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琅後半夜醒來,宿酒基本消解,感到口渴,見旁邊的案幾上有茶杯,打開杯蓋,見有大半杯茶水,還是溫乎乎的,便一下喝完,十分解渴。看了對麵壁上的掛鍾,時針已經指向淩晨四點。他看到歪在沙發上的綠娣,飽滿的乳胸均勻起伏,睡態可掬,便拿起一條毯子,輕輕的蓋在她的身上。他估計這位異國姑娘一定是守著他的,而且睡著不久,因為剛才喝的溫茶可以證明。

白琅關上燈,讓綠娣靜靜的睡。自己坐到窗下的沙發上,在溫馨的秋夜中享受思考。人一思考,上帝就發笑。這種濫調無非就是譏笑人類思考的淺薄,其實人類所以為人類,就在於人能思考。尤其在處理關鍵問題上,必須認真的思考。

現在白琅也的確處在他人生的轉折處。自己已經有了女兒,覺得肩上的責任重了。女兒處在一個比較好的生活環境中,不用操心。他要思考的是怎樣當好名符其實的父親?父親不隻是一個名字,是動詞。

這時聽得有輕輕的敲門聲,倒是歪在沙發上的綠娣驚醒,起身去開門,見是艾教授。

“綠娣,你辛苦了,我來晚了。”艾教授進門就表示歉意。

“還是您辛苦!”綠娣讓進了艾教授。

白琅把南窗的大窗簾拉開,打開一扇窗,早晨清新的空氣爭先恐後湧了進來。

吃完早飯,三人離開了賓館,在街上閑遛一會,發現有個像模像樣的婚姻介紹所,綠娣提議進去看一會,她對中國的細節很感興趣。

婚介所裏有個展板,寫著溫馨告示:有伴的男人或女人偶有情但可原諒的感情出軌,不必大加韃伐。對婚姻有厭倦,不一定立即分手。相愛的人不必愛的死去活來。沒有愛的婚姻不一定是糟糕的婚姻。

德國民族是哲學民族,綠娣望著告示說:“這裏很有哲學味啊!” 綠娣用隨身帶的照相機,鏡頭對著展板。白琅微笑著點頭。

出了婚姻介紹所,白琅問艾教授,對展板上的幾條提醒怎麽看?

艾教授認真的說:“這裏有藏龍臥虎之才,幾條提示很有見解,非庸才能想得到。就說‘相愛的人不必愛的死去活來’,告誡對愛的投入要有節製,瘋狂的感情不能持久,這是被一再驗證的。再說‘對婚姻有厭倦,不一定立即分手’,估計身在婚姻中的人,久了大都會有膩歪感,嚴重的是厭倦。審美疲勞麽。但這種疲勞是可以調節的。‘偶有情但可原諒的感情出軌’,一定是心有旁騖但無實際行動,僅僅是感情出軌而非身體出軌,這的確不必大驚小怪。心中有情人的想象,在中青年中很普遍。”艾椿以過來人的資格解讀著展板。

“我不完全同意您的看法!”綠娣說。這時候來了幾位上學的小學生,很大方的要同綠娣照相。綠娣把照相機遞給白琅,很樂意的答應了小學生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