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板一副膽小怕事,油膩大叔模樣,卻是濟安城最大的藥材商人。
做藥村生意難免與關外胡人打交道,葉離因此第一個來找他,想通過他打聽關外的情況。
剛提“關外”二字,郭老板便緊張兮兮跑去關門。
“關外都是胡人,殺人不眨眼,哎喲喲,聽到這兩個字我就心慌得很,夜裏怕是要做噩夢了。”
竟是半點消息都不願意透露。
葉離沒再說什麽,閑聊幾句起身告辭。
第二個拜訪對象是開羊肉館的封老二。
封老二名下至少有上百家羊肉館,遍布邊關十五城,每天用掉的活羊能繞濟安城幾圈。
羊從哪來?自然是關外。
葉離想著,這下總能打聽出一點消息來了吧。
沒成想將趙無極的親筆信托夥計送進去,半天回來說,封老二頭風發作,不便見客,壓根連封老二的麵都沒見著。
葉離在路邊小攤上吃了碗臊子餄餎,打起精神去見第三個拜訪對象,做皮貨生意的周老板。
周老板倒是賞臉見了葉離一麵,結果卻和郭老板一樣,吃吃喝喝他管夠,關外的消息卻是滴水不漏。
第四個,第五個。
葉離抬頭看看門樓上紅得欲豔又張揚的“紅袖招”三個大字,再低頭看看手裏最後一封“介紹信”,輕輕呼出一口氣,邁步朝裏走去。
不管能不能成,試一試總沒錯,成了最好,不成就當長見識了。
穿越過來這麽久,還沒進過這種地方呢。
天黑後才是紅袖招的營業時間,此時大廳裏靜悄悄的,幾個龜公邊打哈欠邊收拾,看到葉離,探頭看看天色,心說客人這麽性急嗎?或者有什麽特殊的愛好。
紅袖招做的開門生意,沒有把客人往外趕的道理。
幾個龜公招呼人的招呼人,催姑娘們起樓梳洗的跑去催人。
葉離取出趙無極的信遞給其中一個,“我是趙老板的朋友,他讓我幫他給紅姐帶句各話。”
紅姐是紅袖招的老板。
趙無極年輕時曾與她有過一段露水姻緣,內地生意漸漸做大,沒時間經常來往邊關,提出替紅姐贖身從良,回京城大宅過日子。
紅姐卻說她自在慣了,不耐煩受條條框框約束。
趙無極勸說幾句無效,隻好出本錢在她開起這家紅袖招,之後十來年沒有見過了。
紅姐聽說趙無極派人來見她,眼中滾出熱淚,隨便裹上件袍子就往樓下跑。
“趙無極那個老東西是不是死了?”
葉離視線避開紅袖胸前白花花的一片,“還沒有,隻是托我給紅姐帶聲好。”
紅姐鬆了一口氣,拍著胸口坐了下來,那片白花花隨著她的動作一陣顫動顛簸。
“嚇死我了。”
“當初他走時說死都不理我,我還以為您是來替他報喪的。”
葉離覺得紅姐挺有意思。
看起來有三十左右年紀,容貌比不得京城閨秀精致,卻也不醜,眉宇間隱陷透著英氣。
說話語速稍快,風風火火的樣子,有點現代職場女強人的風格。
葉離開門見山請她幫忙打聽一下關外的消息。
紅姐連連擺手,“如今關外都是胡人兵馬,城門早就封死了,能出得去?我那些恩客也好很不來了。您看看我這裏,哪裏還有像有生意的樣子。”
葉離隻當紅姐這裏也落空了,隻能自己再想辦法。
紅姐卻站起身來,“我這裏是打聽不到什麽消息,我帶您去找郭老大,他和關外好幾個部落都有聯係,前兩天我還聽說他從關外弄回幾斤上好的麝香呢。”
葉離苦笑著婉拒,“您的好意在下心領了,隻是郭老板那裏在下已經去過了,他說邊關吃緊,他不敢與關外聯係。”
“屁,您別信那老滑頭的鬼話。”
紅姐招手叫來龜公,吩咐:“去春熙樓買一隻水晶肘子,一隻花雕鴨,一盅火腿燴圓子,蒸條白魚。”
龜公答應著跑走了。
紅姐一臉鄭重的看著葉離,“您既然是老東西的朋友,千裏迢迢到我的地頭,還給我帶來一句要緊話,我不能白讓你跑一趟。”
“您先墊墊肚子,我即刻讓人把幾位能擔得起事的都給您找來,您想打聽什麽消息隻管問他們,他們不肯開口,我掰了他們的牙。”
“忙完正事我再替您擺酒接風。”
說完,風風火火上樓換衣服去了。
葉離挺欣賞紅姐的性格,能打聽到消息最好不過,打聽不到隻當是和紅姐交個朋友。
紅姐的麵子那幾個人不敢不給,葉離剛吃完飯,郭老板等人就來了。
準確的說,趙無極寫過親筆信的幾個人都來了,包括那位托病不肯見葉離的封老二。
龜公按照紅姐吩咐,將眾人請進最大的包間,上了幾壺好酒,幾樣點心。
眾人看到葉離,都猜出紅樓是替他撐場子,臉上不約而同露出幾分訕訕之意。
都是生意人,麵子上的事都做得來,若無其事和葉離打招呼閑聊。
封老二沒提生病的事,葉離也沒提。
有些事心裏明白就行了,說出來大家都沒麵子。
紅姐打扮好走進包間,直接拍了桌子。
“你們幾個老東西真是出息了啊,連趙爺的麵子都不給。”
“怎麽著啊,趙爺幾年沒來,當年教你們的恩情就都不作數了?還是你們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眾人在濟安城都是有頭有臉的一方人物,被紅姐指著鼻子開罵,沒有一個敢吭聲的。
等紅姐罵累了,封老二瞥一眼葉離,小聲嘀咕,“不是我們不給趙爺麵子,而是這位客人外頭穿的普通,裏頭襯褲用的卻是貢緞,一見郭老大就打聽關外的事,我們哪敢支應。”
郭老大也說:“是啊,紅姐還不知道吧,如今趙爺可是國丈了,是官家的人,誰知道他派個人來打聽關外的消息是想幹什麽?”
紅姐愣了愣,斬釘截鐵道,“不管趙爺是如今是什麽身份,都不會坑我們這些老兄弟。”
方四平咬了咬牙,“如果這位客人不是官家的人,別說打聽消息,就是要我的商路,我也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