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艾教授受學生毋士禾經理所托出國一趟。他一路趕風趕雨趕到了德國科隆市,不承想下了飛機,他乘上了接他的車,途中小車追尾,他好一陣自責。看官,按說這車非他駕駛,自責什麽?他覺得如果人家不是用車來接他,就不會發生追尾。這是儒家為他人想的一種理念。

被追上的那車的黑人司機下了車,走到他的小車後麵看了看,然後直視著綠娣。艾教授習慣看中國人的眼色,理解黃皮膚黑眼睛中的真誠和狡詐,對於黑皮膚下的眼神實在捉目不透。黑司機同白司機對了一會話,然後他伸出很大的黑手,主動的同綠娣握手,他又笑著同一邊的艾教授握手。他露出的那嘴潔白的牙真漂亮,他用英語問:“中國人還是日本人?”艾教授對chinese和japan這兩個中國、日本名字的英文還是很熟悉的,他回答是chinese。黑人豎起大拇指,重複說chinese。艾教授注意到這位友好的黑人大耳朵的耳垂上各掛有金色的耳環。耳環黑男的車子開走後,綠娣也發動了自己的車,艾教授這時見綠娣白玉似的寬寬的額麵上有層細微的汗珠。艾教授遞上自己的一方擦汗的手巾,他習慣使用手巾。綠地接過了手巾擦了擦額上的汗珠。隻是艾教授有愧那方手絹鄒巴巴的。

綠娣告訴艾教授:“這位黑人司機是位善良的人,風趣的人,他說如果不是追尾碰瓷,不會遇到一位美麗的姑娘。我堅持必要的賠償,他說不需要。”

“他是南非來的吧?這又一次黑白和解!”

“沒問他,怎麽說?”

“因為曼德拉的寬容,白人政府後期歸於文明,南非黑人同白人達成民族和解。所以我猜想這位黑人司機是南非人。今日又一次黑白和解麽。”

綠娣笑問:“在中國發生汽車追尾,會是怎麽樣?”

艾椿不想說中國人性格中愛糾纏的一麵,但是為同胞諱,他沒有直說,隻是說:“中國人也有不少豪放講義氣的哥們,對於漂亮的姑娘更是手下留情,對於我這樣的老人,也比較寬恕。”其實呢,有回艾椿騎自行車,前輪不慎碰到了一輛奔馳的屁股,戴墨鏡的司機非要索取一百元,為息事寧人,艾椿掏了錢。中國的惡少向來多多。

洗嬰的家在萊茵河東側,萊茵河被德國譽為父親河。洗嬰把艾教授迎入室內,洗嬰明顯的瘦了,才坐下不久,聽得有孩子的哭聲,一會一位中年女人抱出一個小男孩,金色的頭發,黑色的大眼睛,皮膚很白,小鼻子翹翹的,非常可愛。

艾椿一見,抱孩子的女人不是洗嬰母親沈嵐嗎?忙站起來喧寒。洗嬰接過女嬰,給她喂奶:“要不是這小東西,怎麽都得去機場接艾老師的。”

“接機的綠娣也挺好,還舉了個寫有‘艾’字的紙牌。她的中國話還能對付,很熱情的。”

“是孩子的小姑。牌牌是她連夜用毛筆寫的,是她主動提出要接你的。”洗嬰轉向母親,“我媽來時,也是我家小姑去接機的。媽來了有三個月了,媽來後我就輕鬆得多。”

原來這一年多時間中,洗嬰的生活發生了大變化,丈夫不幸出了車禍,車禍以後,洗嬰挺著大肚子忙前忙後照應丈夫,在病房一直陪在丈夫的身邊。中國女人的體貼和細心是無與倫比的,上海女人尤甚,獲得醫院內外的好評。四個月後,洗嬰生下男孩子,實在很忙,就把上海的母親接過來,中國父母親帶外孫是義不容辭,自己身上的肉掉下的肉能不疼嗎?

