,境白夜也不會把少數對原主好、對他也不錯的人賣了,於是要清理的隻有原主過去居住的房子。

原主過去一家四口住的房子是租的,已經成為一棟凶宅——他姐姐在那裏被打死,父母在浴室遭到毒殺——真正的房主在他被送去孤兒院後,把那棟房子以超低價掛在中介那裏。

那棟事故房在他離開後不久,竟然被某個銷售以正常價格賣出去了,中間差價去向不明。

不過琴酒可不會管那麽多,他趁著冤大頭一家人出門旅遊,連夜安排一起爆炸,把那裏炸得幹幹淨淨,事後警察以煤氣爆炸結案。

那家人之後離開了江古田町,那塊傷痕累累的土地被組織接手,在上麵重建了一棟一戶建,作為組織的安全屋。

組織特意把那棟新房子建得和過去一模一樣,所以綠川辛要去的,其實是原主過去的家。

見境白夜放下手機,安室透重提剛才的話題:“安格斯特拉,你說的那個考核是什麽?”

“boss的考核。”境白夜說,“等完成追蹤xyz雞尾酒的任務,boss會給他一次考核,隻要他通過了,他就能拿到代號……你先別告訴他。”

安室透點點頭,那雙紫灰色的眼睛亮得驚人,宛如終於嗅到敵人氣味的警犬。

境白夜在旁邊多看了他幾眼,還是這樣意氣風發的安室透更好看,總覺得這樣的他才是最真實的。

————

晚上9點37分,江古田町。

諸伏景光拎著一些東西從便利店出來,回到那輛租來的車上。

跟蹤也是講究技巧的,他隻有一人,不可能一天24小時盯梢,何況他的目標是一個其他犯罪組織派來的臥底,又是一個代號成員,盯得太近容易被發現。

他沒有立刻開車,將袋子放到副駕駛座上,靠在方向盤上,一個人靜靜地坐了一會兒。

他們進入組織到現在已經半年了,期間都是在打雜,做點不起眼的小工作。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到這麽重要的任務,但不是靠自己掙來的,是小上司想他早日得到代號,特地給他的。

想起安格斯特拉郵件裏那句【我等你回來】,諸伏景光笑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柔和下來。

但緊接著,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份,笑容凝固住,然後慢慢地消失了。

這個時間路上的行人漸漸變少了,這個便利店位置挺好的,對麵是一個公園,再往前走一點是一個垃圾回收點。

諸伏景光正想開車離開,在他不遠處,一個學生打扮的女生拉著一個小男孩走出公園,中途突然停下,拿出手帕擦了擦男孩的臉蛋。

他待在車裏,聽不見他們說什麽,卻可以通過嘴唇動作讀出來——

你為什麽要玩到這麽晚,爸爸媽媽會擔心的。要是爸爸打你屁股,我可不會管你。

姐姐,你不要生氣嘛。

小男孩扭了扭身體,避開他姐姐繼續擦他臉的動作,從口袋裏摸出什麽東西:我找到弄丟的玩具啦。

……

諸伏景光看著這一幕,不知怎麽的,忽然想起了好幾年前發生的一件事。

他不是第一次來這裏,在他讀高中——大概是七八年前——他為了拜訪中學時期一位搬家的學長,曾在一個周五的下午,搭乘電車來到江古田町。

他根據學長過去給他的地址找過去,結果他父母告訴他:學長在高中畢業後就去了警校。

諸伏景光的這位學長比他大兩歲,他不知道他為什麽不讀大學、讀完高中後就急著去考警校,可他沒多問什麽,向學長父母告別後,原路返回車站。

在他路過公園、走到前麵的垃圾回收點時,他見到了一個正在翻找垃圾的小男孩。

男孩大概隻有七歲,身後背著個書包,頭發烏黑,明明快放暑假了,卻仍然穿著不合季節的長袖長褲。

諸伏景光以為是熊孩子調皮玩垃圾,立刻上前製止了他,他剛抱起那個男孩,卻發現他在哭。

“你為什麽要翻垃圾?”

時間隔得很久,諸伏景光已經記不清那個男孩的具體長相,隻記得他那雙盈滿淚水、被夕陽被鍍上金色而掩蓋住原本顏色的眼睛。

以及他嘴裏念叨的話——

“爸爸把我的玩具扔掉了。”

諸伏景光記得自己當時的話是:“什麽玩具?”

“一副手銬,鄰居哥哥給我的……”男孩擦了擦眼淚,“他說他當上警察後會來……”

後麵的話,諸伏景光想不起來了。

那個男孩一邊抽泣一邊繼續想往垃圾堆裏撲,直到一個比他年紀大一點的女孩匆匆從街頭奔來,像那個女學生那樣,拿出手帕去擦他的臉蛋。

……

諸伏景光回過神來,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想起好幾年前的事。

他那位曾經想說要當警察的學長,在警校畢業回家後不知受了什麽打擊,明明成績優異,最終卻沒有成為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