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看守如此的反應,眾人像炸了鍋一般驚詫不已。

這事兒直接突破了孟祥起的認知,他有些頭腦混亂的說道:

“這究竟是個什麽活動?怎麽還會有這麽離譜的事情啊?如果用銅錢買券就可以入選團營將官,那選拔的比試到底還有什麽意義?”

“當然有意義。這張券,可是要100文才能買到,假設其他組的人都和我們一樣是10人滿員,想在第1輪就直接晉級,唯一的辦法。就是10個人中有一個人說服了其他9個人,把所有的錢都給他,然後,他拿著全組的錢買一張入選券讓自己入選,其他九人被淘汰。如果有誰能夠采用任何非暴力的方式,在隨機組成的全國100位精英當中做到這一點,那以他的能力入選團營,也是綽綽有餘了。”

經過張睿這麽一說,大家才恍然大悟。

很顯然,在外麵100文,不夠老爺們兒吃一頓飯。但是在這裏,就是10個人身上的全部家當,想要一個人湊齊這個數目,是不可能的。

“那你手上這個晉級券和淘汰券又是怎麽回事兒?憑什麽賣這麽便宜?”備倭兵總旗,一臉不悅地說道。

張睿笑了笑,用手指磕了磕自己的額頭,然後說道:

“指揮官,當然是憑腦子贏的,沒有點想象力,怎麽能夠出奇製勝呢?就憑現在這個屋裏,隻有我一個人想得到,可能有這三張券的存在,我才在各位之前買到了這兩張券,是也不是?”

他頓了頓又說道:

“至於這兩張卷存在的意義那更明顯,如果單單以這種賽製來遴選隊長的話,無非是從10個人中選莽漢罷了。就拿我們隊來說,大家都同意,隊長要由先鋒來當,因為獲得權力的人也要承擔風險。但即便這樣,你們也隻會選出那些有能力承擔先鋒責任的人當隊長。說白了就是塊頭最大,武功最高的優秀先鋒人選。

“照這麽來看,咱們中不就隻剩下孟百戶,和那位綠林好漢有競爭力了嗎?我們這些其他靠謀略,致勝的指揮官又算什麽?領軍打仗的人都知道,匹夫之勇在數萬人的會戰之中,如同大海裏的一粒沙子,毫無意義。真正重要的恰恰是謀略。而這兩張券便是給愛動腦子,想象力豐富的指揮官的另一個機會。”

“現在晉級券在我手上,大家聽我指揮,如果誰在我的指揮之下,第1個因為受了傷無法晉級。我們隊贏了之後,我便會將晉級券直接用在此人身上,確保他能夠晉級。”

“而我的策略,就是全麵武裝我們團隊中這位綠林先鋒大哥,所有人圍繞著他來進行作戰。確保他能夠在這輪選拔中,擊敗所有敵人,拿到全部160文獎金。勝利之後,我會和他三七分賬,他三我七。他會獲得48文錢,我會手握112文。我們擁有了這筆錢財之後,接下來的路定將會好走很多。”

“讓我們選你做隊長,那誰知道你的計劃成功之後,你會不會拿著112文?買入選券直接走人?”軍官中有人開口質問。

他話音剛落,張睿便眼光銳利地對著他揚起那張淘汰券,嚇得他向後縮了縮。隨後張睿說道:

“我說了,不是你們選我做隊長,而是在我拿到這兩張券的時候,就已經是隊長了!如果有人不尊重拿到券的我,我可以確保他吃不到這張晉級券,如果反對我的人惹得我心煩了,我倒也不吝惜將那張淘汰券用出去,大不了大家誰也別晉級。即便你們強行再推出另一個隊長來,我也不會聽他的命令的。至於有人擔心,我會拿了那112文錢買晉級券走人,那大可不必擔心。既然站上了這個舞台,我便要演到最後一刻。事到如今,反對我是毫無意義的,倒不如讓咱們先贏下這一場再說吧。”

張睿一席話說完,眾人鴉雀無聲。他身上那種決絕的氣勢。蓋過了先前,包括孟祥起和“猛張飛”在內的所有人。雖然大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隱隱約約已經意識到,此人在外麵定是一位殺伐果斷的決策者。他的霸氣、自信,都不是普通人所能比擬的,那瘦弱的身軀內所迸發出的魄力,直叫兩位莽漢都為之汗顏。

鬼頭刀的猛張飛聽完這一席話,開懷大笑,他興奮得誇張的笑著說:

“哈哈哈哈,厲害!照你小子的意思,就是如果老子不答應三七分獎金的話,淘汰券就要用在老子的身上了,是不是?好!老子佩服你!咱們隊竟然有你號人在,那這次入選團營的機會大大的有。老子就給你當這個先鋒,大幹一場!”