“你是兒女雙全。”艾教授檢些快樂的話說,他還不知道洗嬰丈夫受傷的情況。

“兒子的降生,她爸可高興了。”

第二天,洗嬰讓小姑綠娣帶著看科隆市容,艾教授動議兩人騎自行車遊,自行車遊是觀光中的非常好的形式。綠娣笑著說:“您沒有駕照。”

“自行車還要駕照?”艾教授聞所未聞。

“是的,因為你停留的時間不長,否則我帶你去拿自行車駕照,要有兩天的培訓時間。第一天上午學習我國交通法規常識,下午是騎車訓練。第二天考試,合格的人,當場發給自行車駕照。”

“主要的行車法規是什麽?”艾椿想,騎個自行車哪還有什麽講究,這真是德國人過於認真的又一範例。

“比如說,不能在自行車道逆行,不能騎車打手機,更不能酒後騎車。”綠娣說完,去車庫開出小排量的小車。

這是艾椿來德國後的第一個感慨。在中國,騎個自行車是小小不言的小事,除了台灣省,大陸各省怕是少有專門的自行車道。嚴謹,這是德國的立國之本的內涵之一,粗疏怕是中國人基因中帶來的,粗疏的兄弟模糊,更是中國人的哲學。

在小車裏,艾椿就聞到香味,以為是綠娣身上的,可是下了車,空氣中仍然有香味。他嗅了一會:“這城裏好像有一種香樹?”

綠娣笑著說:“科隆是世界上首先人工合成香水的地方,香水也叫科隆之水,你所聞到的香味應是香水味。”

車子停在科隆大教堂。艾椿仰視極高的屋頂,在所有教堂中,它的高度居德國第二,世界第三。論規模,則是北歐最宏偉的教堂。集宏大與細膩於一身,應是哥特式教堂建築中完美的典範。它始建於1248年,工程時斷時續,至1880年才由德皇威廉一世宣告建成,耗時六百多年。隻能說是建成,不能說已經完工。

艾椿望著工人仍在修繕,不解的問綠娣:“這工程何時完成?”

綠娣想了想說:“我以為偉大的工程,沒有徹底完工的時候。魅力就在於它始終在修建中。”

德國人是人類中愛好哲學的一群人,艾椿對於這位年輕的德國姑娘的回答驚訝又滿意。

教堂裏人不少,但是安安靜靜,沒有一點喧嘩聲。見一處正在舉行婚禮,莊嚴肅穆。艾椿特別注意到新郎年齡已很大,新娘則還年輕,比綠娣大不了許多。

出了教堂,綠娣問:“艾先生,有何感覺?”

艾椿說了一通對教堂中央大禮拜堂高十多米穹頂的印象,對幾幅描繪聖母瑪麗亞和耶穌的故事的石刻浮雕以及壁畫等的印象。尤其是對教堂四壁全部裝有描繪聖經人物的彩色玻璃,更是印象深刻。

“你注意了沒有?美麗的畫麵,大體使用了四種顏色,金色、藍色、紅色、綠色,這是為什麽?”

“知之為知之,不知者為不知也?”艾椿的中國老夫子的之乎者也脾氣又上來,搖了搖頭。

綠娣說:“紅色麽,代表著愛;藍色麽,代表了信仰;綠色麽,代表著美好的希望和未來。”

“我還有個印象比較深刻,剛進去見到的那場婚禮。”

“在這裏舉行婚禮很平常啊,中國不也有婚禮?聽我哥說,她同洗嬰嫂在中國的婚禮挺有意思。”

“你不覺得這婚禮有些特別?”

綠娣想了想說:“沒有啊,很平常的。”

“新郎是否年齡大了些啊?”

綠娣笑了:“我們德國有個蒲朗克研究所,重點研究老夫少妻,認為男大女小的老少結合,有利於男人的長壽。男人早死的機率會減少百分之十五到二十。不過,德國老男人娶年輕的妻子,並不是受蒲朗克研究所的影響,由來已久,我的祖父就比我的祖母大二十多歲。但是年齡相差也不能過於懸殊。前不久有則消息稱,我國有位家長因為年僅18歲的女兒竟然愛上了一個61歲的老頭。“準女婿”竟然比自己大11歲,這位父親一怒之下叫上兩名幫手拿起麵包刀,衝進了女兒男友家中。將女兒的男友閹割。宣稱這是‘基於一個父親的職責’呢。”

