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椿是喪妻後的三個月後的一天早晨遇見劉柳留梅的。那是一個帶有寒意的早晨,艾椿正在空曠的大學校園內慢跑。妻子在世的時候,艾椿走路都是昂首挺胸的,男人沒了妻子,底氣就不足,他已習慣低眉斂眼看著腳尖匆匆而行。

“艾老師,起這麽早啊?”

艾椿其實已經看到從對麵過來的柳留梅,他對她的兩條近一米的修長而結實的腿已很熟悉。妻子病重的時候,柳留梅來看望過幾次,她年輕挺拔豐滿的身體同妻子年老瘦弱幾近枯萎的病體有著鮮明的強烈的對比。艾椿想,青春健康真是好啊。大學三年級暑期社會實習時,艾椿指導一個實習小組,柳留梅也在裏麵。她是個來自農村的樸實女孩,為了節省每天兩元車票,她每天步行一小時去實習地點。艾椿就讓柳留梅坐在他的摩托車後,她側身而坐,艾椿從安全角度說服女弟子騎坐。她的兩條幾乎要撐破牛仔褲的腿,散發出的噴薄的青春活力,烤得讓已近老境的艾椿心跳,為了這兩條健美的腿,從來不擦拭摩托車身的艾教授每天晚飯後都要認真的把車身檫洗幹淨。艾椿是個急性子,摩托車總是開的很快,帶上柳留梅的時候,車子開的象老牛,說是為了安全,其實是希望女弟子的兩條修長結實的極具張力的美腿在他的老牛般吼叫的車上多耽擱一會,多享受會青春的活力。

“工作找好了嗎?”艾椿沒有抬頭,隻是習慣性的掃視了柳留梅的牛仔褲的腿。艾椿往日的記憶中就儲存著柳留梅青春的腿。

“沒有,用人單位大多有性別歧視。父母要我留在本市,家裏給我五千元,要我送禮,我不知怎麽送,送給誰?”

艾椿覺得身上有些冷,“讓我想想吧!”他對這位來自農村的女孩忽生同情,丟下一句話繼續慢跑。

“老師你等等!”柳留梅追了上去,從紅色大衣口袋裏掏出一封信,她看著艾椿匆匆把信塞到貼胸的口袋裏,直到艾椿孤獨的背影消失在簿簿的晨霧中。晨練回家後,艾椿細心的掏出信件,信封是白色的,不是很白,像和田玉般的白,和田玉是不能太白的,越是白色的玉表明其含石量越大。艾椿從這與玉白色的信封想到柳留梅的膚色,以前,每當上課時,他都要有一眼沒一眼的欣賞女弟子們的和田玉般的膚色,中國的女孩大都有這種膚色。

傍晚時的艾椿總是很疲勞的,也往往有揮之不去的喪妻痛苦。好在艾椿是個懂得享受疲勞痛苦的高等動物,如果不懂得疲勞痛苦也能享受,那日子是一天也過下去的。每當心情抑鬱不開的時候,他就吟誦魯迅的詩“慣於長夜過春時”。是啊,人生本質上是孤獨痛苦的,加上不幸和壓迫,更是雪上加霜,魯迅如果沒有長夜當春過的積極的人生態度,而是長夜過冬,他怕活不到五十多歲。艾椿斜靠在妻子在世時親手購置的簡易沙發上,展閱早晨柳留梅匆匆交給他的信