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內傳來被子放在桌子上的“叮咚”聲。
另外一個熟悉的人，喝了一口茶，語氣中帶著一絲感慨：“想當初，老哥我還是秦兄弟你的上司，沒想到不過兩個月的時間，秦兄弟成了，可以和老帥平起平坐的大人物！”
“造化弄人，世事變化無常！”
沈南城聽出這聲音的主人，他叫做胡茂林。
是他把秦風抓進戰俘營的。
在秦風還是一個小兵時，胡茂林對他幫助不少。
帳篷內的秦風微微一笑：“當時胡大哥，還把我當成神仙降世來對待。”
“現在我依舊這樣認為。”胡茂林認真的說道。
說罷，帳篷內的三個人哈哈大笑起來。
秦風又問陸武德：“陸大哥，我走了之後，是不是周無極和李承峰一直欺負你來著？”
周無極是果毅軍中另一個副將，他做了多年副將。
自從陸武德升為果毅軍副將後，認為是來搶他的位置，便運用各種手段來打壓陸武德。
李承峰則是民變軍中，大將軍李宗弼的兒子。
當初在張萬勇視察十八號戰俘營的時候，秦風就曾經給過李承峰和周無極兩人教訓。
陸武德苦笑一聲，說道：“秦老弟走後，果毅軍中大部分軍官，投靠了周無極，隻有胡茂林兄弟一人支持老哥，過得很是難熬。”
秦風沉默半晌，緩緩說道：“陸大哥，胡大哥，你們兩位要是在這裏過得不開心，就去找我，小弟我在護國軍中還有些分量，給你們安排一個職位不是難事。”
“秦兄弟，謝謝你。”陸武德聲音微微顫抖，顯然有些感動。
他還是搖頭道：“不過暫時倒不用，雖然有時候被周無極和李承峰嘲諷一下，不過老哥我畢竟是副將，他們不敢拿我怎麽樣。”
胡茂林對陸武德的話，表示讚同。
三人有些傷感的沉默片刻後，陸武德強笑著說道：“好啦，不說這些傷心的話題，咱們繼續喝茶。”
接著帳篷內的三人，又談起了秦風在戰俘營時的一些趣事。
沈南城聽到這裏，便不再偷聽，他轉身默默離去。
同時心中對這個年輕將軍，竟升起佩服之情。
秦風現在已經是一軍之主，按照身份來說，甚至可以和民變軍老帥平起平坐。
但是，這位年輕將軍仍然沒有忘記，之前提拔過他的人。
沈南城想到，自己出使清和城時，受到的猶如貴賓一樣的待遇。
並且，當他提到要護國軍幫助民變軍，遭到護國軍將領們嘲諷時。
正是秦風站出來為他解圍，並最終力排眾議，決定護國軍出兵阻擋蔣家軍。
想到這些，沈南城心中也暗暗對秦風充滿了感激。
這個秦老弟，雖然年輕，但是不忘舊情。
在這個亂世中，有這樣的品質，也是難得。
第二天，攻城戰繼續。
因為昨天攔在城牆邊的護城河，已經被民變軍的底層士兵填平。
所以今天一大早，民變軍的精銳步兵，吃完飯後，便排著整齊的隊列，開始向鄭城進攻。
這次的攻擊規模，比第一天的規模要大上不少。
俗話說的好，人過一萬，無邊無沿。
秦風依稀記得，第一天進攻時，都是一個萬人隊攻不上城牆後，第二個萬人隊，才接著向城牆進攻。
但是今天完全不一樣。
今天的攻擊，是昨天三倍的強度！
民變軍的第一波進攻，就投入了三萬多精銳步兵。
秦風運轉體內的真氣，憑著遠超常人的視力，才勉強看到，密密麻麻鋪散在戰場上，進攻部隊的邊緣。
遠遠看去如同螞蟻一般，密密麻麻的攻城部隊，向著鄭城展開攻擊。
盾牌手舉著一人多高的盾牌，組成一個個“鋼鐵堡壘”，在幾十個投石車和巨型弓弩的掩護下，向著鄭城進發。
鄭城作為中原地區第一大城，四麵城牆周長達到三十二裏，平均每麵城牆六裏。
城牆平均高度十米以上。
這又高又長的城牆，如同生與死的分界線。