“在我們中國,大棒揍上一頓是有的,要說閹割,似乎還沒聽說。”艾椿又在愛國了

“我們也覺得不可思議”。

“閹割未免殘酷了!我們**說,殺了頭難以按上。輕易不要切割麽。”

“就是能按上也不能這樣的。”綠地認真說。

艾椿覺得綠娣雖是位姑娘,但談吐很大方。

“綠娣,二戰時盟軍反攻時,科隆大教堂為什麽沒有遭到英軍的轟炸?據我所知,二戰時科隆受到的轟炸是很嚴重的。”

“是啊,科隆受到過英軍的千機轟炸,一千多架轟炸機夜間突襲,狂轟濫炸科隆。那次空襲,英軍轟炸機所投炸彈三分之二為燃燒彈。科隆大麵積燃燒,在非居民建築中,近六七千棟房屋被毀或遭嚴重破壞。在民宅建築中,兩三萬住宅被毀被嚴重受損。四五萬人無家可歸。在空襲中,四百多人被炸死,五千多人人被炸傷。空襲過後,近70萬的科隆市民中有15萬左右的居民逃離了該城。這大教堂幸免於難,大概是上帝保佑。”

“綠娣,你這麽年輕,還能記得住已屬相對遙遠的這段曆史,很難得。”

“我們的曆史書上都有的。二戰時我**民似傷兩千多萬,德國挑起的這場戰爭,給別國造成近三千萬的軍民傷亡。我的家族死亡十人,傷八人,我的爺爺是在他母親逃避盟軍轟炸時生在野地的樹林間,早產加上營養不良,長得很矮小。我們德國從政府首腦到大多數人民都是有對二戰的懺悔之心的,曆史上的德國是虧欠了別的國家的人民。”

艾教授不由得對眼前這位德國姑娘肅然起敬。

離開科隆大教堂後,已近中午,綠娣把艾椿帶到一家小吃店。綠娣點了有特色的三道菜:

葡萄幹伴醋燴牛肉,蛋炒火腿、烤蹄膀。並要了兩瓶啤酒。在國內,艾教授不敢輕易較量牛肉,因為正宗牛肉,總是比較難嚼碎,他那殘缺不全的老牙口難以對付。而那比較酥的牛肉又不敢下肚,那十之**是牛肉精弄出的假牛肉。德國是很注意飲食監督的國家,艾教授也就放心吃葡萄幹伴醋燴牛肉,因為味道不錯,將甜味酸味和鮮味結合在一起。馬鈴薯泥餅則是合了艾椿的飲食習慣,他一生愛馬鈴薯,這種餅香又酥。吃的時候他忽然聯係上綠娣。

主食是半個黑麥小麵包加一片厚厚的荷蘭奶酪。其實胃已經被塞的差不多,但還是吃了一小塊“黑麵加奶酪”,至此可謂酒足飯飽。醋燴牛肉烤蹄膀還有剩餘的,綠娣將其打包帶走。

“瑪格麗特-郝茵斯塔。”艾椿用德國名字叫著綠娣,“今天吃牛肉,我想起了你們德國另一位瑪格麗特,她可是位平凡又偉大的女性。”

“艾,您說的我知道,是瑪格麗特-赫布斯特,是位女獸醫,她十多年前就勇敢的在電視台揭露瘋牛病觸犯了利益方而遭到無限期解雇,經受許多打擊,但是她堅持鬥爭,終於使帶瘋牛病的牛肉很難進入市場,瑪格麗特-赫布斯特是食品安全的衛士。”

“你們德國的女性時不時有很多名字中有‘瑪格麗特’,這在我們中人聽來,響亮又性感。”

綠娣笑了。

中飯後,綠娣又帶艾椿驅車去了科隆美術館。

途中,經過一處斑馬線,綠娣把車停穩後,她說看下斑馬線,這平平常常的斑馬線有什麽看的呢?奇怪的是竟然還有一些人在看斑馬線。原來這裏有個故事。斑馬線一端有一所小學,早先這裏有個學生在這裏出了交通事故,另一個學生的家長擔心在這個學校讀書的兒子過馬路不安全,他就買來顏料和刷子,在臨近學校的馬路上畫了斑馬線,果然,小學生過馬路安全得多多。但是有人檢舉,這是由私人設置的違規交通標誌,製作人得罰款。許多學生家長聯名上上書市長,為學校邊上的斑馬線製作人辯護,市長為此專門開會研究此事,會議決定對斑馬線製作人不予處罰,並保留這條全德國的唯一的私人製作的斑馬線。

