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舟煥說這麽多,目的是為了激起葉離對先帝和燕月馨的仇恨。

之後他再稍加籠絡,便能將葉離重新收歸已用。

但葉離的反應顯然不是他想要的。

“當年你父親的案子,人證物證俱全,並無可斟酌之處。”

“若說盔甲還有可能是奸人藏於你父親府中,那些被你父親搶來的民女,總不能也是別人藏的吧。”

田舟煥可不想讓葉離重查當年的案子,極力向他證明,葉城確是死有餘辜。

“你好不容易活了下來,又得到皇帝的信任,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吧,將來抱養個兒子,也算替你們葉家傳宗接代了。”

葉離擦了一把並不存在的眼淚,滿麵感激的朝田舟煥用力點了點頭。

“田大人說的是,我聽您的。”

田舟煥就很無語。

這人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殺父之仇不報了?

淨身之恨不還了?

這麽聽勸真的好嗎?

田舟煥還想說什麽,葉離已經起身告辭。

“我現在心裏亂得很,先回去靜一靜,不打擾大人了。”

說完,不等田舟煥做何反應,便垂頭喪氣的往外走。

“等一下。”田舟煥反應過來,連忙叫住葉離,“你還沒告訴我,是誰誣陷我。”

葉離似乎徹底忘了這事,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隨口說道,“是兵部外郎趙大寶。”

趙大寶?

田舟煥雙眼微眯,快速回憶趙大寶的履曆。

家裏是瀘州大戶,武舉出身,在五城兵馬司任職過一段時間,後來進入兵部。

平時看著老實巴交,沒什麽出彩的地方。

能爬到如今的位置,純粹是熬資曆熬出來的。

正因趙大寶沒什麽才能,田舟煥也懶得拉攏他。

沒想到他卻在自己背後捅刀子!

好你個趙大寶,怕是早就被張恒收買了,在自己麵前裝老實,逮到機會就扮豬吃老虎坑害自己呢。

兵部本就是田舟煥的地盤,官員十成有八成是他的人。

剩下二成都是些沒什麽前程可言的碌碌之輩。

田舟煥寧可錯殺不肯放過,隔天便尋了個錯處,將趙大寶免職了。

員外郎的位置空出一個來,其屬下一名主事找到田舟煥,提出接替這個位置。

放在平時,不過是田舟煥一句話的事,眼下被張恒盯得緊,田舟煥也要顧忌一些官聲。

安撫那名主事,“員外郎比主事品級略高些,手裏卻沒有多少實權,升不升的沒什麽意思。”

“都用咱們自己人,難免被外人背後說閑話。這次的機會你先讓一讓。”

“我記得有個侍中年紀大了,快禦職養老了是不是?到時直接升你做郎中,不比有名無實的員外郎更好?”

郎中比主事高了好幾級,主事自然也希望一步到位。

當下不再堅持接任員外郎的事。

卻又想,朗中雖好,少說還要等上二、三年,不如先給自己撈點實惠。

於是向田舟煥舉薦郭大車。

“郭大車家中幾代都是武將,身上又有七品的龍騎衛官身,隻是一直沒有空缺安置他。”

“前幾日郭大車求到小人麵前,讓小人幫他留意著,兵部有空缺幫他說句話。”

“不如將這個員外郎的職位給他算了,他們郭家祖傳的榆木腦袋,沒那麽多彎彎繞繞,擺在兵部當個擺設正好。”

主事這話說到了田舟煥心裏。

他手下的人,最好個個百精百靈,指哪打哪。

剩下的人最好都是廢物,不添亂就成。

當初郭大車的爹離開兵部的事,田舟煥還記得一些,正是看他沒什麽用處,為了給當時新收攏的手下騰地方,胡亂安了個錯處,把他打發了。

田舟煥心裏基本已經同意了主事的提議,淡淡瞥他一眼,“郭大車沒少給你好處吧?”

主事嘿嘿訕笑,袖中露出三根手指,壓低聲音道,“給了小人三千兩車馬銀子,回頭小人都給您送來。”

其實郭大車給了主事五千兩,主事自然要留下一部分。

田舟煥看破不說破,擺手打發主事退下。

主事下衙後便去給郭大車報喜。

“郭老弟,你上回托我的事,我費了老大心思,總算幫你辦成了,明日便隨我去兵部辦文書吧。”

竟然這麽快便成了!

郭大車心裏一陣激**,緊緊握住主事的手,“不瞞老哥說,兄弟在家裏悶都快悶死了,多虧老哥幫我這麽大的忙。卻讓兄弟如何謝你才好。”

急聲吩咐下人去買好酒好菜,死活拉著主事喝一杯。

主事沒有拒絕。

不多時下人提了幾個食盒回來,食盒上印著春意樓幾個字,擺了滿滿一桌子。

春意樓是京城排得上號的好館子,酒好菜好價格也很是不菲。

這麽一桌子,幾乎都是春意樓的招牌菜,少說也得上百兩銀子。

主事不差這口吃的,在意的是郭大車對他的態度。

好酒好菜證明郭大車對他是真的感激,之後的感謝更是少不了。

主事神情中多了幾分笑意。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主事放下酒杯,故作神秘低聲向郭大車道:“我這主事當了好幾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田大人有意提拔我填這個員外郎的缺,我想著老弟難得向我開一回口,便向田大人提了你。”

“田大人原是不情願的,我一力為你擔保,田大人才勉強同意,你以後見田大人,可要多恭敬些。”

為了完成郭大車的請托,連自己到手的升官機會都放棄了,這份人情,郭大車總不能不認吧?

郭大車有葉離給的銀子,底氣足得很。

二話不說又取來五千兩銀子,交到主事手中。

“老哥也知道我嘴笨,見了田大人怕是話都說不出來,還是請老哥幫人幫到底,替我謝謝田大人。”

“也就是你,換了二個人,我才懶得管這些閑事。”主事見了厚厚一疊銀票兩眼放光,偏要做出勉為其難的樣子,雙手卻不客氣的將銀票收入囊中。

二人推杯換盞,喝到日落西山,主事才趔趄著腳被下人扶上馬車。

第二天一早,郭大車換了體麵衣裳,接上主事一起去兵部辦理入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