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從樓梯下來,在即將到一樓時,正好看到伊達航和安格斯特拉交流的一幕。

“?!!”

他身體瞬間緊繃,瞳孔收縮,一時間僵在樓梯上,尤其是他看到了安格斯特拉手中拿著像是記事本一樣的東西。

如果他記憶沒出錯,班長有隨身攜帶筆記本,並在上麵記錄的習慣。在畢業時,他們幾個感情好的同學一起穿著警服拍了合照,是用拍立得照的,當時伊達航就把那張照片夾進了記事本裏。

他看到伊達航接過記事本,重新登上電梯。留在原地的安格斯特拉一手抱著書,另一手插在上衣口袋裏,朝樓梯這邊看了過來。

安室透定了定神,像什麽都沒看到那樣走下樓,來到安格斯特拉的身邊。

“你還好嗎?”安格斯特拉伸出手碰了下他的手,“你手心都流汗了,就這麽怕警察?”

安室透發現他的表情和眼神一如既往,甚至帶著點對他的擔心……看樣子他的臥底身份沒有暴露。

他試探性地問道:“剛才你和那個警察在說什麽?”

“他謝謝我提醒他,說那個記事本和裏麵的合照對他很重要。”

“…………”

安室透一時間什麽話都說不出,難道班長真把那張合照一直夾在記事本裏?!

想到那種合照可能落到安格斯特拉的手上,安室透再次心裏一沉,雖然他在樓梯上沒看到安格斯特拉去翻那個記事本,但是他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拿到的,萬一在他下樓前就……

“你沒看裏麵的內容?”

根據諸伏景光那邊的觀察和他這段時間的直接相處,安室透逐漸了解安格斯特拉的脾氣。

這位未成年成員和組織其他大部成員不同,他比較直白,不喜歡彎彎繞繞,對他打直球直接問或許是最高效的,他很少為此生氣或動手。

“沒有。”安格斯特拉像是被冒犯一樣,微微皺起眉頭:“隨便翻看別人東西是侵犯他人隱私……你老師沒教過你這麽做很不尊重人嗎?”

“……”

他小學老師教過他這麽做沒禮貌,可他警校老師……是教他怎麽不留痕跡去侵犯他人隱私。

安室透略心虛地移開視線,他看到有其他沒見過的警察往樓梯處走,意識到這裏還有大量警察,外加一個他現在必須避開的舊友。

“你借完書了,那我們回去吧。”安室透看著安格斯特拉手裏的書,“你借了什麽?”

“法文原版的《自然法則》。”他回答道,“不知道有沒有其他語言版本,這本書挺有意思的,你有興趣的話,可以找日文版來看看。”

安室透點點頭,打算和安格斯特拉一起離開,這時樓梯上走下兩個背著書包的學生——正好是他們在三樓遇到的那兩個。

“是剛才圖書室裏的哥哥。”其中的女孩看著安室透,仰起臉關心地問:“大哥哥,你找到人了嗎?”

旁邊的男孩翻著半月眼,安室透覺得他對自己有些泛著酸味的惡意。

“小蘭,你該叫他‘叔叔’才行吧?他看著至少比你比大了十多歲,皮膚又那麽黑……而且他剛才在圖書室裏打電話,聲音那麽大,打擾到別人看書,一點都不懂禮貌。”

安室透無語,他看出這個小男生是在故意挑刺……不,也不是故意挑刺,他說的一些是實話。

剛才他見安格斯特拉不在三樓,在問過附近的這兩個小孩有沒有看到人後,他立刻掏出手機在原地打電話,顧不得在圖書室裏那麽做會不會打擾別人。

“沒事,已經找到了。”安室透笑了笑,“這麽晚了,你們也早點回家。”

安格斯特拉沒有說話,他安靜躲在別人背後時,存在感可以很低。

安室透察覺到他似乎不太想和麵前的兩個學生說話,默默地為他擋住他們的視線。

……

安室透和安格斯特拉來到停車場。

直到坐上車係好安全帶,安室透才想起之前打電話時聽到的內容。安格斯特拉和伊達航接觸那一幕真的嚇到了他,讓他差點忘了這件事。

他沒有立刻開車,看向身邊的人。

安格斯特拉把那本書放到通勤包裏,又把通勤包和便當盒一起放在腿上抱著,安靜地等他開車。

從側麵看過去,安格斯特拉的臉頰帶著小孩那樣的圓潤感,感覺摸上去手感會很好。

他處於兒童到成人間的少年時期,看上去病懨懨的,很能激發人的照顧欲,難怪之前去餐廳時女店員總會格外偏愛他……連他和諸伏景光有時都會忘記這是個危險的組織成員。

安室透再次意識到,安格斯特拉才十四歲,和圖書館裏遇到的那兩個背書包的孩子比,都大不了多少。

“你跟我打電話時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安室透最終還是問了出來。

——安格斯特拉的誕生,警察可是幕後推手之一。

在說這句話時,安格斯特拉甚至笑了出來。明明他的聲音很好聽,卻聽得安室透毛骨悚然。

警察和犯罪組織本來是對立麵,為什麽要說是警察推動了安格斯特拉的誕生?難道他得到代號和警察有關?

安室透再愛國、再熱愛過去就讀的警校,也得承認警察群體裏存在著不少敗類。

他不敢把安格斯特拉的事情透露給太多公安,就怕裏麵有組織派去的臥底知道這件事。他隻讓接頭人風見裕也去查,目前沒有什麽消息。

其實他對通過名字追查沒抱什麽希望。格雷·克洛,灰色的烏鴉,這名字一聽就像是假名。

想到安格斯特拉身上那種恐怖的傷,安室透心裏一沉。他幾乎不敢想下去了,他隻求不是最糟糕的那種。

“哪句話?”

“那句警察是幕後推手……是不是警察對你做了什麽?”

安格斯特拉一手架在車窗上,撐著下巴,另一手按在疊放的通勤包和便當盒上,避免它們掉下來。

聽到安室透的這個問題,他沒有繼續笑,反而用奇怪莫名的眼神看著他。

“是之一……而且警察沒對我做什麽,真的什麽都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