艾椿聽了綠娣的帶感情的對斑馬線的敘述,覺得眼前的普通斑馬線並不普通,承載著人性和政府議事的民主,並且成了難得的旅遊資源。艾椿覺得,中國城市中,凡是車輛壓傷或壓死孩子的那處馬路,都應該用特殊的顏色畫條斑馬線。記住傷痛,警示後人。

依依惜別斑馬線後,驅車去了科隆美術館。途中在市政府前停留片刻,見市府前有一團人。艾椿問:“是不是上訪請願的?”

綠娣搖搖頭:“在我們德國,現在幾乎沒有到政府上訪的,因為我們的司法比較公開和公正,民眾習慣通過司法解決問題。另外我國的社會有關組織很有力量,比如說工會組織,能過真正代表工人利益。在我國言論也比較暢通自由,這樣民眾的意見甚至怨氣,能得到及時的表達和發泄。這民眾的上訪,是因為心中的意見、怨氣積累的多,無處發表、發泄,才去政府上訪。”

這使艾教授想起國內因為上訪的人太多,產生公安機關的機關截訪,有關縣市甚至專門成立截訪隊,甚至在京城私設違反憲法的黒拘留所,拘留本地區的訪民。因為警力不足,招募雇傭工專幹截訪。聽多卿教授說,他那位妻妹的兒子,給他打電話,說他被河南鶴壁市公安招聘上京城抓捕鶴壁訪民。多卿嚴厲的要這一身武藝的小子退出截訪隊,這小子說,他是想幹好了幻想成為編內民警,這真是太天真了。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艾教授感慨中頻頻點頭。然後又去美術館。

這個美術館由瑞士建築師彼得-卒姆托設計,恰好坐落於二戰中被炸毀的教堂聖柯倫巴的舊址上,多少能使人有所反思的。牆體是透明的,建築材料經過精心的選擇。在這裏,世俗和宗教的藝術作品被賦予恰到好處的美輪美奐的展示空間。恰逢中國美術家協會、榮寶齋基金和柏林中國文化中心共同主辦的中國當代美術作品展,在科隆作流動展。展出劉大為、吳長江、杜滋齡等40位中國當代美術名家以中國西部少數民族題材為主要表現內容的幾十幅精品力作。

艾椿站在一幅題為《詠鄉樓》的油畫前,凝視良久,好熟悉的畫麵,是一幅中國的鄉村構圖,一個平靜的春水塘邊,有個鄉村三層樓的校舍,樓前有一杆紅旗,有幾位孩子在柳蔭下晨讀,塘邊還有一頭在喝水的水牛。天空是藍色的,有閑閑的兩朵孤雲,注視著“孤雲獨自閑”的意境。這似乎是柳留梅畢業後去的鄉村中學麽?一看作者,艾教授愣住了,署名是:白琅。艾椿沒有懷疑是別的叫白琅的人,這正是那個曾經癡愛過柳留梅的年輕的有才氣的中學美術教師,是上門論劍的年輕人。

《詠鄉樓》的意境真實又虛幻,有觸動人心的東西,畫麵色彩賞心悅目,留給審視者以舒適的感覺。構圖、顏色、手法、技巧的應用都屬上佳。就像看綠娣一樣,內心平靜又動蕩。

能夠在這個地方展出美術作品,顯示出作者的藝術造詣不低了,艾教授暗暗一陣唏噓。

“這是中國的農村嘛?很美的!”綠娣問。

“這畫麵是很美。是中國鄉鎮一所中學。”艾椿說。綠娣自然不理解這位中國老人這句話的意思。實際上他所了解的這幅構圖原形,並不像畫麵這麽純潔。就說那個水塘,一到夏天氣味就很難聞,學校周邊的鄉村滿是塑料等廢物垃圾,離學校不太遠的地方是個垃圾場所,城裏的垃圾不斷的往垃圾場傾倒。白琅這幅畫是寄托了他對中國新農村未來的希望,水是清的,天是蘭的,空氣是潔淨的。如果不是這樣,城鄉的空氣、水、食品等都是受汙染的,那麽,中國的經濟增長總量即使是世界第一,又有什麽意義呢?付出的代價是百姓的健康,官場的嚴重貪腐,民族元氣的大損傷。當令執政者三思!