緊隨著猛張飛,年輕秀氣的小將也馬上舉手表態道。

“我也認為這位大人是最佳的隊長人選,我願意追隨他。”從他的神態可見,他對張睿十分認可。

這兩人表態完了之後,三個身段靈活的江湖人士馬上也說願意聽從張睿的指揮。畢竟自己想追隨的人都已經服了。

這一下全場就隻剩下,孟祥起為首的4位軍官還未表態。其實就按最開始所提的少數服從多數,他們這4票也已經失去了意義,孟祥起本人對張睿沒有任何敵意,甚至,他還有些佩服張睿敏銳的觀察和清晰的思路。隻不過剛剛這一出,虎口奪食的表演,是他完全沒有料到的。

此時他心中多有不甘,軍人的榮譽感使他沒法像那些江湖人那樣,立刻附和。但他心中清楚,現在的情況,隻要想贏,就隻能按照這個人所說的來了。

於是他心有不甘的說道。

“我想問問你,為什麽先鋒選他而不選我?即便是按照你說的做,我也可以辦到。”

張睿看著孟祥起不甘的樣子,笑了笑。

他心裏知道這個人,為了團隊可以說是做了許多也想了許多。這個人是個好人,也是一位優秀的團隊指揮官,隻是尚缺鍛煉罷了,於是他語重心長的說道:

“孟大人,你率領的軍隊,重視的是紀律和陣法,而非匹夫之勇。而十人隊雁行陣的先鋒,看中的最是個人能力。你在實戰中單打獨鬥的日子有多少?而他在江湖上是日日如此,你二人雖然身材相近,但單兵作戰的經驗不可同日而語。我若是因為你為人更可靠,就選了你做先鋒,那才是真不配做這個隊長。如此簡單的道理,你都沒有想通,這是不是就是你我之間的差距呢?”

張睿言罷,並不等待愣在當場的孟祥起回複,便不容置疑地一拍桌子,對著所有人正色道。

“好了,諸將聽令,所有人入席就座,咱們的對手不值一提,就讓我們酣暢淋漓的去贏下這第1場!”

“諾。”大廳裏傳來整齊劃一的應答聲。

伯生

東華郡主一行,進入了臨江候府專門準備的“臨天苑”這座居所,是整個快活林最精美絕倫的建築之一。

各部人馬卸下輜重細軟,準備安頓下來。

但無論“臨天苑”本身再怎麽大,也不可能容納兩百人的隊伍,因此大部分的虎賁衛和禁軍騎兵,在“臨天苑”外圍的其它居所駐紮,並輪班巡邏,輕車熟路地形成了一片縱深防禦。

而這宛如仙境中的“臨天苑”,是一棟三層的蘇式亭台樓閣。這座建築物依山傍水,四周視野開闊極好防禦。

在氣勢非凡,金玉滿堂的庭院中。花木扶疏,各種奇花異草令人目不暇接。嫋嫋的清風拂過,使得花香更加濃鬱。

東華郡主來到三層樓閣的曬台,從最高處向下望去,快活林的花鳥山水,宛如一幅壯麗的畫卷展開在眼前。

“臨天苑”對麵,便是主人臨江候和白玲夫人的居所“未央宮”。

“未央宮”是一座白色磚石結構的塔樓,建築氣勢非凡,整體比“臨天苑”高不少,但因建築所在地勢較低,所以兩棟樓的頂部幾乎處於同一高度。相較“臨天苑”的別致高雅,“未央宮”更顯得嚴肅清幽一些。