參與攻城的民變軍步兵，一旦又過了這道分界線。
幾個呼吸間，就被鄭城守軍亂刀砍死。
城牆的很多地段，青色巨石壘成的牆壁，被死亡士兵染成了鮮紅的血色。
城牆下堆積了無數屍體，數也數不過來。
經過大概一個時辰的廝殺，攻城士兵在同伴們死亡的陰影下，終於崩潰了。
幸存的士兵，大聲喊叫著，丟下手中的兵刃，發足狂奔，逃回己方陣營。
即使督戰隊一再攔截，也阻擋不住潰退的士兵。
而城頭的楊家軍守軍，則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
沈南城依舊帶著秦風，站在瞭望塔上眺望遠處的戰鬥。
當看到民變軍士兵敗退後，他的臉色凝重起來。
尤其是他身邊還有秦風這樣的護國軍主將，在觀看攻城戰，更讓他臉上掛不住。
沈南城解釋道：“秦兄弟，鄭城不同於其他城池。”
他指著遠處的城牆道：“你看那高大的城牆，要比別處城牆高了近三成。”
“還有楊仁龍的楊家軍，也不是吃素的。”
“不過，秦兄弟你放心，再堅固的城池，在我們民變軍麵前，也不過土雞瓦狗而已！”
他頓了一頓說道：“你放心，不出五日，我軍定會攻下鄭城！”
說完最後一句話，他把拳頭狠狠砸在了望塔的欄杆上，以此發泄心中的憤怒。
昨天夜晚，秦風聽沈南城說的是“三日之內，拿下鄭城”，現在改成“五日攻下鄭城”。
顯然，今天的戰鬥，讓他意識到楊家軍不是那麽輕易能打敗的。
由於鄭城城牆附近的屍體，實在太多了。
民變軍不得不組織一批敢死之士，把戰場上的屍體清理一部分。
如果任由這些屍體擺在戰場上，下一波攻城士兵，等不到展開戰鬥，就會被眼前的慘烈景象，嚇得士氣先墮三分。
清理了戰場上大部分的民變軍士兵屍體後，第二波進攻隨即展開。
這次進攻是由新的生力軍頂上。
剛開始時，新投入的攻城步卒，都擦拳磨掌，帶著必勝信心。
但是一個時辰後，又丟下數不清的屍體，大敗而逃。
這天民變軍一共發動了四次進攻。
沒有一次進攻，能攻上城頭。
看來昨天的攻城戰後，楊家軍調整作戰部署，增加了城牆上守軍的數量。
這天晚上，民變軍軍中氣氛，明顯比之前低沉許多。
即使吃著同昨天一樣的飯菜，軍寨中還是少了歡聲笑語。
帥帳中的高級將領們，一直將軍事會議開到深夜，才回到各自的營房。
就這樣一連過了五天，民變軍四大將軍手下的主力部隊，挨個攻城。
始終沒有攻下鄭城。
這五天裏，陪同年輕將軍，在瞭望塔上觀戰的沈南城，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
這五天裏，每到了夜晚，民變軍軍寨中的氛圍，也一天比一天沉重！
甚至，秦風有一天晚上散步時，路過一個兵營，裏麵還傳出士兵陣陣哭泣的聲音。
第五天晚上，秦風陪同沈南城檢查果毅軍防務時。
這位身材高大，如鐵塔般壯實的漢子，長歎口氣，眼中帶著一絲絕望，說道：“秦兄弟，之前是我太過自大。”
“本將以為，你們護國軍能夠輕鬆擊敗楊家軍，我們民變軍總不會比你們差吧？”
他轉頭深深看了秦風一眼：“然而，我錯了！”
“本將低估了護國軍實力，高估了民變軍實力。”
聽了沈南城的話，秦風倒不好意思起來，鄭城攻防戰，他一天不落的從頭看到尾。
最關心的竟然不是這場戰爭的成敗，而是他自己戰爭天賦可統禦多少人。
秦風心中有些羞愧，他輕咳兩聲安慰道：“沈大哥，你不必過於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