艾椿要綠娣拍下白琅的油畫。

有綠娣作導遊,觀光一點也不感到寂寞。觀光猶如麵對一桌美食,一個人去吃影響對美食的品味,得有個妙人陪著。綠娣真是妙人一個,不僅形象好,而且善良體貼,文化修養地道。

第二天主要暢遊萊茵河。萊茵河被稱為德國的”父親河”,是德國境內最長的河流,也是僅次於伏爾加和多瑙河的歐洲第三大河,全長1320公裏,當然同長江的6300公裏相比還是小弟弟。

“萊茵河在我們德國境內有867公裏,沿途風景最美的一段在中遊的萊茵河穀段,這一段萊茵河進入了山區和峽穀地段,河道變得曲折,水流湍急。兩岸風光之美令人目不暇接。尤其是如詩如畫的中世紀古羅馬風格城鎮,還有大片大片碧綠的葡萄園。”綠娣如數家珍的介紹著。

“我國有個名人叫梁啟超,他對萊茵河的風景讚賞有加,他的兒子梁思成是我國古建築專家,梁啟超當時建議在歐州結婚的兒子兒媳,蜜月期間遊萊茵河,提到特別要看下萊茵河的古堡。”艾椿望著岸邊山坡、高地上一座座傲然屹立的古城堡。人生蜜月,即使遊垃圾堆也有詩意啊!何況是美麗的河穀。

大自然的美麗河穀以及靈性的人體河穀都一樣的詩意優美呢。艾椿無意間張望了一下異國遊伴美妙的身段。

“那一座座聳立在高山上的城堡,許多是我國曆史上封建諸侯割據的產物。曆史最終要走向統一。如今,許多修葺一新的城堡已被改為旅館和餐廳等。”綠娣說。

“我覺得原來西德和東德不也是兩個大城堡?”艾教授說。

“艾教授,你說得好。”

“綠娣,這萊茵兩個中文名字,猶如你的中文名字一樣的美。在德語中的意思呢?難得的是這河水還是如此原生態。”

“萊茵,在公元前大約4世紀時,居住在這裏的凱爾特人的語言中,是‘清澈明亮’的意思。但是,二戰結束後,隨著我國大規模的重建工作,大量的取水排汙,使萊茵河承受了不能承受之重,河水水質惡化,周邊生態惡化。聽我父親說,萊茵河汙染最嚴重的七十年代,河水聞上去是難聞的苯酚氣味。後來,政府民眾齊心治汙,經過了半個世紀的先汙染、後治理的痛苦彎路後,才又有了一條鮮活的清澈明亮的河。”

在萊茵河邊,艾教授發現有幾隻肥蟹在緩緩地爬著,艾教授立即上前擒拿,放進了綠娣遞過來的塑料袋內。這東西也太大膽,並不逃避,一下拿下了七八隻。

“沒有想到在這裏能見到這麽肥的大閘蟹。”對於蟹,艾椿童年就同它有緣。農民的父親在秋風到來時,會在河邊搭個小草棚,晚上便在溝通長江的家前一條名稱為洮河的河邊網蟹,每捕到出水的肥蟹,那是最高興的時候。但是一夜辛苦到手的肥蟹,大都由母親拿到集市上換幾個小錢,結聚起來,留作艾椿的學費。

在我們中國,很難看到這麽大膽的螃蟹呆在河邊。艾教授提著一袋大螃蟹說:“今晚有一頓美餐!”