兩座庭院一南一北遙相呼應。

臨江候為東華郡主準備的此等客居,既尊重了郡主的身份,滿足了她的安全需求,布置了符合殿下喜好的居所,又沒有妄自菲薄的,將自己主人家的身份壓得過低,顯得刻意討好而為之意。

如此周到細致的考量,甚至讓伯生覺得,東華郡主對這對夫婦的疑慮,是不是真的多餘了。

伯生打小就在關外生活,安全警戒思維,深入骨髓,每每入住到一個陌生的環境,都先要熟悉環境地貌。

他將東華郡主護送進房間休息之後,並沒有和大家一樣先住下來。連帶了一天的盔甲都沒有卸,便騎著小滿偵察“臨天苑”附近的情況。

快活林的整個莊園占地廣闊,園林眾多。伯生順著“臨天苑”西邊的道路前行。他穿越有數條溪流圍繞著的林間小道,驅使小滿小跑如風,不久便來到一片池塘前。

這片蔚藍如鏡的池塘,倒映著不遠處的亭台樓閣。一個木質的小橋,通往池塘對麵一個幽靜的庭院。

身處如此美景,伯生心中所想的卻是,這裏離郡主的居所很近且隱秘,如果藏匿了一些不法之人,恐怕十分危險,有必要馬上去勘察清楚。

於是,伯生下馬,牽著小滿踏上木橋。

這座被池塘隔開的幽靜之處房子不大,一幢一院的,風景如畫。

庭院中是一片層林盡染的桃花林,桃樹上花朵嬌豔欲滴。每當微風吹過,花葉簌簌作響,香氣撲麵而來,讓人心曠神怡。

伯生被這份恬靜觸動了些許,他本來想要高聲詢問,此處是否有人住下,是何人居住,卻不忍打破此中寧靜。他引著小滿走入桃林,望著麵前那棵高聳粗壯的巨大老桃樹,有些出神。

他們族人在關外居住時,雖是藏匿在沙漠中。但夜晚會放馬,到河穀水草豐美之處,沿著河穀向下行走七裏路,也有數棵野生的桃樹。

在那些艱苦的日子裏,少年的他最喜歡的,就是在這個月份找到那些桃樹。

他和夥伴們在樹上尋到一些熟透的果實,一起在樹蔭底下邊休息,邊吃桃子。

但是,又好像有些不對。桃花的花期是三月份,現在是六七月,當是結桃子的時候。

然而這桃樹上一顆桃子也不見,花朵宛如三四月份盛開的模樣。這可奇了怪了,伯生困惑的摸了摸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伯生的背後,傳來一個溫柔和煦的嗓音:

“是不是這樹上沒桃子吃,讓閣下失望了。”伯生正愣神,思考著這亙古不變的花謝花開為什麽不準,忽然被這聲音的嚇了一跳。

他眼睛耳朵靈敏如同貓狗,強如錦衣衛夜不收,尚不能逃過他的耳目。而此時此刻,居然有人能在他沒有感知到任何氣息的情況之下,來到這麽近的位置。

伯生條件反射般地回身向後一跳,右手按住刀柄抽出三分厲聲道。

他轉身,隻見一位佩戴白狐麵具的長發男子,憑空出現在自己眼前。

“什麽人?”伯生下意識的就想到此人,若是白蓮教的殺手,此等身手。一定是可以威脅到郡主的安全的。

這位儒雅的狐麵男子,見到伯生嚇了一跳才意識到,自己不經意藏匿的氣息,驚到了來者連忙拱手道歉:

“真是不好意思,鄙人見到有甲士來訪,不由自主地便使出神影術了。”

此人身材高挑,著素衣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放在腰間,姿態風雅非凡。

他的衣飾幹淨,手指修長,麵相溫潤如玉。

白狐麵具後麵,一雙眼睛笑眯眯的。那閃耀的眸子裏微微散發出綠色的光芒。

“在下隻是借助這裏的閑客罷了,並不是什麽可疑的人。”來人並未因為伯生淩厲的殺氣,露出絲毫破綻。

他彬彬有禮地摘下白玉狐狸麵具,露出了一張風華絕代的俊美的臉,緩緩拱手道:

“禁軍百戶大人,在下青眼狐。”黔國公世子沐紹勳,彬彬有禮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