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喝了不少酒,安室透到第二天早上9點時才醒,他醒來時身邊另一個床鋪已經空了。

他摸出手機看了下準確的時間,坐起身按了按額角,覺得腦子亂得像團漿糊。

果然酒不是什麽好東西,就算沒喝醉,喝得太多也會影響狀態,以後除非必要他不會再喝那麽多了。

“你終於醒了?”

諸伏景光抱著錢多多過來,他低著頭小心邁上閣樓,彎腰把貓放到地上。

錢多多走到安室透的手邊,低頭用小腦袋去蹭他的手腕,最後仰起臉用那雙好看的貓眼看著他,很輕地喵了一聲。

“你還真是喜歡撒嬌啊。”

安室透無奈,他雙手捧起貓抱在懷裏,錢多多順勢抱住他的胳膊。

可能是物似主人形,錢多多這種溫順乖巧的態度,讓他想起了安格斯特拉有時候的樣子。

想到安格斯特拉,安室透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了,他看向在一旁收拾床鋪的發小。

“你有沒有答應他那個要求?”

……

昨天晚上安格斯特拉讓諸伏景光送完“醉酒”的安室透後回客廳、他有話對他說,當時他的語氣比較嚴肅,他們兩個以為是有什麽重要任務,結果……

為未成年人找個合適的監護人的確很重要,但這個任務超出了他們的預想。

在接受臥底任務時,他們的上司反複提醒他們。臥底不止有生命危險,同時會麵臨多重心理壓力,對身份會不會被揭穿的擔憂恐懼,會被迫做出踐踏法律和自身道德底線的惡行,造成良心上的不安和痛苦。

曾經被他們抓住的、被他們唾棄過的罪犯,在他們成為臥底後,或許會做得比這些人更過分。

琴酒的惡行先不提,就拿安格斯特拉舉例,光是他來日本前做的事——闖入法國dgse裏銷毀資料並殺了不少特工——嚴重性就已經遠遠超過公安過去逮捕的那些罪犯。

他回日本不到一個月,又親自殺過三個人:組織裏吸毒的代號成員,鈴木塔上的無良房地產商,販毒的圖書館館長。

安格斯特拉殺這三人時,他們都在附近,對他殺完人後是什麽狀態一清二楚。

毫無恐懼,毫無內疚,態度平靜到仿佛隨便踩死了一隻腳邊小蟲,而不是殺死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這樣的黑暗在組織裏隻是冰山一角。

可就在昨夜,作為這樣黑暗一員的安格斯特拉,殺人玩人骨灰沒有一點猶豫的安格斯特拉……對一個臥底,露出了如同無依無靠的兒童般期待的眼神。

他提出一個在組織裏溫馨到格格不入的請求:能不能擔任我的臨時監護成員?

麵對這種語氣和眼神,諸伏景光下意識就要點頭同意,卻又生生冷靜下來。

“我目前隻是一個底層成員,身份還是你的手下……恐怕沒這個資格當你的監護人吧?”

安格斯特拉聽到這話皺了下眉:“為什麽要計較代號問題?你真這麽在意,我去問問boss能不能現在直接給你一個……反正你的能力夠了。”

“……”諸伏景光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

你說的能力難道是指家務和做飯能力嗎?代號怎麽可能這麽容易拿到?當boss是你親爺爺?

“不要為這點事去麻煩……那位先生。”諸伏景光回憶起弗裏德曼對組織boss的稱呼。

他是對這個組織的頭目很好奇,可不希望以這種方式在對方麵前露臉,要是被這種幕後大boss懷疑在挑唆未成年就糟糕了。

安格斯特拉失落地低下頭,抱著錢多多摸了摸,靠在沙發上什麽話都不說。

“……讓我考慮一下吧。”諸伏景光伸出手,試探性地碰上了安格斯特拉的腦袋,小心地揉了揉:“我沒想過你會提出這種要求,我明天早上給你答複。”

安格斯特拉沒有拍掉他的手,對他露出笑容:“不用勉強,我希望你是完全自願的,就算你不答應,我也不會為這種事對你生氣。”

……

時間回到早上。

諸伏景光聽著安室透的話,點了點頭,語氣非常平靜:“我答應了。”

接著他又像是做錯事找借口那樣迅速補充道:“安格斯特拉目前對我們還有防備,如果我成為他的臨時監護成員,說不定能讓他透露更多的消息,接觸到更多情報。”

安室透直視著他,打斷道:“你是不忍心,想去照顧他。”

安格斯特拉沒有父母,再加上他身上的那些傷……他童年經曆或許相當悲慘。

有句話叫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如果安格斯特拉有正常疼愛他照顧他的父母,他或許就不會在組織裏,就算在,也是身在黑暗心向光明、相當容易背叛組織的存在。

諸伏景光沉默下來,安室透正要打開提醒他,樓下的門鈴突然響了。

他們同時一愣,對視一眼。

“安格斯特拉有沒有說過今天會來人?”安室透推開被子,手摸向藏槍的地方。

諸伏景光搖搖頭,他摸出手機,就在他解鎖屏幕的時候,一封郵件發了過來。

【諸星大會提前過來。晚飯不用做了,我請你們出去吃慶祝一下。安室醒了嗎?如果他身體還不舒服,可以去附近藥店給他買解酒藥。——angostura】

“是諸星大來了。”諸伏景光把手機遞過去。

————

境白夜在9點開始工作時收到琴酒的郵件,說他一大早就讓宮野明美帶諸星大回東京。

由於坐的是飛機,算時間他們差不多已經要到了。

【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angostura】

【臨時決定的。我也在回東京的路上。——gin】

【你怎麽不和他們一起乘飛機回來?——angostura】

【中途有其他事處理,諸星大脖子上有個小禮物,拆封時注意點。——gin】

境白夜不再追問,他不關心禮物是什麽,此時他心裏隻有對勞模毫無怨言滿日本跑的敬意。

他一邊給綠川辛發郵件提醒他迎接新同事,一邊對係統交流。

【沒想到我這麽快就把手下集齊了。】他回憶著照片上諸星大的長相,忍不住開心起來,【你說我給琴酒送生發素和‘一米六的帽子’怎麽樣?那個帽子和外套一樣,都是反重力設計,不會隨便被風刮跑。】

【……你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