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月馨明白葉離的好心,卻不想再等下去了。

“葉離,若田舟煥真如你所說,是西域派來的細作,他潛伏在西燕二十餘年,不惜一切手段往上爬,目的自然不會隻是榮華富貴。”

“我懷疑父皇突然病逝,三位兄長相繼意外身亡,都與田舟煥脫不開關係。”

“你還要讓我繼續忍下去嗎?”

“田舟煥在朝中經營多年,重權大握,你真的能在短時間內查到他的罪證嗎?我可以等,父皇和兄長們泉下有知,還願意等嗎?”

一連串問題,葉離一個都回答不上來。

燕月馨幽幽輕歎,“葉離,既然田舟煥想殺朕,朕更該給他機會動手,隻有如此,朕才能抓住執刀的那隻手,你說對嗎?”

葉離無言以對。

燕月馨以自身為餌,那些有心謀害她的人如何拒絕得了這麽大的**?

葉離隻是擔心自己沒有能力護得燕月馨安然。

燕月馨心意以決,見葉離沉默,起身負手立於他麵前,身上獨屬於帝王的氣勢顯露無餘。

“葉離接旨。”

“葉離忠心無二,才能無雙,朕任命葉離為司禮監掌印太監,兼領東緝事廠提督,兼領內務府總管。”

司禮監掌印太監,統領宦官十二所,對朝政亦有批紅的權力。

東廠提督,有監管百官之責。

內務府總管,宮中一應財、物進出,都需內務府總管審批。

燕月馨不但把掌管宮中人、事、財、物的大權都交到葉離手上,且給他參與朝政的之權。

隻要葉離有本事拿捏百官,成為比田舟煥和張恒更為大權在握的權臣是易如反掌的事。

葉離卻並不覺得高興,跳起來握住燕月馨雙肩,“你這是什麽意思?”

“葉離,我能信任的隻有你。”燕月馨依偎在葉離胸前,聲音透著淡淡感傷,“我如果能平安回來,封不封賞你,你都有能力影響我對朝政的決策。”

“我若回不來,這天下你要替我守好。護著朕的嬪妃平安生下龍子,將來把天下交到他手上。”

“葉離,不要讓我失望。”

葉離長歎一聲,用力摟住燕月馨,“你一定會平安回來的,我拚上性命也要護你周全。”

二人相擁,禦書房中溫情脈脈。

田舟煥的書房裏,氣氛卻一片冷凝。

“你被東廠帶走,什麽都沒說,東廠便放你回來了?”田舟煥目光森冷盯著管家,如同獵鷹盯著獵物。

管家額頭冷汗一層又一層滾滾而落,卻不敢擦一下,強撐著故作平靜回答道,“回相爺的話,正是如此。小人能毫發無損回來,定然是東廠畏懼相爺的威名。”

“東廠那些閹人,平時說起來多威風,不過是些欺軟怕硬的小人而已,怎麽敢得罪相爺。”

田舟煥神情緩和幾分,揮手示意管家退下。

醜伯從書架後轉出來,沉聲道,“主人,管家在說謊。”

田舟煥冷笑,“不必理會,一個下人而已,東廠如果認為從他身上便能拿捏住我的弱點,正合我心意。”

醜伯低頭不再多嘴。

田舟煥皺眉思考片刻,“東廠突然審問管家,恐怕與你離府不無關係,你這些日子先在府裏不要出去了,東廠就是些癩皮狗,被他們纏上不足為懼卻也麻煩。”

“隻待那位南巡離京,便是我們大展抱負的時機。”

醜伯等這一天等了二十餘年,終於等到,心情激動不已。

與田舟煥關在書房裏低聲密謀多時,至深夜田舟煥才離開。

管家被劉泉要求盯著田舟煥,每天匯報一次。

第二天一早,老老實實將他監視的田舟煥的言行簡單寫明,藏在頭發裏出府交給東廠番子。

劉泉看過沒有發現疑點,便也沒有放在心上。

距離南巡出發的日子隻剩三天,戶部和兵部都在做最後的部署。

張恒作為隨行官員中地位最高的,自然也不能什麽都不做,要交接手中的事務,與戶部和兵部協調,還要忙著布置自己的人手,防止他離開京城的時間,大權被田舟煥奪走。

還得抽空叮囑兩個已經入朝為官的兒子,他不在京城的日子都收斂些,不要被田舟煥抓住把柄,連累他的官聲受損。

總之忙得腳不沾地,消停喝杯茶的時間都沒有。

田舟煥卻像沒事人一樣,每天上朝下朝,沒事便在府裏不出門。

葉離卻不相信他真的什麽都沒做,隻是番子將田府圍的水泄不通,也沒能發現可疑之處。

葉離將掌握的田舟煥的信息又匯總捋了一遍,突然發現一處漏洞。

小順子等人曾說過,他們被關在一處看起來曾經很奢華的大宅子裏受訓,田舟煥府上旁邊不就有一處空宅子?

之前搜查過一次,沒有什麽發現,之後也就沒有再太過重視。

田舟煥的人完全可以從空宅子進出,番子自然監視不到。

葉離罵自己蠢,這麽大的漏洞都沒發現,再次派人搜查空宅子,一磚一瓦都不能輕放。

這次還真的有所發現,花園一角的水井裏另有洞天,其下無水卻有一條密道通往城外。

好在從水井附近的痕跡分析,這處密道有一段時間沒有啟用過,應該是應急之時才會啟用。

否則葉離更加難以釋懷。

葉離親自帶著東廠的人大張旗鼓搜查空宅子,朝中百官人人都是猜與田舟煥有關。

上朝時或試探幸災樂禍的眼神有意無意往他身上飄。

下朝後田舟煥的手下們紛紛探問消息,是不是燕月馨已經與張恒聯手,打算對田舟煥一派動手打壓了。

田舟煥對此一概不予理會,對手下也隻有一句,“陛下的心思豈是我等可以揣測的?不要自亂自陣腳,被人找到可乘之機。”

除此之外再問什麽都閉口不言。

田舟煥一派的官員心裏不免生出動搖之意,擔心自己站錯了陣營,甚至有人開始考慮轉投張恒手下。

對田舟煥忠心的官員將這些消息報告給他,他依舊沒有任何作為,百官都猜不透他是什麽路數。

隻有葉離和燕月馨知道,田舟煥的目標在南巡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