對生物有研究的綠娣說:“這大閘蟹的故鄉就是你的故鄉,來西方已經有一個世紀。但是我們德國還有英國等國家不吃這種畸形怪狀的裝甲動物,在西方動物外形美不美是吃的標準,好像你們中國人是什麽都敢吃。”

事實也正是這樣,尤其在廣州等南方一帶,除了人以外,自然界的動物幾乎沒有不敢吃的。艾椿無以回答。

離開萊茵河回去的時候,已是下午四點,經過一處清淨墓園,艾椿提議稍停。他聽說西方的墓園很精致。綠娣買了一束花,兩人進入公墓。一進墓園,艾椿被這裏的恢弘震懾,在林木掩映下,一處處墓地自成一家,即使是規模較小的也得有十平米左右,基本上都園林化。墓碑的設計都很精致,而且多樣化。許多墓碑上刻著基督耶穌等宗教人物。不像中國的公墓裏的墓碑,一律是長方形的,就像活人住的房子一樣四四方方的單調。更談不上有精美的人物雕刻。墓園中偶有人在祭掃,但是沒有燒紙。整個墓園有一種宗教般的肅穆。艾椿想到老伴在公墓裏的一小塊兩平米墓地,上麵是四五歲孩子般高的狹長粗糲墓碑,相比這裏的墓地,可說是棚戶區裏的寒酸。當然中國也有比人居住房麵積還大得多的豪華墓地,那是少數暴發戶為自己建的陰宅。

到家後,艾椿將螃蟹交給沈嵐,她也很驚訝有這麽大的蟹,立即洗刷。洗嬰見了也很高興。

洗嬰血液裏有上海人的基因,對於魚蟹蝦米一類水產品向來認為美食。洗嬰的母親沈嵐下廚整治肥蟹,這一晚吃了清蒸蟹,佐以香醋薑絲,實在美不可言。綠娣也很勇敢的嚐食了半個蟹黃和兩條蟹腳,點點頭表示肯定。

綠娣說:“輪水質,易北河的水質最好,那裏的大閘蟹會更好。”

沈嵐說:“這蟹味挺純正,同我小時候吃的陽澄湖蟹味道差不多。”

綠娣說:“我們這裏的河道內,沒有旁的蟹種,沒有雜交的機會,所以很純的。”

艾椿笑著說:“這就像我們華人,不管到什麽地方,他的勤勞忍耐忠誠的品性不會變。”

綠娣為之鼓掌,並說:“艾教授,你講得好,嫂子洗嬰的勤勞樸實和對家庭的忠誠,受到我們親友好評。”說的洗嬰有點不好意思。

“中國女人好,男人也是品牌。西方包括俄國和日本韓國的女人,都認為嫁給中國男人可靠,不洶酒、戀家、勤勞,這些品性是中國男人獲得好評的原因。”艾椿因為喝了點酒,加上身在異國,血液中的國粹元素膨脹,上演一通王老五賣瓜。本來還想發揮:或言中國男人**功夫差,性具不夠尺寸,那是胡說!中國功夫並不差,不妨去翻翻中國古典言情作品,那裏常有中國好功夫的描述。到底艾教授還能自製,沒有多說。懂得少即多的道理。

晚飯後,艾教授同綠娣又說了一會白天的遨遊。

“萊茵河穀是你們國家詩人們夢中的樂園啊。歌德譽它為‘上帝賜福之地’,劇作家克萊斯特稱之為‘大自然的樂土’。詩人海涅詩中寫了神話傳說中的萊茵河美麗而暴烈的女妖。詩人海涅之筆增添了萊茵河浪漫的絢麗色彩。”教過外國文學的艾椿對德國的作家並不陌生。

“艾教授,這是不公平的,因為我對偉大的中國的了解,沒有您對我們德國的了解那麽多,我因為有個中國的好嫂子,很希望對中國有具體的了解。比如說,我想去看看長江,那是你們的母親河。”綠娣激動地說。

“歡迎你去,我當你的導遊。”

“艾,我們能成為好友嗎?”

“你說呢?”艾教授眯著眼望著可愛的異國少女。

“chliebedich,艾!”綠娣說。

艾椿隻覺得這句德語很動聽,至於意思是什麽並不重要。許多時候,動聽的聲音比語言內容更重要。

“你愛萊茵河嗎?”晚飯後綠娣問艾椿。

“當然!”

