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諸伏景光對代號成員的印象來自琴酒和伏特加,畢竟從臥底黑衣組織開始,他見過的有代號的成員就他們倆個。

幾次見麵的時間加起來都不到五分鍾,更多的時候是電話聯係,不會產生任何非必要接觸,其中琴酒給他的印象是最深的。

有時候底層成員會去訓練場練習格鬥或射擊,琴酒直接走進來,用伯萊塔給某個甚至幾個倒黴蛋一槍,然掉頭離去,不會給任何殺人的原因,隻留下屍體和一臉茫然恐懼的其他人。

組織底層成員很多,多到可以像吃剩的垃圾食品那樣隨手拋棄。如果你想你的命變得重要點,就隻有努力獲得代號。——這是諸伏景光剛接觸組織時,一個有點資曆的底層成員對他說過的話,然後在一個月後,他就因為任務不給力被琴酒殺死了。

諸伏景光不同情這些手腳也不幹淨的底層成員,他是對琴酒那種漠視人命的態度感到心驚。

組織到底直接或間接害死過多少人?組織裏還有多少像琴酒這樣的人?

後座上的安格斯特拉是他見到的第三個代號成員,但看上去就是個普通的、身體還有些糟糕的少年,現在正抱著一個不符合身份的公仔娃娃在那裏發呆。

諸伏景光沒來得及收回視線,就看到安格斯特拉忽然抬起頭,和鏡中的他對視了。

“為什麽要看著我?”他麵色平靜,語氣也沒帶任何殺氣。

“……我沒想到組織裏會有你這麽年輕的代號成員。”諸伏景光實話實說。

“給不給代號又不看年齡。”

諸伏景光仔細去聽安格斯特拉的語氣,沒有聽出生氣或其他的負麵情緒。

現在的他有些糾結,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貌似能正常交流的代號成員,他真的有很多事情想問,但又怕這個正常是偽裝出來的,一旦問了什麽不該問的,對方立刻掏出槍讓他腦袋開花……

最終他還是不再多話,也沒有繼續觀察安格斯特拉,老老實實地駕車帶人前往說好的地點。

臥底最重要的是謹慎和耐心,太急於求成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他們的目的地是鳥矢町三丁目公園的某處偏僻角落,諸伏景光遠遠地就看到了琴酒那輛黑色的保時捷356A,那個銀色長發的冷酷男人就站在車邊抽煙。

看到他們到來,琴酒摘下嘴裏的煙,扔到地上踩滅。

諸伏景光在保時捷旁邊停下車,幾乎在他停車的同時,安格斯特拉就開門下車。他正想打開車門跟著下去,琴酒的槍突然指了過來。

“你在車上待著。”他命令道。

“……”諸伏景光沉默地關上車門,沒有做任何語言和行為上的違抗。

似乎是對他的聽話感到滿意,琴酒收起槍,轉頭看著走到他身邊的安格斯特拉,他的視線在那件可愛的衛衣上停留了幾秒,沒有對此發表什麽評價。

安格斯特拉左右看看,奇怪道:“伏特加竟然不在?”

“他在其他地方觀察。”琴酒直奔主題,“你去車裏給庫拉索準備。”

————

“好久不見,安格斯特拉。”

境白夜和庫拉索是熟人,他曾經也是朗姆的手下,在法國期間和過來出差的庫拉索有過幾次合作。他對她印象最深的不是那雙異色眼睛,而是她腳穿高跟鞋依然健步如飛、一跳幾米遠的矯健身手。

她眼神犀利,看著是個冷酷美人,其實脾氣還算不錯,尤其很喜歡小孩,對難搞的熊孩子都能耐心。

“是好久沒見了。”境白夜算了算,“我們上次見麵好像是在半年前?地點是在……”

“152天前的馬賽。”庫拉索說著給遞給他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鼻梁上有道疤痕的女人,眼睛狹長,眉毛上挑,看著很凶悍不好惹。

“她疤痕多長?”境白夜問道。

“13.3厘米。”

境白夜點點頭,他沒有問這個女人是誰、庫拉索扮成這個女人又要幹什麽,他來這裏的任務就是為了易容,那他做好這件事就行,其餘和他無關的事情沒必要多嘴。

他和琴酒都是BOSS眼裏工作認真的人,但又有很大的差別——

琴酒非常敬業,一些事情就算BOSS沒給他打錢,他也會不計報酬地去做;

境白夜在大部分時候隻會執行自己接到的任務,也就是拿多少錢出多少力,任務期間不會偷懶劃水,做完才會休息,免費加班是不可能的,他唯一一次免費加班是因為自己財物被毀要報複回去,也就那麽一次。

————

諸伏景光安靜地待在駕駛座上,他沒有拿出手機打發時間,也沒有試著和站在外麵的琴酒搭話。

冷靜,他這麽告誡自己,組織讓他去接一個代號成員,把人送到後也沒把他立刻趕走,這對比過去的那些邊緣任務已經是一種進步了。

也不知道發小那邊進展如何,高層為降低暴露的風險,特地從警視廳和警察廳各挑了一個公安進行臥底任務,就是為了避免其中一個暴露後立刻牽扯到另一個。他和零很少見麵,偶爾能在訓練場裏見到對方,在監控和監聽下也隻能擦肩而過。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終於,諸伏景光看到保時捷後座的門再次打開,安格斯特拉下車。

琴酒從未關上的車門朝裏麵看去,似乎和裏麵的人在交流什麽,然後才起身看向安格斯特拉,兩人站在那裏開始交流。

兩邊的距離有些遠,讓他無法聽到對方的聲音,但他學過唇語,能大致判斷出說的內容——

報酬會在這次行動完成後打給你。

我這段時間的夥食費怎麽辦?我現在卡裏錢不多。

這是你輕信人自找的。讓綠川辛現在送你回去,這段時間他都會負責開車接送你。

那我的夥食能不能讓他也包了?我想讓他每天到安全屋給我做飯,菜錢我還是出得起的。

他會做飯?

不會可以學,學不會我能換人。

你敢讓陌生的底層成員去負責入嘴的東西?

就算他投毒也比我自己做的安全。

……

讀著他們說話內容的諸伏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