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扇子一收，蘇硯瀟灑地將驚堂木拍下，身子微微前傾，神秘地說道：“你們猜猜，這石猴縱身跳進激流的瀑布裏，發現了什麽？”
故事正講到石猴在眾猴麵前定下約定，然後準備跳進瀑布裏。
眾人也漸漸聽得入迷，好奇心剛剛被勾起來。
可蘇硯卻覺得稍稍有些口渴，預告片段差不多了。
“後來怎麽樣了？發現什麽了，你快說啊。”
幾個孩子最先入迷，一見蘇硯不講了，便立即催促。
其他聽眾也跟著催促：“是啊，快講啊，後麵怎麽樣了？”
卻見蘇硯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壞笑，然後伸出一個手指：“各位，一場一文錢，大家要是覺得在下講得還行，請父老鄉親多多捧場。”
“這，錢呐。”
一聽要錢，許多人便露出為難之色。
一個孩子扯住同行男人的衣角，哭嚷著：“爹，我要聽，我要聽。”
“嘿你這孩子，好了好了，行行行，就聽一場啊。”
啪的一聲，一個銅板拍在桌上。
顧婧雅連忙放下手中的瓜子兒，將銅板收入懷中。
然後拿起一個盤，挨個走到眾人麵前，帶著笑意道：“石猴能不能當上大王，瀑布後麵有什麽，下一場就有，謝諸位捧場，一文錢，我們也是混口飯吃。”
除了少數幾個人實在舍不得一文錢，離場走了。
大多數聽眾還是掏了錢，留了下來。
“快講快講。”
蘇硯看著盤子裏的銅錢，咕嚕了一口水，又挽起袖子，開始賣力表演。
一連講了三場，故事講到孫悟空學藝歸來，來到龍宮借寶。
龍王也拿出各種兵器，都被猴王嫌棄。
最後來到定海神針鐵麵前，見那鐵棒上寫著如意金箍棒，一萬三千五百斤重。
蘇硯知道今天到這裏這個鉤子差不多了，便說道：“諸位，時間不早了，在下還要趕回家，今天就到這裏了。
美猴王到底能不能取走這如意金箍棒，我們下回再分解。
諸位，多謝，多謝了。
明天還是這個時間，怎麽再見。”
“誒怎麽這就完了，這真是，講完再走啊。”
“你說那孫猴子能舉得起來嗎，這鐵棒一萬多斤呐。”
“舉不起來，我們村裏的大牛撐死也就挑個三百斤糧食，那孫猴子再厲害，一萬多斤怎麽可能拿得起來。”
“這你就不懂了，拿孫猴子是天生地養，而且還跟菩提祖師學了法術，肯定拿的起來。你妹聽前麵嘛，龍王拿出好多兵器，孫猴子都說太輕了。”
“舉起來也沒用啊，這柱子這麽長這麽粗，咋當兵器使？”
“對啊，哎呀別爭了，明天我還來，我倒要看看這孫猴子到底能不能找到寶貝。”
“你還來啊”
“來啊，不就一文錢嘛。”
蘇硯給了掌櫃的五文場地費，掌櫃的笑嗬嗬地接了，還讓他明天還來。
經蘇硯這麽一鬧，他店裏頓時多了許多人。
雖說好些人聽完就走了，但也有好多人將就留下來吃一段飯的。
比起平常，生意算是好多了。
蘇硯和顧婧雅轉到一個沒人的角落，四小張望，確認沒有人跟著，才把包袱裏的銅錢到了出來。
“我去，這麽一大堆，咱們發了呀。”
一看到錢，顧婧雅眼睛都直了。
蘇硯的嘴角也止不住上翹。
上一次去往江寧府時，他把家裏都搜刮幹淨了，差點把李玉蓮的嫁妝都賣了，才湊夠幾文錢。
這還是他頭一次見到這麽多錢。
他將錢分成兩堆，堆顧婧雅說道：“一人數一半，快一點。”
“一，二，三······”
“我這了一共八十五文。”
“我這裏九十一文。”
“那加起來就是一百七十六文。”
蘇硯不禁咽了咽口水。
上次蘇文丕幫董集茅招工，一個月就給一錢銀子。
外麵正常招工，一個月也才二錢到四錢銀子。
以前各個國家一錢銀子兌換銅錢不等，到了大楚就都是一百文了。
也就是說，蘇硯說了半天書，就掙了勞工接近一個月的工錢。
比起以前教私塾的收入，這也差不多有一半了。
之前私塾被關停，蘇硯便賦閑在家。
他和李玉蓮成親後，也是分文的進項也沒有。
蘇硯還記得李玉蓮曾叮囑他，讓他外出路上別苦著自己，把幾文錢全給他了。
還說這是他們幾個月的夥食錢。
可如今大楚四處都是災荒，即使是在江寧府，米價也高達三十文一斤。
蘇硯真不知道以前李玉蓮的日子是怎麽過的。
更叫人咂舌的，像是蘇硯李玉蓮這種家庭，在江寧府還算是中等家庭，很多家庭甚至連這樣的生存條件都達不到。
想到這裏，蘇硯突然有些失神。
“怎麽了，不是說去買點米回去嗎？”
“小雅，咱們不買米了，把錢攢起來吧。咱們不能把頭往這些奸商設置好的繩索裏套，總有一天，我要讓大家都吃的上飯，要讓這些奸商破產！”
顧婧雅見蘇硯神色嚴肅，噗嗤一樂。
“蘇硯小哥哥，看不出來嘛，居然還有一股俠義精神，本姑娘決定了，這個月你的零花錢多加五文！”
蘇硯看著顧婧雅美麗可愛帶著笑意的麵孔，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猛地伸出手，可終究晚了一步。
一百七十六文銅錢，全被顧婧雅裝入了口袋。
“你幹嘛，搶劫啊！”
“對呀，你說對咯，就是搶劫，你能拿我怎麽樣呢？”
“顧婧雅！”
“好嘛好嘛，唔馬~，獎勵你一個，這下你不虧了。走走走，咱們回家。”
不虧？
蘇硯恨不得跳起來給她一腳，什麽純金打造的嘴，親一下就抵得上一百多文錢？
不過蘇硯轉念一想，這就當作給她的彩禮錢吧，反正下回注意就是啦。
二人縱馬回到家中。
顧婧雅倒是大方，分了十文錢給李玉蓮。
李玉蓮睜大了眼睛，說什麽也不敢相信二人就這麽半天功夫就掙了十文錢！
她受寵若驚，給了蘇硯四文，又給了顧婧雅三文，然後說道：“相公，妹子，奴家這三文錢是為了買些日用之品，不是自家私用，剩下的錢分給你們，可千萬別嫌少。”
顧婧雅微微一笑，顯得有些尷尬。
她本來還有些自豪，覺得自己當這個家，還是很大方的嘛。
不過跟李玉蓮一比，屬實讓人羞愧啊。
也是，要比大方無私，誰也比不過李玉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