綠娣拿出小提琴,演奏克萊斯勒的愛的喜悅。琴聲悠揚,艾椿望著綠娣靈巧的纖長的手指,享受著旋律的愛撫。

第二天綠娣要去海德堡大學一天,問艾椿去不去?不過坐火車比較枯燥。海德堡老城堡是旅遊之地,有這機會豈能不去?再說旅伴是綠娣,哪有枯燥之說?愛因斯坦說,同曼妙的少女在一起,幾個小時都覺得短,同無趣的官僚呆一會都覺得長,這就是相對論。

不巧,列車晚點,而且還晚的很,晚了一個多小時。綠娣說列車要賠償我們的時間損失,按票價的25%計算賠償費。果然如此,這令艾教授開了眼界。有回他去吳門,途中一個車站超長停車,乃至足足晚點一個小時到達,害了女弟子在寒冷的車站苦等。何來賠償費?

綠娣去海德堡大學辦完事,就帶艾椿遊海德堡舊城。舊城在內卡河南岸,現代化氣息雖然是有的,但街道、小巷、和主要建築都透出舊時的古樸信息。主街為豪普特街,與內卡河平行,並不長,上海延安路十五公裏的高架路的十分之一,比遊湖南鳳凰古城省時的多。是條步行街。這條街的西端為俾斯麥廣場,東端為集市廣場。

俾斯麥是德國曆史上的強人首相,記得小時候學外國史,外國人的名字不好記,就找些下粗的語言對應,就好記了。比如俾斯麥,第一個字,對應為女性的性具讀音,這個讀音全國好像統一的。老城有意留下不少坍塌,荒草淒淒。細省其中,也能遙想當年的亭台樓宇的金碧輝煌,恍惚有曆史神女將你引入曆史的深處。這不禁使艾教授想到他在成都遊杜甫草堂,老杜當年生活的草堂一定是破敗不堪,否則哪有淒苦的《茅屋為秋風所破歌》?然而現在的所謂老杜草堂,其規模之大,內部之舒適,直讓今日大批無房之人羨慕。這是今人打擾古人,愧對先賢的商業抄作。

綠娣見中國老頭在發呆,便拿起相機將他的落寞神情留下。

“剛才您在想什麽,思鄉了麽?你們中國人鄉情很濃。嫂子洗嬰剛來德國時,成天發呆。”

“那裏,我不過是貴國的匆匆過客。我是想,你們德國城市是不是都像科隆和海德堡一樣,文化教育場館配套齊全,城市處處公園,整潔清新,都是比較宜居的城市?”

“我們德國曆屆政府都奉行‘平衡戰略’,不能讓城市之間貧富懸殊,政策向窮城傾斜,。在補貼、稅收等各方麵照顧窮城市,並且富城市必須在財政方麵支援窮城市。這樣做的好處,實現均衡發展。實際上呢窮城市也在支援富城市,因為各個城市的文化、教育、環保等設施都差不多,生活都比較方便,居民也就不會遷到像慕尼黑、法來克福等這樣的富裕地方居住,給富裕城市增加壓力。”綠娣說,“比如我們家,有機會搬到慕尼黑去,但是父母覺得住在科隆也很方便,而且住久了對這個城市有了感情,不想離開它。”

“這個平衡戰略好。”艾教授想。在中國尤其要推行平衡戰略,城市間的貧富落差越來越大就不說了。就說中小教這一塊,辦重點中小學的政策,使得教育資源向重點學校傾斜,於是家長拚命想辦法使自己的孩子擠進重點學校,教育**也跟踵而來。辦中小學必須實現平衡戰略,不能使大部分孩子在教育資源很不足的學校成長。

兩天的科隆遊結束了,餘味無窮餘味未盡。結束在餘味未盡的狀態是最好的吧。

第三天綠娣提議去特裏爾:“你們中國人,尤其是上了年歲的人,到了德國都希望去特裏爾,那是你們中國人的‘麥加’,活著說是聖地,我想你一定希望去的吧!”

“我要是不去呢?”

“你們中國是很講朋友的,你是我的好友,即使你不去而我要去,你能不陪我去嗎?”綠娣做了個鬼臉。

艾椿望著雲層很低,擔心下雨,順手拿了洗嬰從國內帶出來的一把油布傘,這種傘在國內已經難以見到,他說:“走吧,你已經成了我的知音,是我的嬋娟,能夠想我所想,這地方能不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